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完畢,依舊躺回牀上,仝玉不露聲色地說道:“待會如果有別的宮的人來看我,全部回絕掉,就說我身體不適,不宜見客。”
“知道了,小姐。”
思索片刻,仝玉又加了一句:“如果……是皇后來了,就讓她進來。”
“哦……”雲兒有滿肚子的疑問,卻不敢多嘴。
不多一會,仝玉便覺得渾身發冷,額頭愈加疼痛,再度昏昏睡去。
雲兒從外邊走了進來:“小姐,小姐醒醒,皇后娘娘來看你了。”
“快……請進來。”仝玉有氣無力地說着。
衛敏兒吩咐鶯兒將帶來的補品遞給雲兒,開口問道:“仝昭儀好一點了麼?”
“皇后娘娘,你去看看她吧。”雲兒雙眼通紅。
見她這個樣子,衛敏兒頓覺不妙,急急地走了進去。
“仝……姑娘,你還好嗎?”見仝玉燒的面臉通紅,衛敏兒擔心地問道。
“皇后娘娘……”仝玉吃力地拉着她的手,“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別說了,你好生休息,待會讓太醫們全都過來,你很快就會好的。”
“不……這是我自作自受,我對不起你,對不起齊王,我該死……”
“不要這麼說,我知道,你都是爲了你的爹孃。”衛敏兒心中愈加不忍。
“我只怕看不到他們平反的那一日,皇后娘娘,倘若我有什麼不測,還望皇后娘娘不計前嫌,爲我爹孃說上一句話。”
“我會的,我一定會……不,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到時候,你自己對陛下說,我相信他一定會滿足你的願望。”
“謝謝娘娘,我……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說……”
“還請娘娘爲我去看一看甘太后,我會她做了幾件衣物……”仝玉擡起手來示意站在一邊的雲兒。
雲兒心領神會地走到衣櫃出拿了幾件衣衫遞到衛敏兒的手中。
“我對不起齊王,只希望,還能爲他一盡孝道。現下,我是好不了了,還請娘娘……”仝玉沒有說完,便暈了過去。
“仝姑娘,仝姑娘……”衛敏兒大聲地叫着。
“小姐……”雲兒衝了過來,“小姐死了,她死了……”雲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別,別哭啊。”衛敏兒被雲兒弄得手足無措,伸手在仝玉的面前探了探,發現她還有微弱的鼻息。
“她只是暈過去了。”衛敏兒一顆心放了下來,對雲兒吩咐道:“快別哭了,去請太醫,把今日當值的太醫全請過來。”
“是……”雲兒胡亂的擦了擦眼淚,快速地跑了出去。
衛敏兒盯着手中的衣物,嘆了一口氣,遞給身邊的鶯兒,吩咐道:“先將着衣服送回椒房殿。”
“小姐……”鶯兒擔憂地說道,“這個忙,小姐你不能幫,你明知道陛下他……”
“現在顧不得這麼多了,你看,她病重至此,我也不好拒絕。”
鶯兒無奈地接過衣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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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一會,所有的太醫都被叫到了昭陽殿,劉適下朝之後也趕了過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朕早上走的時候,還好的的,怎麼現在就……”
“陛下稍安勿躁,且聽聽太醫怎麼說。”衛敏兒輕聲安慰着他。
“怎麼樣?”見太醫們診脈完畢,劉適焦急地問道。
“回稟陛下……老臣實是沒有見過此等特殊的病例。”陳太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如實稟來。”
“是……昭儀娘娘高燒不退,脈象虛浮。體內寒氣淤滯,以至於陽氣外泄。所以一直昏迷不醒。微臣已經開了方子,用來逐寒祛淤、疏通經絡。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劉適冷冷地開口。
“只不過,現下是剛剛入冬,並不是數九寒天。更何況娘娘身在深宮,昭陽殿內溫暖如春,到底是何原因以致娘娘寒氣侵體。微臣百思不得其解。”
“你們整日在太醫院中研讀醫術,碰到一點疑難雜症便束手無策。真是一羣庸醫。”劉適氣憤地說道。
“陛下……”見他如此生氣,另一位太醫跪地稟道。
“說……”
“依微臣之見,昭儀娘娘乃是心情不暢,憂思過度,以致氣息鬱結於心。所以纔會昏迷不醒。”
“鄭太醫此話,微臣不敢苟同,仝昭儀明明是寒氣侵體。”陳太醫據理力爭。
“那麼敢問陳太醫,你也說這昭陽殿內溫暖如春,何來寒氣。”鄭太醫也不甘示弱。
“住口,你們都給朕住口。”見他們在自己面前如此爭論不休,劉適氣憤不已,“仝昭儀還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你們卻在這裡爭論不休。朕命令你們現在馬上統一意見,爲同昭儀開出方子。今日酉時倘若仝昭儀還未清醒,朕定重重治你們的罪。”
“是……”見劉適這麼生氣,兩人趕緊磕頭告退,召集衆太醫們商量病情。
衛敏兒站在一旁,沒有再說話。她沒想到劉適爲了仝玉竟然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看着眼前一顆心撲在別人身上的男人,衛敏兒默默退了出去。
“小姐……”鶯兒看出了她的不開心,小心地叫道。
“我沒事。”衛敏兒對她安慰地笑了笑。
“陛下真是的,爲了她竟然這樣大動肝火。”鶯兒嘟着嘴說道,心中對劉適極爲不滿。
衛敏兒擡頭望了望天空,萬里無雲,沒有一絲微風。她輕輕嘆了口氣:“君心難測,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日,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兩人正說着話,只見喬瑾容迎面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其他各宮的娘娘。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衆妃給衛敏兒行了個見面禮。
“起身吧。”衛敏兒輕聲說道。
喬瑾容見她正要離開,開口說道:“臣妾正準備帶各位妹妹去看望仝昭儀。”
“去看看吧,陛下也在那裡,只是不要停留太久,衆太醫們都在,人太多,對仝昭儀的病情也不好。”
“臣妾遵旨。”見衛敏兒神情落寞,喬瑾容暗自高興:“仝玉啊仝玉,你真夠高明的。”
傍晚時分,昭陽殿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衛敏兒在椒房殿坐立不安。她對着身邊的鶯兒吩咐道:“去昭陽殿打聽打聽,看看怎麼樣了。”
鶯兒撇着嘴:“我不去,死了正好。”
“鶯兒。”衛敏兒大聲呵斥道:“禍從口出,你知不知道你剛纔再說什麼。”
“我……”見她這麼生氣,鶯兒委屈地低下了頭。
“不管怎麼樣,她現在是仝昭儀,倘若叫有心人聽到你剛纔的話,我都沒辦法保你。”
“我錯了……小姐。”
“好了,好了。”見她快要哭了出來,衛敏兒不忍地說道:“快去看看她醒了沒有。陛下說,到了酉時她若還沒有醒,就要治太醫院的罪,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鶯兒見自己的小姐整日爲別人擔憂,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走出了椒房殿。
剛走到朝陽殿的門口,正好看見喬瑾容身邊的侍女梅兒也在打探消息。
梅兒顯然也瞧見了她,走了過來,親熱地拉着她的手:“鶯兒姐姐,你也來看仝昭儀啊。”
鶯兒斜睨了她一眼,甩開了她的手冷冷說道:“我們這些宮人有什麼資格看望昭儀娘娘,我不過是替我們皇后娘娘來跑一趟,看看昭儀娘娘醒了沒有,皇后娘娘心地仁慈,昭儀娘娘一時昏迷,她就一時心憂。”
鶯兒打心底裡討厭喬瑾容,當日她得寵之時,對椒房殿萬般欺侮,所以現在連帶着喬瑾容身邊的侍女,她也看不順眼。
梅兒被她幾句話說的臉色訕訕的,賠笑着道:“姐姐說的是,是我唐突了。對了,我剛纔已經問了陳太醫了,陳太醫說,娘娘還沒醒呢。好了,我不和你多說了,我要回去了。”
鶯兒聽她說仝玉還沒醒,頓時覺得不妙,沒有再說什麼,便急急地轉身離開了。
昭陽殿內,仝玉躺在榻上,氣息微弱。太醫們又是鍼灸,又是喂藥的,依舊沒什麼起色。劉適守在牀邊,看着虛弱的她,伸出手摸了摸她滾燙的額頭,內心五味雜陳。
仝玉被他觸碰了一下,似是微微轉醒,輕輕地囈語着:“殿下,帶我離開皇宮吧,玉兒好想你。殿下……”
劉適心內一緊,看向病的昏昏沉沉的仝玉,不可置信地說道:“他到底有什麼好,讓你如此心心念念無法忘懷。你給朕醒來,你給朕醒來。”
聽見殿內的動靜,陳太醫以爲以爲仝玉醒了,趕緊跑了進來。卻見到劉適憤怒地掐着仝玉的脖子,使勁的搖晃着她。
陳太醫大吃一驚,趕緊跪了下去:“陛下,陛下萬萬不可啊,昭儀娘娘已經十分虛弱了,陛下不可如此搖晃娘娘。”
劉適此時憤怒異常,根本聽不見別人說些什麼,只是不住地搖晃着仝玉:“你醒來,快醒了,別以爲一直躺在牀上,朕就會放你出宮。朕這輩子都不會如你所願,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仝玉本身就已氣息微弱,再被他這麼一搖晃,更是虛弱不堪,不多一會,呼呼地喘了兩口氣,便沒了動靜。
“仝玉……仝玉。”劉適心內一震,腦中瞬間清醒過來,他不可置信地探了探了她的鼻息,大聲的叫道:“不能死,你不能死。太醫,太醫快來,給她鍼灸……”衆太醫一擁而上。
皇宮中一片混亂,連蘭素太后都知道,匆匆地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