楊林到了古墓的時候，就看到春日豔陽之下，桃花紅，李花白。
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花樹叢中追逐着蝴蝶。
時不時的會傳來咯咯的輕笑。
‘到底是怎麼樣的教育方式，才能把這麼天真可愛的一個小姑娘，到最後變成不苟言笑，宛如冰雪一般的仙子呢？’
‘仙子固然好，但是，我還是喜歡見到這等歡笑的場景，看着這些，會讓人的心態也跟着年輕一些。’
想到這裡，楊林陡然一驚。
我難道很老了嗎？
其實不老。
只不過，經歷了這麼多世界，雖然只是過水無痕，那些經歷總是會悄悄淡化成記憶中的重重光影，但是，總是會有許多東西沉澱了下來。
在激揚的飛騰青春之中，多了幾分黑白顏色。
“道士叔叔……”
小孩子本就沒有什麼定性，就算是在玩耍，也會東看看西瞧瞧的，好像是看不夠這世界的一切，一切都是新鮮的，火辣的。
小龍女眼珠子亂轉着，一眼就見到花樹旁邊笑着看過來的楊林。
驚喜的叫了一聲，就奔了過來。
她也不怕摔跤，一路跑一路扔下銀鈴般的笑聲，紅通通的小臉蛋上面都是細汗，那是興奮……
楊林心裡欣慰，難得這丫頭還記得自己，算是沒白請她吃了一頓兔肉。
雖然，那兔子是她養的。
他張開雙臂，就要迎接小小的身子撲到懷中，面上全是老父親般的微笑。
小龍女跑到身前，一下就撲到楊林的手腕之上，雙只小手抱住大胖白兔，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是小白。”
她擡起頭開心的叫道。
楊林彷彿不經意的收回張開的雙臂，微微有些尷尬。
耳邊似乎聽到遠處傳來一聲輕笑。
“嗯，看看，是不是胖了，我特意在山林裡找了好久，才找到它。
小白兔這些天躲得嚴實，幸好沒有被狼給吃了。”
“是呀，不能被狼吃了。”
小龍女一聽就驚慌起來，把小兔子死死摟着，摟得那隻胖兔子直翻紅眼，看得楊林差點沒樂出聲來。
“可是，道士叔叔，小白怎麼有點不太像了。”
所以說，小孩子的感覺還是很敏銳的，只要抱一抱，對過眼神，就能看出不對來。
“當然不一樣啦。你都多久沒見它了，胖了幾斤肉，能一樣嗎？信不信再過一段時間不見，它的毛都會脫光了，你見着了也認不出。”
“這樣子呀？”小龍女半信半疑的，倒是沒有多想，突然就聳了鼻子，繞到楊林的身後，歡叫一聲。
原來，他發現了楊林拎着的包裹，那裡有着一瓶蜂蜜，還有着兩隻很大的鹿腿。
“肉，肉肉。”
小龍女差點沒樂得蹦起來。
蜂蜜的味道她自然是很熟悉的。
看着鹿肉，雖然還是生肉，卻已經想起了當初的美味，一個勁的嚥着口水。
楊林搖了搖頭，心想那玉姑娘果真是不會帶孩子，看把孩子給饞的。
於是，就吩咐小龍女去撿柴火。
搭起架子，用樹枝把鹿腿穿起來，刷上鹽巴，開烤。
濃濃香味漸漸的滲透出來，飄散在空氣之中，一隻小龍女圍在旁邊轉來轉去的，急不可耐。
這一次，楊林準備得更充分一些，還特意去了全真教的伙房找到一些香料來。
是在一個十分隱蔽的角落裡找到的。
別問是誰藏在那，楊林其實也不知道，心想可能是某個不守清規的弟子。
現在自然都便宜了他。
有着各種香料，以及蜂蜜的加持，這次的鹿肉比當初的兔肉還要美味不少。
小龍女何曾吃過這種東西，吃得滿嘴流油，小肚子都快要脹破了，都還不肯停嘴巴。
看楊林這個道士叔叔的目光，也親切得很了。
還會不加防備的依在他的身上，嗯，然後把滿手的油擦在他的道袍之上。
“你會慣壞她的。”
旁邊傳來清冷的聲音。
嚇得小龍女連忙擦去臉上的油污，裝出一本正經的小模樣，逗得楊林哈哈大笑起來。
這丫頭小時候是這樣子的嗎？
他轉過頭不在意笑道：“玉前輩，我知道你是想把玉女心經傳給她，所以，從小就要求少思少慮，少食少欲……
但是，我覺得吧，其實大可不必要強求太多。孩子嘛，就該有孩子的模樣，一門武學罷了，學不學又有什麼要緊？”
“的確是不要緊，但是，我擔心這個世道……一個女人生存着已經不易，若是沒有厲害的武功傍身，以後……”
玉姑娘的思維觀念顯然不同。
也許是受了當年的林朝英太多影響，或者是在江湖上吃了大虧，見識了太多的人心險惡，總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
永遠都是跟個刺蝟似的，從不打開心防。
從她們古墓派的那句“派訓”就可以看得出來，她們對外邊的人是抱着何等警惕的心思。
“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這話明顯是打翻了一船人……
沒有過深刻的教訓，怎麼可能說出如此刻骨銘心的話來。
“放心，等到龍兒年紀稍大，我就送她一份禮物，一份天下頂尖的武功，現在只要打好基礎就行。
你們古墓派的玉女劍法，以及天羅地網勢和美女拳法，都是很好的功夫。
至於玉女心經真的沒必要練，扭曲人的本性，太走極端了。”
“頂尖武學？比得過玉女心經？”
玉姑娘有些不屑。
“當然，那門功夫超過天下五絕的所有功夫，你說，能不能比得過玉女心經。”
楊林呵呵笑道，若有深意的看了古墓入口一眼。
現在時機未成熟，自己與對方關係也沒好到要登堂入室的地步。
如果提出來要去她們家墓室埋骨之地一觀，恐怕又得打起來。
不過，此時可以埋下一個引子，日後再來取得就是了。
反正，自己的底蘊還沒有徹底厚實起來，道藏也沒有研讀精深，拿到了九陰真經，暫時也看不太懂。
“你說的是真的，可不能糊弄人。”
玉姑娘還是沒學會相信人，心裡半信半疑的。
“當然是真的，放心吧，你不是說可以讓龍兒認我做義父嗎？對自家女兒，又有什麼捨不得的。
我的武功你也知道，現在還未大成，你就已經不是對手。
再過些年，你想想看，天下五絕，那也不過等閒……傳小丫頭一些功夫，又算得了什麼。”
小龍女雖然沒聽懂，卻也知道，楊林是對她好的，懂事的湊了過來，牽着他的衣襟，怯生生的看着自家師父。
一臉的可憐兮兮。
關係到能不能吃肉，能不能開心玩耍的事情，就算是再懵懂的小姑娘，其實也是很精明的。
楊林看得好笑，蹲下身子，重重的親了一下她的小臉蛋，大笑道：“就這麼說定了，這次我來古墓，是來告辭的，山下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可能要很長一段時間不會上山。
再來的時候，就送你們一套天下絕頂武學。”
吃過鹿肉，又見過小龍女一面，賠了她一隻兔子之後，楊林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轉眼毫不留戀，大袖飄飄，下了終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