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湖在荒無人煙的棄城,據說那裡曾爆發過瘟疫死過不少人,而泥湖原本是清澈的湖水,也被淤泥填滿,因湖的面積很大,後來的人都以泥湖來稱呼這座棄城。
按照計劃,衆人乘馬車來到泥湖,或許是因爲鄂驊的事情,莫微生的臉色終於沒那麼差了,但又因爲擔心魅火而有些微妙。
至於顏亦希,在衆人趕來她房間後把鄂驊的屍體不知拋到哪裡去時,就一直保持很平靜的神色——在臨末,她在想如果魅火要她治療鄂驊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照做,只是魅火在抹去眼淚後,又是那個魅火了——所以在傷透了心後,伴隨而來的是鬆一口氣吧。
“你說泥湖埋有屍體不。”傑拉爾嚼着草根,雙手抱頭悠閒靠在座椅上。
慕凝涵看向已經見到輪廓的湖面笑了笑:“當然會有,而且說不定還有瘟疫的細菌在呢。”
“你確定亦希要在這種地方尋找刀靈。”傑拉爾嘴角有些抽搐,先不說刀靈是否在湖底裡,就算在湖底裡又該怎麼取出來還是個問題。
慕凝涵聳聳肩,表明她不太相信,但微生沒反對。
泥湖的邊緣是一些破舊的房屋,蜘蛛網掛滿了整間屋子,而就算馬車的聲動,也沒有讓一隻蟑螂驚動跑出來,讓這一帶的破舊房屋有種陰森的感覺。
顏亦希首先下了馬車,跑到泥湖的邊緣有些苦惱。到現在她也感覺不到刀靈的氣息,不知道這裡究竟會不會有到刀靈。
“沒有麼?”莫微生走上來問道。
顏亦希搖搖頭,當初來這邊是爲了不讓魅火和鄂驊見面,但鄂驊現在生死不明,估計是剛好讓她散心才又決定過來。
“那我們現在回去還是在馬車住一晚,天快黑了呢。”慕凝涵攏住衣服,現在天已經開始涼了,而冬天的太陽特別容易快下山,現在不過是五六點,已經開始昏暗起來。
“在馬車住一晚吧,如果找不到,就回去。”莫微生想了想後說道。
沒想到,天完全黑下來後,一場無徵兆的大雨突如其來,加上這裡荒無人煙,大風特別厲害,如果不是固定住了馬車,恐怕會被推送好幾釐米。
“真恐怖……”顏亦希裹住厚厚的衣服,嘀咕着玩着撲克牌,在雷聲咔嚓落下後,最後一對牌順利放下,贏走了桌上的賭注若干。
傑拉爾被銀白色的雷印的臉色發白,他悲鳴一聲:“那是我僅有的零食了。”
“少來,你空間戒指不一堆。”慕凝涵白他一眼,催促道:“快洗牌。”
傑拉爾撇撇嘴:“不一樣啊,牛肉乾是最後一包了,空間戒指裡的是豬肉乾!”
“味道都差不多啦。”
“不一樣喇!”
“都那麼硬,我就不知道有什麼好吃的。”
“你……”
這兩人巴拉巴拉的無意義吵架,最後在顏亦希又一次落下順花和一對又一次的完美勝利。
“你們太弱了。”顏亦希嘖嘖一聲,把賭注一股腦掃在自己懷裡,然後抱着暖壺美滋滋的吃起零食。
慕凝涵把牌一丟,伸了一個懶腰道:“沒意思沒意思。”
傑拉爾懶散的靠在座椅上,安靜了半響,突然哀嚎道:“好無聊啊。”
“出去玩水啊。”慕凝涵踢他一腳。
“我寧願坐在這裡。”傑拉爾喝了一口茶,懶洋洋的說道。
馬車外已經是一片泥濘,因爲突如其來的大雨,僅剩的一些小草被衝的東倒西歪,泥被雨水泡着,而泥湖被雨水沖刷,早就變得和沼澤一樣的感覺,在雨水中濺起灰褐色的泥粒。
“咔嚓……”
“轟隆!!”
又一道的大雷無聲的閃過,然後是駭人的轟隆聲音。
某小鎮的私宅裡,郭蘋蝶一身刺客服,後面‘第三隊’的漢子也都穿着同樣刺客服,看他們從頭武裝到腳,就知道這是出發前的準備。
啊幽把繃帶纏在匕首上,漫不經心的笑着道:“沒想到他們也會相信,小G,刀靈對他們有那麼重要麼。”
郭蘋蝶沒回應他,她正細緻的檢查自己的武器裝備。
“這次你把情況說的一清二楚,主子明顯對你放心了——”啊幽道:“只要這一次你刺殺成功回來,那主子身邊最信任的人,還是你。”
郭蘋蝶的手頓了頓,然後把匕首放好,淡淡的恩了一聲。
“所以。”啊幽上前來,眼眸是罕見的認真:“即使不是爲了這個,也要努力保住自己姓名,小心一點。”
郭蘋蝶看着他認真的眼眸,也還是淡淡的恩了一聲。
“出發吧。”她命令道。
在漆黑的夜幕裡,傾盆的大雨裡,第三隊、郭蘋蝶、啊幽分爲兩批前進泥湖,而郭蘋蝶帶領人離開後,啊幽也行動起來。
郭蘋蝶看着啊幽離開視線後,才把目光落在前方,那裡,是宮外的懸崖邊。
“快速前進。”她淡淡的命令着,跟在後方行動。
第三隊的人聽到命令毫不猶豫的開始快速前進,而在這時,郭蘋蝶拉住了最後一名漢子,在他不解的時候貼到他耳邊,作勢要說悄悄話的樣子。
那名大漢以爲她有什麼話要吩咐,順從的彎下腰貼過去了一點,但沒想到——他感覺喉嚨一涼,然後是昏天地暗的失重感……
郭蘋蝶把匕首收起來,快速跟上前面——不錯,這場大雨來的很及時。
“大人,好像少了一個人。”有一名漢子不解的看着周圍,貼近了郭蘋蝶說到。
郭蘋蝶往後張望了一下,肯定的道:“沒少,天太暗而已。”
那名漢子哦了一聲,也不在疑心的繼續往前面走去。
小鎮就離棄城有半小時的路,半小時是騎馬的路程,而如果像郭蘋蝶他們用能量跑過去的話,就得有四十分鐘了。
而這四十分鐘裡,足以讓郭蘋蝶完成她想做的事情。
“你……你……居然背叛、背叛主子……”大漢捂着喉嚨,決眥欲裂,他從小就被灌輸忠與鷹後,此時居然被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背叛,立刻有點接受不了。
郭蘋蝶兩指夾刀,猛甩過去,準確而狠辣的刺中大漢的喉嚨,連同手也被串在一起。
“嘩啦啦……”大雨有點減少,但勢頭很猛,很快把滿地的鮮血沖刷的一乾二淨
郭蘋蝶蝶一手提一個,把屍體輕鬆堆在無人的角落——跟着她的小分隊已經完全被清除,現在,是應該是和啊幽匯聚的時候。
她捂着腹部,那裡有一個很重的刀傷,鮮血染上了黑色衣服,然後被雨水衝下來,形成一些帶有淡血色的雨滴,滴在地面上,很快消失不見。
“還有二十五分鐘。”她低喃了一聲,一瞬間,大雨裡已經不見她的蹤影了。
另一邊,啊幽總覺得有點心緒不寧,但想到現在前進的路都沒有危險,就稍微放下了一點心,但沒想到走了幾分鐘後,聽到後方細微的倒地聲音。
啊幽立刻轉身,但眼前的一幕讓他完全愣住了。
帶着黑色頭套的頭顱從脖子上一滾而下,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這個頭顱上帶有的驚恐與疑惑的神色。
對啊,啊幽也很疑惑,甚至是驚悚——啊G!啊G!她在幹什麼!!
郭蘋蝶擡起頭,剛纔跟蹤來的一路上,料理了至少有五個,但是這裡還剩下四名大漢,還有最爲棘手的啊幽。
“大人。”剩餘的漢子警戒的往啊幽旁邊聚。
啊幽定了定神,低低的道:“啊G,你知道你在幹什麼?!”
“殺人。”
他那會真的很想荒唐的大笑,甚至想狠狠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再認認真真的問她一次,她在幹嘛,她他媽的在幹嘛!!
郭蘋蝶捋去滿臉的雨水,冰冷的雨水讓自己行動受到影響,還有身上數不清的傷痕也造成失血過多的渙散,但是沒辦法,她沒有辦法。
“或者,你把藥給我。”郭蘋蝶淡淡的說。
臨出發前,鷹後給了一小瓶藥,那是足以讓A級強者也陷入昏迷的藥,並且會有晶核能量用不了,全身無力的症狀。但不知是否因爲郭蘋蝶還不可信,所以這瓶藥遞給了啊幽代爲保管。
“你瘋了是不是?!”啊幽徹底覺得受到的背叛:“原來一直向着他們?!在我面前只是演戲?!是爲了讓鷹後相信我說的話好讓你有機會救他們?!”
他想起那會她問他刺殺行動會不會跟着一起去的眼神,他以爲,他自以爲她在擔心,原來,只是因爲棘手……
郭蘋蝶沒回答,只是往前站了一步,緩緩把匕首舉起。
啊幽氣的有些發抖,或許還因爲其他因素而感到不可控制的悲哀。
第三隊的人面面相覷,突然不約而同的跳起發動攻擊!
郭蘋蝶左右閃過,手上的刀彷彿是收割人命的鐮刀,只是輕輕一劃,在瞬間就折了一名漢子,仗着身形快速而輕巧,她一躍而過雙腳搭在一漢子脖子上,只是輕輕一扭,又一個漢子沒了呼吸。
剩下的,就好對付多了,她在把自己破綻暴露出去引來攻擊後,雙手的匕首準確的一劃而去,雙殺!
“嘭。”兩名大漢倒在泥濘的道路上。
她垂下雙手,有些艱難的喘氣,剛纔暴露破綻而被捅了一刀的匕首還留在手臂上,她沒時間拔下來,因爲她知道,啊幽要出手了。
大雨,傾盆,血腥味怎麼也掩蓋不住……
“呼呼……呼……”郭蘋蝶用力握着匕首,蒼白的手青筋暴起,鋒利的刀面已經完全沒入啊幽的心臟之中。
“你一直都在騙我?”啊幽蒼白着臉色,半跪着與她對視。
郭蘋蝶抿了抿脣,然後點頭。
“他們有那麼好,讓你不顧一切……連命也不要?”啊幽喘了一口氣,嘲諷的笑着。
“他們教會我喜怒哀樂,情感友誼……”郭蘋蝶想起他們,眼眸裡的冷色終於融化了,就像以前那樣,笑的很溫暖:“我可以肆無忌憚的,也可以享受從來沒享受到的自由快樂。”
啊幽慢慢愣住,然後他垂下了眼眸,輕輕道:“我一直沒騙過你。”
“我知道。”
“我從來……從來沒有對一個人不知所措。”
“……我知道。”
啊幽抓着郭蘋蝶的衣領,強迫她也半跪下來,然後死死盯着她:“你不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
郭蘋蝶見他嗆出了鮮血,還死死瞪着自己,眼眸裡有太多她不懂的情緒,雖然天很黑,雨很大,但他的眼眸出奇的亮,有種晶瑩剔透的感覺。
“你哭了?”她輕輕的問道。
她對這種晶瑩剔透很瞭解——那一天晚上,那個人也死死的瞪着自己,眼中積蓄了眼淚還不知道。
“不要透着我看着別人!!爲什麼要透着我看別人,我像傑拉爾嗎?!我像他嗎?!”啊幽低吼着,不想再看她的眼睛,猛的一把把她摟在懷裡,雖然心臟的匕首被擠壓的更厲害,但內心深處已經痛的比這一刀更厲害。
郭蘋蝶被這一撲,低低咳嗽了一聲後,口中一片溼潤,也聞到腥甜的鮮血味。
“啊幽,對不起。”她也只能這樣說。
啊幽低低笑了兩聲,像是哭又像是諷刺——
‘小G,你什麼時候才叫我的名字呢。’
‘等你死的那一天。’
等你死的那一天。
等你死的那一天。
等你……死的那天。
小G,你告訴我,爲什麼你對我那麼殘忍。
“小G。”啊幽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去,慢慢的,彷彿之前說話那樣溫柔。
郭蘋蝶覺得不妙,剛想把他推開,卻覺得背後一痛,短刀已經準確的插中她的心臟而後穿透出來,刺在啊幽的肩膀上。
“我們一起下地獄好不好。”他的手緊緊的抓住她的後背,不讓她能動一絲一毫。
郭蘋蝶只覺得力氣漸漸消失,周圍漸漸開始沒有聲音,前面的雨水彈起濺了她一身的泥,但她感覺不到泥彈過來的力道,還有那種冰涼。
“……不行……”她呢喃了好幾句,突然一咬自己舌頭,尖銳的頭疼讓自己渙散的精神恢復了一點,而後她發現,自己已經掙脫了啊幽的手臂,正與他兩兩相望。
“離這裡還有十分鐘……你走不到那邊。”啊幽以一種狠毒的姿態說着,但裡面卻有濃濃的悲傷,鮮血不斷從嘴角流出,而後被雨水沖刷乾淨。
郭蘋蝶費力的捋起衣袖,那裡赫然有一條海豚項鍊,而她把海豚一按而下,海豚立刻碎裂,緊接着一道藍色光芒籠罩住了她。
——那是,最近點追蹤用的座標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