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道友,黃道友可在?”
聞仲憂心忡忡的,強抑心頭焦躁與渴望之情,騎着墨麒麟,攀山涉水如履平地,不多時,就到了歧山峰頂一棵老鬆之下。
他感覺這裡氣機有些不太尋常。
卻是看不到人影。
用法術和神通看過之後,也沒看到楊林在哪裡,心裡咯噔一沉,沉聲問道。
“唉……”
身邊傳來一聲嘆息。
就響在耳邊。
唬得聞仲猛然回頭,身形暴掠十丈開外,差點沒有一鞭打將出去,驚異回頭望去,就看到一位身着金甲白袍,肩背長劍,面如冠玉,雙眉斜飛的青年將領正幽幽看着自己。。
“黃道友!”
“太師此時敗局已定,何不遵叢天數,就此回頭呢?我等修道之士,全都明白一個道理,順天者逸,逆天者勞……如今大劫開啓,生死不由自主,一不小心,千年道行付諸流水,連命都會丟掉,此事不好強爲。”
還沒等聞仲開口,楊林滿面悲憫,開口勸道。
“道友此言差矣。”聞太師眉心第三隻眼猛然睜開, 髮絲根根豎起, 搖頭笑道:“我截教立教以來,從來不管天意何爲,只願從寂滅之中,截取一線生機, 道心所在, 豈敢不戰而退?
此時西歧雖然勢大,但未嘗不是機會, 逆境總會過去, 事情會迎來轉機。到時,就會輪到姜子牙等人兵敗身死……”
“一線生機嗎?”楊林聞言, 面上露出奇異笑容。
這倒不是嘲諷,
而是一種瞭然……
大劫開啓之時, 身在局中之人, 無論平日裡再怎麼英明果斷, 頭腦聰敏。真遇到事情了,就會稀裡糊塗, 完全看不清楚真相。
‘我能贏, 再加把力就要翻盤, 絕處逢生就在眼前……’
這其實是種種錯覺。
只有等到身魂俱滅之時,纔會幡然醒悟, 不過,到得那時, 卻是已經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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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仲如此,趙公明是如此,三霄娘娘又何嘗不是如此。
但是,當他們殺紅了眼之時, 又有誰會看到高高在上的天意, 已經露出了猙獰獠牙?
楊林之所以勸說聞太師退走,並不是真的想要勸得他回心轉意, 而是委婉的告訴他,此行無論是想要做什麼事情,都是無比兇險,有理無禮, 就先不要張這個口。
聞太師顯然已經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
麪皮着實也厚得很。
眼神微動, 面上露出苦色,“這次趙師叔被人暗中算計,中了釘頭七箭書這等妖族歹毒詛咒之術,已然神魂昏聵, 不能自主。還望道友看在同朝爲官的份上,助我等一臂之力,若能成功救他一命,貧道定然忘不了今日道友的大恩大德,日後必有厚報。”
‘終於還是把這極度危險的任務交到我的手上了嗎?’
楊林面上仍然帶着笑容,眼神卻是微微發冷。
聞太師不知道如今西歧營中如何的防守森嚴?
不。
他知道。
陳九公、姚少司兩員大將,剛剛因爲盜書失敗,被西歧陣中掛了腦袋在旗杆之上,對方甚至懶得交換俘虜,直接殺人示威,顯示絕不留手的鐵血意志。
可以說,無論此時是誰,想要到西歧營中盜書,全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就連聞太師,自己也不敢過去。
他內心其實清楚得很,就算是以他的本事,去了敢是死路一條。
那麼,又爲何會請到自己頭上來呢?
無非就是想搏上一搏,成了固然更好,敗了也不會更差。
別人的命嘛,總是不值錢的。
如果不是心有所圖,楊林早就噴得他有多遠滾多遠。
沒見自己把麾下兵士和將領都安排離開了嗎?明擺着不想再去理會戰事,你還張嘴讓我去送死?
好大的面子……
不過,此時卻是無需直接拒絕。
他等在歧山不就是爲了走上這一遭?
“日後必有厚報嗎?倒是不必。得,還是先去見過公明道友吧,厚報不厚報的,太師你也作不了主……”
聞太師能給出什麼好的報答?
答案是沒有。
他雖然最適合總理朝綱,治理天下,道行上面,並不怎麼出挑。
法寶更是沒有太好的東西。
十二金仙,任憑出來一個,他都不一定打得過。
單挑之時,多數要處在下風,是被人打死的命。
當然,作爲截教三代弟子,有這種本事其實已經很厲害了,不愧太師之名。
但是,這位就快玩完了啊,連商朝也要完蛋了。
甚至,連截教都進入了倒計時之中。
他們看不清楚,楊林卻是知道得無比真切。
現在,無論許下再多諾言和好處,到最後都是一場空。
所以,反倒不如趙公明的承諾靠譜一點。
畢竟,自己此行冒險,是爲了救這位截教外門大弟子的性命。
恩情略大,不可不報。
……
見到日後的財神爺之時,這位已經形容枯槁,眼珠通紅,皮包骨的面容之上,有着心火焚燒,看上去就略顯顛狂之態。
聞太師連忙上前介紹:“趙師叔,此人正是黃天昊,當日一人之力,打得西歧不敢東進,武藝道法均是神威莫測。師侄請他出手盜書,定然有着一些把握。”
“此言果真?”
趙公明面上死氣微微盪漾,眼中多了些許光澤,強打起精神,半坐起身體問道。
“公明道友,先不用問把握的事情,去西歧營中盜得釘頭七箭書,的確是解除道友危難的唯一辦法。但是,十二金仙、燃燈和陸壓道人他們都在張網以待,此行前去,頗多兇險,可謂九死一生……”
楊林沉吟了一下,當即不再繞圈子:“若是貧道僥倖盜得箭書,回來救得道友一命,卻也不願白白走上一趟。”
“你要什麼?都給你……”
趙公明比起聞仲來,顯然更實誠一些。
短暫的清醒時光,讓他不願錯過一線希望。
不知爲何,他一看到楊林,就覺得這員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年輕道修,頗有些深不見底的感覺。
與聞仲站在一起,身上氣機波動,竟然生生壓了聞仲一頭。
只要細加凝視,出奇的,自己還會感應到絲絲威脅。似乎對方如果發難,自己也會有着生命危險似的。
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