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蒼老

彷彿變魔術一般,周圍的房間佈置已經模樣大變。周圍傢俱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空曠淒涼;地上的地毯同樣無影無蹤,出現的只是死寂冰冷的混凝土,上面還佈滿着沒有清除乾淨的黑色血跡。

果然,就如剛纔坐在輪椅上的老男人說的一樣,這個房間從頭到尾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那些慶祝她孩子誕生的朋友、丈夫、甚至那兩個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也全部都消失不見。就如剛纔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中的幻影,而現在則是夢醒之後殘酷的現實。

癱軟在地上的旺達,呆滯又悲傷的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剛剛陷入混亂的神志,被強行鎮壓,重新喚起了本來的記憶......那些最慘痛的,最不願意想起的記憶!

“我......我都做了些什麼......”

“我殺了他們......我殺了我的丈夫!我竟然會做出這麼可怕的事情......”

“我竟然殺了那些復仇者......”

“我殺了我的朋友......我殺了我的丈夫......”

她悲傷的喃喃自語,說着說着,突兀間淒厲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的嚎哭,那淒厲的哭聲響徹整個房間!哭聲中包含着無法形容的悲傷悔恨,讓人忍不住動惻隱之心。

大滴大滴的悔恨的淚水不停的從臉頰中滑落......

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因爲精神力透支,而渾身汗水疲憊到極點,滿頭是汗的,腦袋依然隱隱欲痛,但神情依舊沉穩冷靜,他顧不得渾身疲倦與腦袋的疼痛,漸漸移動輪椅,緩緩的靠近了這個悲傷的女人,慢慢抱緊了她。

“我殺了他們......我竟然殺了他們.......我殺了他們......我竟然殺了他們......”

聽着懷中不停傳來的悔恨交加來回重複的喃喃自語,接着聲音越來越低,終於微不可聞,徹底沉寂了下去。他臉色變幻了一下,嘆了口氣,一直沉穩冷靜的神情也添上了一絲不自覺的悲傷。

他抱起了沉睡的旺達,將她輕輕放在了牀上......

移動輪椅緩緩出去的時候,他不由想起了半年前的事情......那是有史以來最糟糕漫長的一天......

......

那一天,一個早已經死亡的復仇者成員突然出現在復仇者聯盟的基地,他彷彿人肉炸彈一般將整個大廈炸燬......這,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接着是各種各樣一連串的糟糕事件,鷹眼、蟻人、幻視俠全部戰死;鋼鐵俠託尼·史塔克身敗名裂,女綠巨人暴走發瘋,更有多個復仇者成員重傷,整個紐約差點被夷爲平地。

影響不僅僅於此,整個世界各種各樣的能力者變種人,全部被影響,事態惡化的無以復加。

最後,這導致了復仇者聯盟,這個有史以來最強的組織......解散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萬磁王的女兒,復仇者聯盟最早的元老級創建者之一,猩紅女巫——旺達·馬克西莫夫。

她思子心切,用她的能力製造出來了兩個孩子,卻意外慘死,得知了自己的孩子從來都不是真實存在,只是自己製造出來的思念體;不久之後,他的丈夫幻視——一個有自己思維的機器人——因爲一場激戰,被破壞的不成樣子,後來修復時候卻發現記憶模塊嚴重損壞,只能格式化系統,某種意義上失去了所有記憶的他,相當於已經死了。

一個又一個沉重打擊,讓因爲自己能力的原因,精神已經開始不穩定的旺達,終於徹底精神崩潰,陷入能力失控中。

已經失控的她利用調整事物發生概率的能力,改變事物正在進行中的發展趨勢,讓小几率的惡劣的糟糕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發生在復仇者聯盟身上,終於逼迫這個最強組織解散。但她同時也被擊倒,如果不是她的父親萬磁王在最後關頭將她帶走,肯定會被憤怒的復仇者撕成碎片。

最後,萬磁王找到了查爾斯·弗朗西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心靈異能者,被稱之爲X教授的自己——來治療他的女兒......

可這又能治療多久呢......

......

“怎麼樣了?”突兀出現的聲音,疲憊卻冷靜沉穩,只是聲音中那骨子裡面的心灰意冷卻掩飾也掩飾不住。

在昏黃佈滿血色傷痕累累破舊不堪的陽臺上面,坐在輪椅上的X教授,瞭望向遠方死寂沉默的城市殘骸廢墟,眼神卻有些飄忽,陷入回憶沉思之中,直到這聲音將他的回憶打斷。

X教授轉動輪椅,看着出現的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他身材高大,穿着簡單的衣褲,他雖然蒼老,但臉頰卻出奇的沒有多少皺紋,如果忽略掉他花白的頭髮只看他的臉龐的話,說他只是一箇中年人也會有人相信。

只是現在,他雖然彷彿不折不屈的鋼槍一般腰挺的筆直,但那頹廢與心灰意冷的氣息卻遮掩也遮掩不住,那種心死的暮氣,彷彿馬上要墜落下地平線的夕陽,讓人確確實實的感覺他是一個時日無多的老人。

僅僅看他這心灰意冷的暮氣的話,沒有人會相信,他就是萬磁王,是那個爲了變種人的革命事業,以超常的魅力與激情帶領無數變種人與人類戰鬥了一輩子的萬磁王!

“我聽到了裡面有哭聲,出來看看。”聲音疲憊沉穩,沒有什麼關心的急迫情緒,只是很單純的詢問。

面對萬磁王的問題,坐在輪椅上面的X教授沒說話,只是漠然平靜的臉上,觸目驚心的鼻血不停的洶涌而出,他拿着手帕慢慢擦拭。

“我很抱歉,查爾斯。”默然了一會,萬磁王說道。只是依舊面無表情,聲音依舊疲倦冷漠。

能力失控的旺達,暴走的能力已經超越了四級變種人的極限,爲了安撫情緒激動她,X教授已經透支了自己的精神力,作爲代價,鼻血只是最微不足道的部分;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長時間的精神力透支,已經讓他的能力已經開始衰退,甚至連生命力都有所消耗。

......

“埃裡克,你的女兒每一次利用修改現實的能力,她在現實中就會失去更多她所珍視的東西。而且我已經盡力了,可這情況依舊沒有任何好轉。”

沒有對萬磁王的抱歉多說什麼,X教授移動輪椅轉過身,看着遙遠天際上面的黑紅色的天際,那是數個月前的核爆炸帶起的死亡塵埃依舊凝聚不散的痕跡。

“她睡着了嗎?”

站在X教授旁邊,萬磁王同樣看着那被核彈的塵埃染成刺目的陰沉的黑紅色天際,彷彿看見了無數死亡的變種人流出的血淚......

“是的,我用我的能力讓她‘睡’了。”

X教授轉過他瘦削的臉頰,看着站在旁邊的萬磁王慢慢說道:“不要在責怪自己了,埃裡克。她不再是一個小女孩,而是一個成年人,一個應該知道自己做什麼,明白自己在做什麼,併爲自己所做的負責任的成年人。”

“不要在沒有經過我的允許的情況下,讀取我的內心。”

“我沒有讀心,埃裡克!”似乎因爲反駁的情緒有些激烈,本來已經緩緩停止流淌的鼻血,突然間又流淌了起來,讓X教授不得不拿起本來已經放下的手帕,再次擦拭自己的鼻血:“但作爲跟你相識了超過半個世紀的人,即便不讀心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

“事情不能在這樣下去了。這半年來,只是不停的用藥物和我的心靈異能讓她一直昏睡下去。”

“這太殘忍了,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這只是權宜之計。何況,旺達的身體已經開始產生嚴重的抗藥性,而我能力也因爲不停的透支開始衰退,剛開始的時候,我可以一次讓她昏睡超過一個星期,而現在我甚至沒有把握讓她昏睡超過一天。埃裡克你是時候做出決定了。”

萬磁王沒有說話,只是身形愈發疲憊了,就彷彿是風中隨時可能熄滅的殘燭般,瞬間衰老了十歲。

難熬的沉默了一會,他終於開口說話:“因爲的堅信的東西,我把我的孩子丟進了地獄。”

“我毀滅了他們的希望,他們本來可以過着很好的生活......”

“......因爲我的信仰,因爲那場抵抗人類的戰爭......”

“我從來沒有盡過一個父親的責任一直對他們不聞不問,我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對人類的戰爭之中。”

“但我得到了什麼?”

“我什麼也沒有得到。看看這座城市,數個月前有上百萬變種人跟我在這裡一起戰鬥,我以爲戰爭會給變種人爭取到在這個世界的立足之地,我夢想着以此建立一個變種人的國度。”

“可看看現在,我輸掉最重要的戰爭,那些信任我,認爲我會給變種人帶來新的希望,懷揣着美好夢想因此聚集而來的百萬變種人全部屍骨無存,他們的血肉將整個城市染成現在的模樣,而諷刺的是作爲一切罪魁禍首的我卻活了下來。”

“現在我輸掉了戰爭也輸掉了孩子。”

......

“我爲了信念,曾經要犧牲掉他們。而且你知道,我確實那麼做了。”

“......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最後的結局竟然是這樣......”

“一切犧牲變的一文不值......一文不值......”

“許多人認爲這是我的報應......”

“......或許吧......可是她不應該承受這些......”

黯淡的光線照射在他的身上,顯得愈發衰老。

萬磁王真的老了。

不只是身體,更是心。

徹徹底底的心灰意冷。

“......埃裡克,你感覺到了麼?半公里之外突然出現了特殊的精神波動,似乎......”

“我現在只想在陪一會我的女兒。其餘的我沒有任何興趣。”

坐在輪椅上面的X教授,看着萬磁王顯得特別蒼老悲哀的背影,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直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才轉過頭,那瘦削的臉已經恢復了嚴肅與沉穩,他看着感應到特別的精神波動的方向......這赫然就是葉觀火和羅莉他們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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