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孩子說的那些話......”
老爺子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孩子的經歷......”
回憶過去對於上了年紀的人而言有些傷神了。
“我一開始就覺得有些熟悉。”
“卻一直不明白爲什麼？”
“我冥思苦想。”
“然後就突然想起來了。”
“想起了小白。”
“想起了小白也曾說過跟磊磊這孩子很類似的話。”
“他們都看到了老虎。”
“但也只有他們看到了老虎。”
“當時的我們沒有看到小白指出的老虎。”
“現在的你也沒有看到磊磊對面的老虎。”
“太像了......”
老爺子神色複雜，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一個人的經歷說明不了什麼。”
“但兩個人......”
“我在想，也許......”
老爺子看向老太太，“他們都沒有說謊。”
“小白沒有說謊。”
“磊磊沒有說謊。”
“他們看到了老虎。”
“卻不是普通的老虎。”
“不是普通的老虎？”
老太太喃喃。
“嗯。”
老爺子點頭，“我想，那是隻有一小部分人才能看見的老虎。”
“很幸運，他們是屬於那一小部分中的人。”
“所以他們看見了。”
“而我們不屬於那一小部分。”
“所以我們都沒有看見。”
“......”
老太太張了張嘴巴。
她有很多疑問。
也有很多想問的。
但話到嘴邊，她卻不知道先問什麼了？
她深吸一口氣。
她的大腦有些混亂。
不。
是很混亂。
老太太皺眉，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她需要理理。
也需要緩緩。
“......你的意思是......”
老太太抿了抿嘴脣，“磊磊看到了......”
“不乾淨的東西？”
她之前隱約的擔憂成真了？
那些話她其實只是說說而已。
現在是什麼時代？
她這個老婆子也不太相信神神鬼鬼那一套了。
子不語怪力亂神。
只是有些東西，就算不相信，也避諱着些好。
所以她才那麼抗拒孩子去那片讓孩子變得奇怪的林子。
……
老爺子一愣。
然後苦笑着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與其說不乾淨的東西……”
“我更偏向於……”
老爺子斟酌了一番措辭，“神奇的生物之類的存在。”
“神奇的生物？”
老太太眼珠子微瞪，“什麼東西？”
“咳咳~”
老爺子清了清嗓子，“像是精靈……妖怪之類的？”
“精靈？”
“妖怪？”
老太太的目光古怪起來，“老頭子，我怎麼不知道你原來這麼有童心的啊？”
老爺子翻了一個白眼，“我說認真的。”
“而且只是我的猜測而已。”
“到底小白還有磊磊看到的老虎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但我想，他們看到的應該是同一只老虎吧？”
“畢竟是在同樣的地方看到的。”
“我沒有想到……”
老人很是感慨，“隔了這麼多年，我竟然從我外孫那裡又聽到了小時候以爲是謊言的話。”
“不。”
老人搖搖頭，“什麼謊言？”
“只是我沒有看到而已。”
“並不意味着他們說了謊話。”
現在的他明白這一點。
當年尚且年幼的他卻不明白這一點。
對於小白，這個再次想起的朋友，老人的心裡生出了些愧疚之心。
因爲自己那時候對朋友的懷疑。
更因爲那個時候的他沒有做到對朋友的承諾。
他明明答應了小白……會替他帶話給老虎……會告訴老虎小白生病了、今天沒有辦法赴約了……
他明明知道……小白即使發着高燒也要從家裡出來、即使站不穩了還想着要去見老虎……
小白那麼在意那隻老虎。
要不是因爲受限身體狀況實在沒有辦法……
他明明看到了這樣的小白……
即使現在，他還能隱約回想起來小白因爲得了他的承諾而閃閃發光的眼睛。
他……
老人抿了抿嘴脣-
卻辜負了小白這樣全然的信任。
最後什麼都沒有做。
他甚至都沒有去林子裡找找。
一開始，他就知道，沒有看到過老虎的自己沒有辦法帶話。
小白可能是因爲生病、腦子暈暈乎乎的忘記了這一點。
他沒有忘記。
但他當時一心想着要把小白帶回去，自然是什麼話都先應着再說。
現在想想，就算沒有看到老虎又怎樣？
就算找不到老虎也沒有關係。
至少他爲對小白的承諾而努力了。
至少……他可以在林子裡吼一聲啊。
說不定老虎就聽見了？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面上露出幾分後悔之意。
那時的自己卻選擇了最省力也最不負責任的方式。
……
“老頭子。”
老太太出聲安慰老爺子，“多久的事了，現在後悔也沒有用了。”
“況且老虎的事也只是你的猜測，究竟是不是真的還不知道呢。”
就算有了這樣的巧合……但也說不定只是巧合而已呢？
“不關老虎是不是真的事情。”
老爺子搖搖頭，“是我失信於人了。”
“行了，你那時候才幾歲？”
老太太語氣溫和，“小孩子難免做些錯事。”
“況且你不是說你的那個朋友後面再沒有來村子了嗎？”
“那他也再沒有去過後山的林子了吧？”
老太太思路清晰，“既然如此，就算你那時候幫他帶了話，他也不會再去見那隻老虎了。”
“雖然不能以此爲藉口說你做的沒錯。”
“但至少從結果來看，你的行爲並沒有對你的朋友造成什麼不好的損失。”
“他自己也忘記了那隻老虎吧？”
老太太的話多少安慰了老爺子。
說到這個，他也有些奇怪。
“小白明明很在意那隻老虎的……”
“怎麼後面就沒有再來了呢？”
老爺子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小白跟老虎之間還有一個見面的約定在。
那個約定並不是說今天不見後面就再也不見了吧？
小白並不是一個會忘記約定的人。
因爲生病無法赴約實乃無可奈何之事。
但身體恢復健康後也沒有來履行約定……
“爲什麼？”
老爺子喃喃。
“這你要問本人了。”
老太太搖頭，“不過……”
“不過什麼？”
老爺子追問，“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