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盡是株株妖冶的屍香魔芋,芳華擁盛,清香四溢,詭異又華麗,彷彿一簇簇靜舞的火焰,有的微微搖曳,有的製造幻象,吸引凡人進入,並從土壤中伸出根鬚將其纏死,以遺體爲養料,倘若誘惑力不足,便只能千辛萬苦地從土壤中吸養分,十分憋屈煎熬。
由於暴飲暴食,我出落得異常高挑窈窕,外卷的花瓣也紅得發紫,而身下的仙子幾乎只剩下了一副屍骸,我略作斟酌,將她眼角的那滴淚也吸進了體內,那畢竟是仙淚啊!神仙一向無慾無求,落淚是多麼可遇不可求的事,從此以後,我心底某一處,偶爾會針刺般疼一下,夾雜一種說不出的淒涼感,縹緲得遙遠極了。
後悔,卻已經來不及。這就是貪心的下場。
再是四年過去,某一日身子膨脹得厲害,掙脫土壤的慾望十年來強烈到了極點,我拼命搖曳着,大滴大滴的汗珠從芯柱和花瓣上滑下去,渾體每一處都在依着某種形狀凝聚。
我從混亂的思緒中掙扎着醒悟過來,這是要化作人形的節奏嗎?那麼,化成什麼樣子纔好呢?作爲一株雌性屍香魔芋,人形當然是女子,將那些被幻象吸引進來的女子回憶了一遍,遠遠不如我的養料美貌,那麼,再承她一次恩吧!
光芒一耀,大片大片的丘陵響起一陣豔羨的讚歎。
我一襲大紅衣裙,伏在地上,水墨般的青絲散了肩背,玄黃的額環中心綴以王冠狀的垂飾,一截白皙的纖臂從寬袖中伸出,擱在紅壤上,我不敢置信地打量周身,噢,真的化成人形了,正要起來跳一支舞慶賀,渾身卻軟軟的沒有絲毫氣力。
糟糕!所有的元氣都用在凝聚成行上了,恐怕沒個十天半個月的休養根本爬不起來。
我沮喪至極,卻又不想掃了面子,乾脆趴着,裝出一副醉臥傾倒的模樣,流連地擡眸向蒼茫的天山相接處,蔥白的纖指緩緩撫過脣際,與腕臂一道靈巧地舞動,偶爾捋起青絲,任它們從指間滑下……
讚美不絕於耳。
“嘖嘖,咱屍香魔芋的女王不但貌美,跳舞也是一絕,就連趴着,也能舞出傾倒衆生的姿態。”
“是啊!局部已是這般地美,倘若全身舞動,怕玉皇大帝也要驚動了呢。”
我聽得很受用,況且它們稱我爲女王,說明這大片大片生長着屍香魔芋的區域,已經算是我麾下的領土,等元氣恢復,我就可以享受當鬼花之王的樂趣。
“哈,你們都錯了。”一個充滿嘲諷的聲音冷冷地傳來,我動作一僵,偏頭,循聲望去。
一個白髮白衣的女子從西南向悠悠飄來,模樣生得極美,眸中波光閃動,含着一抹陰戾的精算,脣施淡粉,倒也與一身白相襯,只是渾身散發出一股嗜殺的煞氣和陰暗的氣息,讓人忒不舒服。
她的到來讓大家掃了興,頓時一片譁然和憤怒。
“白骨精,你每月吃屍香魔芋十株族員,今日又來影響我們欣賞女王跳舞,究竟想怎樣?”
“你是不是嫉妒我們女王不但比你貌美,舞姿也比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