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署牙派去的心腹去檢查地下的黑灰,龐坤毫無異態,心裡則在偷着樂,數日前試驗時,他是親眼見到那成蟲在陽光下化成了粉末,那粉末和陰沉木化爲的粉末沒有任何的區別,任由着署牙的人怎麼檢查,也找不出異態來。
只是龐坤並不知道,方陵早這上面留了一手,其實木炭成蟲死亡之後,公蟲確實會化爲灰燼,和木炭粉末一樣,但是母蟲死後,用於產卵的尾尖卻會遺留下來,萬年陰沉木其堅硬程度堪比精鋼,普通法器砸上去都損不了分毫,但那尾尖卻能輕易刺透,足見其堅硬程度。方陵捏死的那隻成蟲恰好是隻公蟲,就算是母蟲,他也能夠在龐坤眼皮底下把那尾尖處理好。
雖然木炭蟲的母蟲數量要遠遠小於公蟲,但是數萬輛囚車,數萬只成蟲,母蟲的數量至少也有近萬隻,也就是說,十數輛囚車中便會留有一隻尾尖。
署牙的心腹細緻的檢查着第一輛囚車所留下的黑灰,以修真者的眼力,這數量多大無法估量的細小微塵卻能夠每一粒都分得清楚。然而,經過仔細的檢查,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心腹只得移到第二輛囚車,開始繼續的檢查,結果仍然毫無所獲,這一來,龐坤頓時沒了任何疑慮,眼神中閃爍着得意,就好象主帥之位已經在跟自己招手似的,方陵見到時機成熟,快步走到他身邊,低聲說道:“大人,現在可是提升威名,痛打落水狗的時候,當着全軍將士的面,把這署牙說得啞口無言,日後誰還敢不聽你的話?”
龐坤被這麼一點,再看看署牙那副討厭無比的老臉,已經按捺不下奚落的慾望,故意大聲說道:“末將本是擅長行軍打仗,對付強敵,大人你卻將末將安排着護送這軍糧,但是末將一點都沒有心懷芥蒂,心甘情願一路護送,任勞任怨,我手下的士兵也都是勤勤懇懇,不敢有半分懈怠。但如今,這囚車出了問題,這軍糧被毀了,大人你就懷疑到末將身上,懷疑到我們這八萬將士身上,這樣做只怕是大大的不妥啊!”
龐坤不愧也是常年領軍打仗的人,在煽動士兵情緒這一點上確實有一手,只這麼一席話,便將衆人的反面情緒調動了起來。
正如他所說,大家在鬼域裡也都是能戰擅斗的兵,如今這場大戰,卻只能夠押運軍糧,本身就夠窩火了,如今出了問題還要牽連到自己,說不定還要做替罪羊,那種不安,恐懼,還有憤怒交織在一起,使得整個場面宛如一個爆炸桶,一旦點燃導火線,就要爆炸。
署牙素來以治軍嚴苛聞名,向來吃軟不吃硬,若龐坤不煽動衆人,好好跟他說話,他或許說話還能客氣幾分,畢竟現在只是懷疑,尚無真憑實據,但龐坤給他來這麼一手,他立刻重重的哼了一聲,旁邊的副將心領神會,怒喝一聲道:”大膽,竟敢如此跟將軍大人講話!”
龐坤現在是底氣十足,根本不怕署牙,又豈
會怕區區副將,他大聲說道:“不是我們大膽,而是大人有心偏袒!這囚車的檢查還是大人手下的人負責,每天都例行檢查,未曾疑缺,如今出了問題,大人不從自己人身上找原因,反倒是把疑心放到我們身上,莫非我們就該是小媽養的,就活該做某些人的替死鬼麼?”
衆將士聽着,雖敢怒不敢言,但是明顯都贊同龐坤的意思。
署牙冷笑一聲,朝着龐坤說道:“我早龐副將你打仗厲害,卻沒料到這一嘴也生得如此利索,不過,事情出在囚車上,檢查囚車是理所當然之事,現在說懷疑你們,還爲時過早,但是無論是什麼人做的,本將都絕不會姑息!”
龐坤卻哈哈大笑道:“論口才,末將才比不過大人。大人一句話就讓我們連發話的權力都剝奪了,我們豈不是任人宰割?要我說,要檢查,就先檢查大人身邊的人,一個也別放過,如果大人身邊的人沒有問題,那再來檢查這些囚車也不晚,反正這黑灰就放在這裡,誰也沒動過,證據不會消失。但是人卻不一樣,就算大人身邊的某些人偷偷溜掉了,我們也無從查起啊。”
這話明顯是指署牙有心包庇自己人,署牙則氣得白鬍子直揚,狠狠瞪了他一眼,厲吼道:“龐副將,你竟敢懷疑本將不公?如此以下犯上,按軍律法,可將你直接撤職!”
這話倒不是虛張聲勢,鬼域律法相當嚴格,其自上而下的管理制度在軍律的各處有所體現,在公開場合無端質疑主將,確實有違軍紀,可嚴懲。
但龐坤毫無畏懼,他自是深知律法,但也知道這律法適應的場合,如果質疑合情合理,並非無理取鬧,對方奈何不了他,更何況,他手下有八萬將士,他就不信署牙敢對付自己。
於是,他便冷目相對道:“若事情是因爲大人身邊的人未曾檢查清楚,而導致這囚車早有異狀未曾預防,經歷如此陽氣過盛之地而發生如此禍事,大人這主帥之位必定是坐不穩,大人的疑點可比我們大得多了,這件事情就算鬧到陛下面前,末將也能面不改色的說出來!”
龐坤大懲了口舌之利,神氣得很,衆將士更是仰慕的看着他,署牙身邊的將士都以爲高人一等,素來瞧不起衆人,如今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你——”署牙被他如此頂撞,氣得火冒三丈。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在檢查第六輛囚車的心腹大叫道:“大人,有發現!”
有發現三個字,頓時讓場面氣氛爲之一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說話的人,只見那心腹已飛趕過來,將所謂的發現呈在署牙面前,豁然是一枚細小無比的尾刺!
尾刺一現,龐坤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的朝着方陵望了一眼,方陵做出一副比他還驚訝的表情。
щщщ▪тт kan▪co 署牙意念一動,這尾刺便自動浮起,讓所有人都看得見,在修真者的視野中,這尾刺就象個磨盤般的
清楚,署牙這看了幾眼,便冷笑道:“是蟲子的尾刺,繼續找!”
一旦有了發現,事情就立刻迎來了轉折點,剛纔被龐坤一陣頂撞的署牙再樹威信,龐坤則暗暗坐立不安,但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又不知該做出什麼應變,此時他甚至有些後悔這麼早和署牙對着幹。
緊接着的發現更讓龐坤心頭沉到谷底,一枚枚的尾刺在囚車灰燼中被發現,署牙冷冷看着這些找出的尾刺,說道:“留下尾刺的必定是母蟲,公蟲化爲灰燼,這就可以解釋爲什麼有的囚車裡會找到尾刺,有的囚車又沒有。這萬年陰沉木有優有劣,常有不法商人以次充好,而次品的陰沉木中易長蛀蟲,可吸取陰沉木的陰寒之氣,最後導致木材炭化,在純陽之力下化爲灰燼。但是,蛀蟲不會長有如此的尾刺,更何況,這囚車之木本將是親自檢查過,都是供奉給皇城的上品之物。如果只是少許陰沉木中出現蟲子,或許是意外原因,無從追究。但是,如今數萬囚車皆毀,定然是有人故意將這蟲子放入囚車之木裡,等待過這九陽谷,能夠有機會做到這一點,更把時間把握得如此好——龐副將,我倒想聽聽你的解釋!”
“這……”龐坤一時語塞,立刻又反嘴道,“檢查的人也有機會放蟲子!”
署牙冷笑一聲,厲喝道:“檢查的人都是本將一手培養起來的將士,個個對本將忠心耿耿,誰敢有二心?倒是龐副將你,軍中早有傳聞,說你對本將的安排一直心懷不滿,你要想做這件事情的話,有的可是機會啊。”
“末將怎麼會將又此異心?大人真是多慮了,這件事情末將必定調查清楚。”龐坤連忙說道。
無憑無據,署牙頂都也只是猜忌,拿龐坤確無方法,這件事情其實是進了死衚衕,不過方陵是早有準備,他裝做被這氣氛給嚇到了,身子一哆嗦,一個小瓶子從盔甲縫中掉了出來。
署牙身邊的人早就盯着衆人一舉一動,而且現在四周寂靜無聲,這瓶子掉到地上,聲音相當明顯,一下子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龐坤聽到動靜,一眼就看到瓶子裡裝着的模糊物體,可不就是最初的那隻母蟲嗎?他大吃了一驚,但是還未待他做出反應,署牙的心腹便已經一探手,先行一步將瓶子吸到了手中。
署牙接過這半透明的瓶子,便已經可以隱約看到裡面的蟲子,這正是方陵藏着的那隻母蟲,待將蟲子從瓶子倒出來,母蟲在氣息控制下無法逃出署牙的手掌心,而母蟲的尾刺和在黑灰中所尋找的毫無差異。
東西落到署牙手上,龐坤暗道了聲糟,真是成也石冒,敗也石敗,他當然清楚這樣的暴露意味着什麼,此時爲了自保,他已經顧不得其他的了,勃然一聲大怒:“石冒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揹着本將做這等壞事!”
說話間,他以極快的速度朝着方陵撲去,顯然是要制其於死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