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一生

青光之中,在三十六座山峰的環繞之下,那一身道袍的身影,慢慢沿着山路走下,一臉落寞。

“陳磐!”東王公失聲叫道,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也忘記了攻擊昭明,青光之中的身影,赫然就是盤古。

“少爺!”雪語花驚喜呼喚,淚水潺潺流下。

巫族大祭司屏住了呼吸,一臉肅穆,鬢角有汗水流下。

落寞的盤古沿着山路走下,不知道在想着什麼,越來越深沉,等走到山下之時,又似乎想通了什麼,變得一臉輕鬆。

此刻的他,沒有雄霸天下所向無敵的氣勢,反而顯得有些青澀,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而已。

青光微微搖動,山峰、身影突然消失,化出一片荒野茂林,在一片荒草之中,盤古看到了一個昏迷的狐族女子。那女子帶着極爲明顯的妖族特徵,可眉目卻是讓昭明分外熟悉。

等到那昏迷的狐族女子甦醒,一把將盤古抱住,眼淚婆娑的時候,昭明終於反應過來,這狐族女子不是雪語花又是誰。

青光盪漾,盤古、雪語花和黃葉茂林消失,又見的一汪蓮塘旁邊,一個一身綠衣的美麗女子輕輕撫琴,一臉笑意。盤古坐在一旁不緊不慢的吃着糕點,很是愜意。

那女子撫琴之時,眸光不時偷偷的掃過盤古,似乎怕被對方發現,很快又是移開。眉角之間,帶着滿足的笑意,似乎感覺只要如此,便可是永恆。

盤古似乎有所察覺,卻是微微低頭,佯裝不知。

蓮塘消失。又是其他畫面。

出巨山,入九淵,一路征途,殺伐不斷。有不少安詳寧靜的畫面,但更多的卻是血海殺戮。在一片汪洋大海之間,以無上陣法和無數寶物。殺伐遍野,生命以千萬計的被其收割。

劍鳴動蒼穹,龍拳震九州。那個從三十六座山峰之中走下的迷惘少年,在無數戰鬥之中變成了一個嗜殺瘋狂之人。

不清楚他是情勢所逼,還是主動求戰,超過九成的畫面,他都在戰鬥。徘徊在生死邊緣,不曾停止。

曾聽孫九陽提及,盤古在上個紀元有個兇名昭著的別號:人魔。

人中之魔。與殺戮爲伴,好飲人血,如今看來,那名號並非空穴來風。也許他不想修羅一般癡迷於殺戮,但死在他手上的人,縱然修羅窮盡一生,恐怕也難以達到。

青光之中,一座巨大的山峰出現。分作三十六瓣,仿若一朵巨大的蓮花。

盤古被無數修士圍攻。更是被莫名力量影響,命懸一線。虛空之中,陰陽之氣化作滅絕之光磅礴殺至,直指盤古紫府。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倩影浮現,劃破空間而來。擋在了前方,承受住了那必殺一擊。倩影長的頗爲美麗,楚楚可憐,帶着一臉讓人心疼的淚花,卻不是之前的撫琴女子。

在盤古的懷中。那倩影帶着一臉滿足的笑容,化作點點浮光,隨風飄散,只餘下盤古無奈的呼喊。

又見畫面如浮波盪漾,盤古又出現在一片玄異之地中,追逐一團玄光而去,沒入一顆巨大的藍色星球之中。

再見畫面一閃,殺戮瘋狂的人魔消失,轉而滿臉癡呆,渾渾噩噩,不知天南地北,天下風雲,只有一個癲狂的盤古在世間遊蕩。

呼嘯之間,一個白虎妖以撕裂虛空之勢殺出,欲從背後偷襲,昭明一愣。那白虎妖分明就是白虎元帥,沒想到他居然與盤古有仇。

白虎元帥極爲強大,舉手投足之間彷彿要轟碎一片空間,不過一招,便不難看出,遠遠超過了如今天下所謂的強者。如此修爲,怕是隻有道祖鴻鈞或者魔祖羅睺方有實力壓制。

可任他如此強大,卻是奈何不得癲狂盤古,但見那渾渾噩噩的身影,回頭就是一拳,龍拳呼嘯,直接將白虎元帥擊飛,不見蹤跡。實力差距,顯而易見。

癲狂前行,馳北向南,分不清方向,但見綠光一閃,又有人攔在了盤古前方。

是那個曾在蓮塘一側撫琴的女子,此時的她不再見當初的溫柔模樣,而是變得一臉冷意。鄰家女孩,已經變成了女王一般的存在。

這個女子在盤古心中該是有極爲重要的位置,她的出現令盤古恢復了一絲神智,似乎在懇求什麼,卻是被女子搖頭拒絕。

希望之後,又是絕望,燃起的希望之火熄滅,盤古猶如行屍走肉,慢慢離去。

那身後回眸的女子,眼中有着仿若瀚海的神情,似乎想要盤古留下,卻是強自忍耐,不出一言。

畫面又是一轉,盤古在一處院子之中,身邊是一男一女,皆是中年,還有一個比他略小的男子,仔細看去,那人竟是與道祖鴻鈞長的一模一樣。

道祖與盤古乃是兄弟,孫九陽曾如此說過,讓昭明反應過來,這是盤古一家人。

從屍山血海之中回來,經歷了人生動盪起伏,此刻的平靜,是那麼的難能可貴。看着那其樂融融的一家人,便是昭明也能感覺到盤古心中那種猛然間放空,天高海闊之感。

也難怪雪語花一再說他的少爺並不想成就盤古,最想做的,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生活在平靜的生活之中。

可惜這平靜是短暫的,不多時,就見戰火紛紜,遼闊的荒原上,無數大軍如洪濤衝擊。

一方大軍潰敗,僅餘一人殊死反抗,竟是道祖鴻鈞。有足以撕天裂地的強者按捺不住,意圖施展殺手,卻見一道身影出現,正是盤古。

擡手間,風停雨歇,踏足間,天崩地裂。

炫光異彩,電閃雷鳴之間,一朵巨大的石蓮散發着死亡之氣在天地間搖盪。

一人之力,輕鬆逆轉整個戰場。

曾幾何時,那個青山之下迷惘青澀的少年從此不見,天地間已經只有一個可主宰荒古的蓋世人魔。

再入江湖,洪波不休。輾轉天下,征戰不停。誅屍魔,止干戈,天地橫行。

三十六條神龍舉族來襲,氣勢浩蕩,吞天噬地。卻見一枚金錢閃耀蒼穹,金光之中,落下一顆又一顆的龍珠,神龍大軍瞬間土崩瓦解。

盤古那雄壯身影,手持神劍欲斬神龍。

畫面浮動,青光之間,又有無數莫名修士從天邊而來。有仙族、有妖族、有妖獸一般的怪異修士,又有長着美麗蝴蝶翅膀卻出手狠辣無情的精靈。

殺伐之氣,震懾蒼穹,盤古與大量修士奮起抗爭。在那茫茫人海之中,昭明分明見到了趙磊身影。鯤鵬展翅,橫斷虛空。

戰火飛囂之間,神城飛騰,號角長鳴,百萬雄兵耗盡生命之氣化出金色身影,震撼天地,追擊敵首。

敗亡一刀,斷絕生命輪迴,英氣勃發的青年,轉眼白髮,先殺己,再殺人。天地絕綱常,不過生死一搏。

又見大地轟鳴,四柄殺劍引動天地煞氣,一道蕭然身影,立於浩瀚劍波之中,手持鋒芒,以血肉之劍,臨死一擊。

看着那絕然身影,嗡嗡劍鳴,玉清道人淚流滿面,腰側的誅仙四劍輕輕抖動。

神州沉葬,氣貫長虹,那劃破天地蒼穹的一劍,即便是明知道那是幻影,也讓人心潮澎湃。

曾幾何時,那些所謂的強者,也是在戰火之中尋求一線生機。

天地輪轉,戰火熊熊,連綿不絕。

須臾之間,畫面一改,一道半人半蛇身影傲立於無盡宇宙之中。擡手間,玄光衝擊,一朵雪芙蓉砰然碎裂。

撫琴女子如同落葉秋風飄起,落在了盤古懷中,無語凝噎,漸漸消散。

驚才絕豔的女子從此消失,只餘下癲狂咆哮的盤古在虛空之中哭泣。

數百至尊聯手,被那半人半蛇身影打的潰不成軍,節節敗退,不多時,盡數身死。

趙磊化出遮天蔽日之本尊,浩瀚一擊,宇宙之中只見一片灰白色羽毛飄零,從此成爲絕響。

火焰蕭蕭,音波陣陣,紅笛震碎,封印蒼穹,寒冰蔓延,化出永恆絕地。四道帶着生命之火的身影,傾盡全力一擊,終於將那半人半蛇身影封印。

又見時空破碎,盤古與那半人半蛇身影鏖戰宇宙天穹,時間流逝,對於他們已經沒有意義,生存或者毀滅,只等此戰結果。

縱然以盤古之神威,竟是被那半人半蛇身影壓制。

又見一滿臉肉須的怪物劃破天穹而來,直接衝入盤古體內。道韻徐徐,天音繚繞,盤古的氣息突破天際。

星河掌落下,拍碎故土家鄉,龍拳橫斷,天地生靈慘遭橫死,所有的一切,只爲了這場輸不起的戰鬥。

最後那霸絕一拳,轟碎了長空,轟碎了敵人,也轟碎了自己的一切。

混沌之間,大斧橫斷,開天闢地,身軀演化萬物,盤古的一生到此爲止。

青光之間,浮現出一朵雪白芙蓉,凌空傲然開放。花瓣之間,一個一身綠衣的女子在輕輕撫琴,眸光偷窺身邊的男子,暗暗竊笑。

男子似有察覺,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糕點,走過來,在女子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時間就此停住,畫面凝聚在青光之中,翻騰之間,化作一團落下,猶如一顆青色的眼淚,訴盡了那些年想做而一直不曾做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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