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在你眼裡就這麼好？”尉遲雲臻蹙緊眉頭，徐徐的陰影落在夭夭的臉頰上，“他對你沒想法，那你對他呢，你同我交個底，我不會爲難你。”
夭夭之前被嚇糊塗了，生生死死的見識多了，心慢慢會被澆築變硬，這會兒腦筋清明着。“我對二王爺只有敬重之心。”
“那你對我呢？”尉遲雲臻脫口而出，問夭夭對他的感受。這個問題之前就問過，什麼愛戴敬重的說了一堆，就是沒有說到點子上，夭夭支支吾吾想不好措辭，尉遲雲臻一手捂住夭夭的嘴，“罷了，就當我沒問過。”
夭夭用肩膀搡了搡他，道：“阿臻，你餓不餓？那傻子本來今夜娶媳婦兒，宰了只雞開了一席，要不我給你去拿點過來，對付對付吃點，明天才有力氣上路。”
任憑他再是生氣吃味兒，阿臻一聲喊，他就能把漲滿的怒氣給消卻一大半，唔了聲算是答應。
夭夭兩手捧了三大碗進來，白斬雞、紅燒毛筍、清蒸土泥鰍，尉遲雲臻隨手拿起打翻的矮桌放炕上，夭夭把菜餚放在矮桌上，看了三大碗葷菜，就這麼缺少了點味，轉念一想，“你等我會兒，我再去拿點進來。”
前後兩進房子不過隔了張門簾，夭夭一出一進，拿了罈子燒酒擱在桌上。
尉遲雲臻看着偏遠的農舍中張羅了這麼幾道菜色，看來真是要擺喜酒的意思，幸虧他趕上了救下夭夭，要不然別提綠帽子了，兒子都快生下來了。
夭夭擺開兩個大海碗，搬了酒罈子倒酒。
尉遲雲臻問道：“怎麼還喝上酒了？”
夭夭赧然，摸了摸乾涸的嘴脣，道：“我……想喝酒。”
夭夭不敢往死屍堆靠那牆邊望，心底還是沒來由的害怕，再怎麼壓制都沒用。但凡在她跟前死了人，她就想來點酒迷惑下自己的心智，好讓她沒那麼難受。
尉遲雲臻心思細密，發現夭夭有些出神，“害怕麼？”
他本以爲夭夭會故作堅強，誰知悶聲點點頭，然後灌了口酒，烈酒上頭，很快眼前就雲山霧繞，沒有那麼揪心煎熬了。
“阿臻，我真難受……”夭夭酡紅着臉，垂頭喪氣，“我好好的在長安城插科打諢過日子，怎麼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這我還真不知。”尉遲雲臻抿了口酒，這酒質顆粒感極重，粗糙，難以入口，可放在眼下的景況中又極其合適。他和煦地看着顧夭夭，小可憐似的戳在他眼裡，怎麼看都變得那麼順眼。
“好多人死了，因我而死。”她擡起一隻手，突然貼在尉遲雲臻臉上，“阿臻，你知道嗎，我殺了一個人。因爲她想把我拉下火海，反而被我推了下去。我真不是個好人，我自私。”
尉遲雲臻從來沒想到，有一天在某個陌生的山野農舍中，腳邊躺着兩個死人，而他卻興致勃勃地和顧夭夭喝酒談天，聽她說心裡的困惑。這種體驗真是前所未有，說不上討厭，只是形勢把人逼迫至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