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正雍看似隨口的一句話,似是感慨光陰如箭,又似在責備周祖傑,讓人不由細細品味其中的意思。
方陵不由一笑,夕正雍雖然性格頗爲真摯,但是畢竟身爲帝王,這帝王之學顯然用得純熟。
每一個要成爲帝王之人,都必須要學習帝王之學,何謂帝王之學,便是駕御臣子之道。
爲帝者,即要顯得高深莫測,讓臣子無法揣摩,又要適當的露出些端倪,讓臣子揣摩到聖意。
周祖傑拱拱手,很是平靜的說道:“稟皇上,下臣自從和許部邊境不安以來,一直很是繁忙,爲百姓忙碌,無暇來見,還請皇上恕罪。”
夕正雍呵呵笑道:“無妨,有道是將在外君命。不過,既然大家如今相坐一堂,那什麼事情也就敞明瞭講吧,你覺得呢,朱將軍?”
朱從厚直點着頭道:“皇上說得正是,周將軍,你有什麼難題你就說出來,皇上一句話可比得上千軍萬馬啊。”
周祖傑便直言道:“四部之中,唯有我們周部的解毒草是最少的,這就是我部最大的難題!”
一聽周祖傑提起解毒草來,官員們都互相望着,方陵則是微微一眯眼,這四部會議果然離不開解毒草,只是不知道朱從厚究竟要拿這事情做什麼文章。
許天長輕哼一聲道:“周將軍,當年解毒草的分配,我們三部都是相等的,乃是按照人頭來劃分,只多不少。據我所知,貴部的解毒草之所以最少,那是因爲培育不擅而引起的,而且如今還有不少,足夠部族的人使用,何來難題?”
周祖傑冷笑道:“許將軍知道得好清楚啊,不過,本族的人口比起幾年前已經多了不少,哪有足夠用之說?”
“哦,所以就必須要對我們許部開戰嗎?掠奪同胞的解毒草,你不覺得是一種羞恥嗎?”許天長嗤笑道。
見到二人開吵,朱從厚一副和事佬的樣子,笑眯眯的道:“二位將軍,在皇上吵架太不妥當了。皇上,您看有沒有方法解決大家的難題啊?”
夕正雍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的道:“大家都是同胞子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其實只要大家齊心協力,解毒草還是夠用的。”
朱從厚卻是一笑道:“皇上,這解毒草之爭可不是如此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否則的話,這幾年我國也不可能如此亂了啊。”
夕正雍眯起眼來道:“聽朱將軍的口氣,似乎有另外的解決辦法?”
朱從厚便笑道:“我的確有一個想法,只怕皇上不同意呢。”
“若真能平息干戈,本皇只會考慮。”夕正雍淡淡說道。
方陵象個局外人一樣,坐在末座之上,小貂從他的衣服裡探出腦袋,精精有味的啃着桌子上的水果。
方陵嘴裡咀嚼着烤好的鹿肉,目光在衆官員的臉上掃過,這樣的場合,白癡都能聽得出來,夕正雍和朱從厚之間的較勁,而朱從厚敢如此做,除了擁有四部中最強的兵力外,一定還
有其他的原因。
這個原因,就是召開四部會議的緣由。
但聽朱從厚便微微一笑道:“當年解毒草採集之後,便被送到了皇城,由專人進行培養,然後才按人頭分給三部,我們三部人口都多,那麼人口遞增的速度自然就快,難免會因爲解毒草的不足而起紛爭。不過,皇城的人口就不一樣了,若是臣猜得沒錯的話,皇城中的解毒草應該是過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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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厲統領的臉色就變了一下,方陵也眯起眼來,果不其然,朱從厚是想將矛頭對準夕正雍呢。
厲統領沉聲道:“朱將軍,你說這話是意思,莫非是說皇上看着你們爭鬥而不將解毒草分配嗎?”
朱從厚拱拱手道;“不敢,臣絕對沒有不敬的意思。不過,看到百姓們因爲解毒草爭個你死我活,心裡實在痛心,而且我想大家心裡都有疑惑,當年分解毒草時,皇部究竟留了多少,如今又有了多少?”
夕正雍鎮定自若的道:“朱將軍,當年解毒草的分配,實際上你們三部分得的解毒草比皇城的還要多。”
“哦,原來是這樣,皇上果然是宅心仁厚。不過……”朱從厚玩味的笑着,話鋒一轉道,“不過皇上單單這幾句話,恐怕還無法讓大家信服吧?”
厲統領沉聲道:“朱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竟敢懷疑皇上的話!”
朱從厚從容的說道:“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希望皇上爲大家解惑而已,皇城培育解毒草已有百年時間,20年後纔將解毒草分配,這20年裡究竟培育出了多少,還有當年究竟採集了多少的量,大家也都不清楚。”
這話一說,衆官員也不由小聲議論起來,解毒草的培育地是皇城的重地,只有太醫可進入,然後每月按時發放解毒葉和青絲丸,但是究竟有多少數目,就算問起太醫,對方也是守口如瓶。
周祖傑便冷哼,質疑道:“該不會是皇上爲了一己之私,便將大量的解毒草藏起,而讓我們這些臣子爲了解毒草爭得頭破血流吧?”
夕正雍臉色也不由得一沉,許天長沉聲呵斥道:“二位將軍,你們說這樣的話簡直就是以下犯上!”
朱從厚卻說道:“許將軍,我們不是以下犯上,而是替百姓說話,若是皇城中有多的解毒草,而皇上卻眼睜睜看着我們部族廝殺的話,那又怎能夠讓民衆信服?”
方陵聽得眯起眼來,朱從厚這一招可謂是相當厲害,拿百姓當成幌子,逼迫夕正雍交代解毒草之事。
一旦夕正雍坦白解毒草數量,那麼就等於朱從厚佔了上風,皇帝的威嚴何存?此事傳出去,恐怕民衆將稱讚朱從厚不畏皇權,爲民爭利的膽色。
陡然間,方陵瞳孔猛地放大,朱從厚提出這要求絕不僅僅如此簡單,一定還有更深更深的目的,該不會是……
厲統領在一邊小聲說道;“皇上,這可
答應不得。”
夕正雍卻已爲形勢所迫,若是不當着大家的面展出皇城的解毒草培育室,那豈不證明自己有私心嗎?若要民衆安心,那失去一點名聲又如何?
他擺了擺手,說道:“既然朱將軍如此堅持,那諸位卿家就隨本皇去培育室看一看,好讓諸位放心。”
一聽這話,朱從厚嘴角勾出一絲得逞的笑意,站起身一躬道:“謝皇上開恩。”
衆人便一起離開大殿,前往了深宮之內,隨着不斷的深入,侍衛的數量漸漸的多了起來,待到來到一座守衛森嚴的大殿前時,只見殿上掛着一張匾額,上面寫着“培育室”三個大字。
見到夕正雍來了,衆侍衛連忙過來行禮,在他的示意下,便將殿門打開。
大開大殿之後,衆人魚貫而入,只見在殿內的中心有着一個碩大的池子,池子裡有着大量的解毒草,密密麻麻的簇擁在一起,足有兩百顆之多!
一看到這情形,夕正雍不由得一愣,宛如雷擊一般,厲統領更是驚愕道:“怎麼會有這麼多?”
衆官員也都豁然吃了一驚,唯有朱從厚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來。
方陵一看夕正雍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得果然沒錯,培育室已經被朱從厚動了手腳,這纔是他真正的陰謀所在。
朱從厚憤然大叫道:“皇上啊皇上,如今就算我朱部,總共的解毒草也不過100株,而我朱部的族人則有2000多人,皇城不過800人,竟然有如此多株的解毒草。若是把這多餘出來的數量分給兩個部族,豈不是太平盛事?”
“你……”夕正雍這才明白中了陷阱,但是想要說話,卻發覺百口莫辯。
周圍的朝臣們都不由議論紛紛起來,誰也沒有料到事情竟會變成這樣的情況。
朱從厚義憤填膺的大喊道:“皇上,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好說?象你這樣貪婪的人,不管民衆生死,又怎麼配做一國之皇!”
周祖傑也冷笑一聲道:“皇上,你也配做皇上嗎?”
夕正雍氣得手都在發抖,厲統領當然知道解毒草的真正數量,也知道這一切發生得太蹊蹺,顯然是朱從厚買通了太醫,秘密將他部的解毒草移到這裡來,但是,眼前這種形勢下,做這樣的解釋實在太無力了。
情形幾乎是一邊倒下,堂堂的皇上在衆人面前變成了貪婪的化身,盡受萬夫指責,就連侍衛們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現在的場面。
方陵便突而高聲道:“朱將軍,這解毒草之事並不管皇上的事情!”
朱從厚哪會把他放在眼裡,看都沒看他一眼,大肆的一擺手道:“你這外人人懂什麼,一邊呆着去!”
卻聽方陵微微一笑,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其實,這池子裡的解毒草只有幾十顆而已,多餘的,乃是我放進去的。”
“什麼?”衆人聽得都大吃了一驚,齊齊的轉過頭來,但是滿臉都是狐疑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