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 一塊牌匾掛上了那個小小的庭院門樑上。
劉適站在門外盯着那塊牌匾看了看,點了點頭道:“這次可以了。”
宋鹽從門內跟了出來,笑嘻嘻地也擡起頭看了看:“隱墨書院……陛……公子, 您的字寫的越來越好了。”
劉適拿起手中的摺扇對着宋鹽的頭重重一敲:“誰准許你給我改姓了。”
“唉喲。”宋鹽揉了揉疼痛的額頭, 齜牙咧嘴地說道:“公子, 您下手輕點。”
劉適淡淡一笑, 擡腳走進了門內, 房中,一席一幾排列整齊。
“公子,怎麼樣。”宋鹽趕緊跟了過來。
劉適看着他期待的眼神, 無奈地笑道:“不錯,待我開始授課, 你便在最後選一個坐席吧。”
“謝謝公子, 謝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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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 隱墨書院正式開始授課。
劉適早已定了規矩,不論是尚未啓蒙的稚童, 還是已有功名的秀才,亦或準備上京趕考的舉子,都可以來書院聽他授課。不分年齡,不講功名。所有人都坐在一間屋內。
宋鹽曾經以爲,如此怪異的組合會沒有人前來聽課, 熟料不過半月光景, 隱墨書院已座無虛席。
座下, 一個十六七的少年, 對劉適問道:“先生, 請問,何爲孝。”
劉適看了看他, 將手中的書本放下,微笑着說道:“好。今日我們不講書本,都來說一說,何爲孝。”
另一位少年正色道:“善事父母者。從老省,從子,子承老也。”
劉適點了點頭:“還有誰來說一說。”
又一位少年,清了清嗓子:“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劉適又點了點頭:“能否用簡單的語言說給在坐的師弟們聽聽。”
“孝便是順,聽從父母的話,順從父母的意願,對於父母要求,都要聽從。”
“那麼,如果父母錯了呢。”
少年一怔,不一會兒臉色漲得通紅:“父母豈會錯。”
“那你會錯嗎。”
“我……會吧。”
“那你往後是否會爲人父。”
“當然。”
“那你會錯嗎。”
“我……”
劉適微微一笑:“事父母幾諫。如若父母有錯,不可盲目遵從,當委婉勸誡。其實,爲人子女,侍奉父母,做到生而養,病而醫,死而葬,便是最基本的孝……”
驀然,腦中浮現出文重那期盼又無奈的眼神。
劉適站起身來:“今日便到這裡,下學吧。”
衆人起身,對他鞠了個躬,便三三兩兩的散了。
宋鹽將屋內整理一番,看着站在門外默默出神的劉適,輕輕開口道:“老夫人和先生已經出門小半年了,不知現在身在何處。”
“孃親早就想遊歷名山大川,如今有文先生陪伴,豈不是一件美事。”
“哪一個母親不想夫君和孩子都能陪在身邊呢,這件美事,想來也總有一些遺憾。”
“啪。”
“公子,您又打我。”
劉適斜睨了他一眼,擡腳走出了書院。
“先生,先生留步。”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劉適疑惑地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
那女子快步走了過來,擡頭望着面前的劉適,轉瞬又飛快的低下頭去,她羞澀地將手中的荷包塞到劉適的手中,“先生爲小女子的弟弟授課,卻不收分文,小女子感激萬分,送上親手縫製的荷包,聊表小女子的一點心意。”
劉適看了看手中的荷包:“這……”
宋鹽看着劉適漲得通紅的臉頰,捂嘴一笑,伸出手,一把將荷包搶到手中。
“你……”那女子看着他,想要要回荷包,卻不知如何開口。
“哎呀。這個手工還不錯,就是比起我家夫人來,要差了少許。”
“什麼,你家夫人……”女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轉過頭看了看劉適:“先生,難道您已娶親?”
“爹爹……”不待劉適回答。身後有個稚嫩的聲音響了起來。
劉適轉過身去,看到了蹣跚着朝他跑來的笛聲。
他溫柔地蹲下身子,張開手臂,那個小小軟軟的身體便撲入了他的懷抱。
隨後而至的是一臉無奈的衛敏兒,她拿着絹帕擦了擦笛聲的額頭,心疼地責怪道:“叫你不要跑這麼快,孃親都跟不上了。”
劉適滿臉寵溺地盯着她,一手抱着笛聲,一手牽住了她的手:“我們回家吧。”
宋鹽趕緊跟了過來,他揚了揚手中的荷包,對身後的女子道:“謝謝你的荷包,公子用不上,就送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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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哥哥……”衛敏兒看着身邊臉色微紅的劉適,輕輕開口喚道。
“嗯?”
“聽宋鹽說,這個月,你已經收了第七個荷包了。”
“咳咳……沒有那回事,咱們快回家吧,我餓了。”
“那從明日開始,我每日午時都將飯菜送到書院。”
“啊,夫人,您要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