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至從前年元旦，你簽約橫州模特公司，也有一年半了。”
陸靜茹算了一下時間。
喬琳點頭：“陸姐，還有半年，我跟公司的合約就到期了。”
“到期之後呢？”
陸靜茹吃着手裡的甜點，低着頭，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到期之後？”
對於這個問題的喬琳顯然早就有了打算，微微道：“陸姐，到期之後，我就不再做模特了。”
陸靜茹沒有一點驚訝，似乎早預料喬琳會這麼回答。
她看着喬琳緩緩道：“小琳，我知道你家境不錯，做模特只是一項興趣，不過現在在模特事業上你已經有了這麼好的成績，你若是放棄，不覺得可惜嗎？”
喬琳搖搖頭：“陸姐，不管是小模特也好，大模特也好，對於興趣來說，過程纔是最重要的，不是嗎？現在，我已經體會到了這個過程帶給我的樂趣，便不再有遺憾了，往後，我的人生計劃便是在生活了。”
“做模特，你一樣有生活，而且會更好。”
“不一樣的。”喬琳又搖頭：“陸姐，你也年輕過，年輕時所過的不叫生活，叫放縱。你現在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所過的才叫生活，模特經紀人是你的工作，這項工作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你已經離不開。可我不一樣，我今年26了，對於女孩來說，青春早已不在，生活纔是我要考慮的，做模特不是我的生活的一部分，我只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每天可以陪在自己所愛的人身邊，感受他對我的關心，對我的體貼，他開心時，我會跟着他開心，他不高興了，我也會跟着不高興，有鹹有淡，有哭有笑，有苦有樂，偶爾吵吵小吵，爲些家庭瑣事拌拌嘴，然後他會來哄我，送我所喜歡的東西給我，給我一個擁抱，一個吻，對我來說，那才叫生活。”
喬琳一邊說，腦海裡浮現出韓帥的面孔，然後甜蜜的一笑。
喬琳說的這一番話讓陸靜茹想起了年輕的自己。
但是很快她就把這種回憶拋掉了：“小琳，26，對於圈內人來說，還年輕，你還有幾年的時間可以打拼，以你的條件，這幾年的時間足夠你功成身退，到時候即便再結婚生子，也不會有任何影響，且你利用這些年也可以給自己攢下更多的積蓄。”
“陸姐，你我都知道，模特吃的是青春飯，總歸要爲以後的生活提前準備的。”
喬琳以一種談心裡話的態度對陸靜茹輕聲道：“陸姐，做模特這兩年，你對我很好，我體會在心裡，我把你當成了親姐姐，所以也想跟你說說自己的心裡話。再過幾年，邁入30，即便我結婚生子了，想要再換別的事業，也已經晚了，那時候爲了家庭，爲了孩子，基本再沒精力，所以趁着現在還有選擇的條件，我也爲自己做好了打算，退出模特圈後，我會跟韓帥在海都首付一套房，這兩年我們兩個攢下的錢差不多夠了，之後我會學服裝設計，我媽媽是服裝設計師，我從小也有一些基礎，當初我畢業，我媽媽原本也是想讓我跟她學服裝設計，但是我爲了做模特，跑到了橫州。我媽媽做的服裝是華國風的改良設計，在華國的服裝設計界也有一些小名氣，我打算以後接下她的衣鉢，她這麼多年所設計的服裝經驗對於我來說是受益無窮的，這也是她的心願。”
聽了喬琳這番肺腑之言，陸靜茹輕輕點頭，然後輕輕嘆氣：“小琳，你有選擇的條件，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陸姐這是沒有選擇的條件，迫不得已，只能隨波逐流，我一旦失去了模特經紀人的飯碗，生活對我來說，是殘酷的。”
“陸姐…”喬琳不知該說什麼。
陸靜茹搖搖頭：“半個月前，《名城》的楊志奇去橫州找了我，他跟我說了跟你幾次談話的結果。”
“啊？”喬琳大吃一驚。
陸靜茹道：“他說，他跟你幾次談話都是不歡而散，他很看重你，不希望你這麼早早退出模特圈，你還有很大的潛力，成就不止於此。但是他說不動你，所以他希望通過我來說服你，甚至如果你願意的話，《名城》可以替你付下這剩下半年的違約金，讓你正式加入《名城》。”
“陸姐，楊志奇既然都去找了你，那肯定是對你許下了條件吧！”
喬琳一想就明白，怪不得這半個月來楊志奇都沒再找她說這件事了，前天她跟《名城》的合約結束後，楊志奇也很大大方方的找人將她送出來。
原來他早有預謀。
陸靜茹道：“他說，如果我能勸你加入《名城》，他也可以讓我加入《名城》，成爲《名城》的模特經紀，並且我還會是你的經紀人。”
“你答應了？”喬琳咬着嘴脣。
陸靜茹沒點頭也沒搖頭，但是沉默也算是默認了。
她道：“小琳，你知道的，橫州模特公司根本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就算我再努力，給他們培養再優秀的模特，他們也不可能在這個圈子裡有所作爲。我在那裡待了五年，整整五年，現在的經營狀況跟五年前幾乎一模一樣，沒有一點進展，這五年來，我所培養的模特也不乏有非常優秀的，但是這些模特就是受不了毫無前途的這個公司，有的違約離開，有的合約期一結束就立馬離開，有的甚至是悄悄做了別的行當，寧願被雪藏，也不願意把自己的青春浪費了。”
“我其實早就受夠了，我覺得我不比別的經紀人差，我在這個圈子裡，就是想爲自己爭出一點名氣，讓自己以後退出圈子還能有人記住我。可是橫州模特公司沒有這樣的條件，他們只會把你所有的努力全部化爲泡影，一點一點的給你打碎。五年了，我都還在原地踏步，直到遇上你，你擁有着極佳的外貌，上等的氣質，還擁有國際名模標準所擁有的黃金比例身材，這讓我看到了希望，我想成就你，也想讓你成就我，所以我不想再讓橫州模特公司把你這麼好的苗子給浪費了。”
“踏入《名城》的你已經成功了第一步，現在只要你加入《名城》，我的第一步也就成功了，只有《名城》這樣的公司才能成就你我，《名城》走的是高端時尚路線，培養的是業內頂尖模特，擁有把旗下模特送到國際舞臺大賽的條件，每年都會有一批模特被送到米蘭時裝週參加走秀，進入全球時尚界的視野。所以只要你加入《名城》，我這兩年放在你身上的心血纔沒有白費。”
陸靜茹一字一句，也像一針一針的插在喬琳的心裡。
她放在桌上的手漸漸捏成了小拳頭，輕咬的嘴脣也沒有放開。
她一直知道陸靜茹想成爲知名模特經紀人的理想，若是她能成爲所謂的國際名模，那陸靜茹也自然達成了理想。
可這些話一直以來，都不可能在表面上說，彼此心照不宣。
她寧願在心裡把陸靜茹想成是真的爲了她好的姐姐，也不願把陸靜茹想成是那種爲了向上攀爬而把她當成利用工具的心機女。
但是現在，陸靜茹徹底對她敞開了心扉。
喬琳依舊覺得有些不真實。
她現在只想去找韓帥，躺在他懷裡輕聲的哭一場，然後對他說：親愛的，我們結婚吧！
這個圈子太可怕了，我不想待下去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陸姐真的這麼鐵石心腸，只把她當成利用工具？
陸靜茹見喬琳冷靜如冰的表情，也有些許的自責：“小琳，我知道這樣對你有些許的不公平。但是我們不一樣，你有選擇的條件，可以任性妄爲，可我不一樣，我如果再不能向上攀爬，我就會被這個圈子淘汰，我不甘心就這樣離開。所以，爲了我，你留下來好不好，我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你身上，如果你退出了，我就再沒有一點精力了。我答應你，兩年，最多兩年，兩年內如果我不能把你送到國際舞臺，那時候隨你怎麼選擇，我都遵從你的決定。”
“陸姐，至始至終，你培養我就是爲了你自己的理想嗎？”喬琳盯着她。
“不，不是！”陸靜茹搖搖頭：“小琳，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有這樣的打算，但是慢慢地相處之後，我早已把你當成了親妹妹一樣，我希望你能成功。”
“每個人的人生選擇權都不應該被他人左右，你這樣爲我考慮，你怎麼知道這是我喜歡的呢？”
“我不知道，可你沒跟我說過。”
“但不管任何時候，你也沒有阻止的權利吧？”
“小琳…”陸靜茹啞口無言，這本來就是一種無法解釋的誤會。
陸靜茹自責的樣子有些難言的痛苦，喬琳看在眼裡，也有些不忍了。
想到這近兩年以來，陸靜茹對她的種種關心，照顧。
除了韓帥以外，她最親近的就是陸靜茹了。
不管是真的對她好也罷，是利用她的虛情假意也罷，但總歸，那些事都已經發生過，喬琳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她站起來，緩緩道：“陸姐，《名城》的事已經暫時結束，我們回橫州吧！下午就走。”
“好！”喬琳不提了，陸靜茹也就不再提了。
她瞭解喬琳，既然喬琳沒有明確的拒絕她，證明她有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可能還需要一些考慮的時間。
她也需要一些時間來反思。
今天喬琳對她說的話，觸動很大。
喬琳背起包包，就當所有話沒有說過，她拉着陸靜茹起身：“陸姐，我們的緣分是從橫州開始的，還有半年時間，這半年，我就待在橫州，哪也不去了。算起來，我已經一年多沒有回橫州了，其實挺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