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可瑤走的很快,好似身後有人追着她一般。即便是凌寒這樣的男子,也只是勉強能跟上她。“可瑤,你怎麼了?”凌寒好不容易追上她,拉着她的胳膊問道。
“沒事。”馮可瑤現在只想離那個動不動就要殺人的變tai越遠越好,卻沒有留意凌寒忽然變色的臉。
“是不是他趁我不在的時候欺負了你,我這就回去找他算賬。”凌寒憤怒地放開馮可瑤的胳膊,轉身就要回去找風傾羽。馮可瑤忙拉住他,解釋道:“沒有,他沒有欺負我。”
見凌寒還是不信,馮可瑤只得咬了咬脣,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我想方便。”說完,狠狠地一甩凌寒的手,轉身飛快地向着馬車停靠的方向走去。
凌寒呆愣了半天,臉頰有些微微發燙,過了好一會兒才恨聲道:“這個該死的女人一天天怎麼就知道胡說八道,哪有一點貴府千金的樣子,真是氣死我了。”話是這樣說着,兩隻腳卻還是向着那抹縹緲的身影走去。
故意晚回去了些,等凌寒回到馬車那的時候,馮可瑤早已收拾妥當。魏然已經把他的馬牽了過來。
被風傾羽這樣一攪,二人再也沒有賞花的興致,可是天色還早,就這樣回去難免有些可惜。
“不若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凌寒忽然想到了什麼,笑着說道。
風傾羽與莫玄歌在亭中繼續飲酒賞花,可是感覺卻有些變了滋味。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一時間靜默不語。風傾羽的貼身侍衛快步進了涼亭,在他的耳邊低語了一會兒。
綺月當空,風傾羽的目光微微一亮,臉上換上一副欣悅的模樣,“這飲酒賞花着實無趣,我們換個有趣的地方如何。”
凌寒將換了男子裝扮的馮可瑤帶到一處茶館模樣的地方。只見那茶館的匾額上寫着‘逐言館。’三個大字。
“逐言館。好奇怪的名字。”馮可瑤看着那簡單的匾額說道。
“別看這外邊不怎麼樣,裡面可是大有乾坤。”凌寒高深的一笑,帶着馮可瑤走了進去。
馮可瑤跟着凌寒進了逐言館,打量着內裡的擺設,除了牆上多了一些文人墨客的字畫外,馮可瑤並未覺得這裡與普通的茶館有什麼不同。
今日不知道是什麼日子,逐言館裡聚滿了人,凌寒交代了幾句,那小二便領着他們上了二樓一處較爲安靜的位置上坐下。
點了茶水,等小二退下後,凌寒纔對馮可瑤講道:“這裡是南蜀國學子的聚集地,彙集了全國的才子在這裡探討學識、論時事、比文采。而且這裡每月的初十都會舉辦一場鬥詩會,得了魁首的那首詩更是會被廣爲流傳,從此揚名。是以很多準備上京趕考的考生都會先到這裡,很多才子在登科前亦是在這裡有了名號。”
馮可瑤聽着凌寒的講解,點點頭,“原來這裡彙集了全國的有識之士。”凌寒剛要點頭,卻又聽見馮可瑤略帶調笑的說道:“沒想到你一個開賭館的還挺會附庸風雅。”
本是一句玩笑話,凌寒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雖然只是一瞬間,可馮可瑤還是看見了。馮可瑤坐正了身形,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有些尷尬、又有些不知所措的低聲道:“我,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凌寒緩緩一笑,眼中帶着點點柔情看向馮可瑤,輕聲道:“沒有,你沒有說錯什麼。我只是想到了別的事情。”
雖然知道凌寒說的不是真心話,但馮可瑤卻沒有在繼續追問下去,若是他想說自然會說。若不想說,自己也問不出什麼。
片刻功夫,逐言館裡已經聚滿了人,比他們來時還要多,從二樓的圍欄看下去,只能看見一個個腦瓜頂。
一個蓄着鬍鬚的中年男子走上臺前,朝着衆人拱手道:“各位學子,今日的鬥詩現在開始,請看題目。”說着將手中的卷軸一展,白底的段布上寫着‘桃花’兩個字。
中年男子笑着說道:“如今桃花開得正好,各位學子不如就以桃花爲題,作詩一首。”
桃花。中年男子語閉,下面便開始嗡嗡的討論起來。
“桃花。”馮可瑤亦是拿起茶杯細細的品了起來。凌寒則是極其認真的思量着,一柄骨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着掌心。
“去年的狀元郎就曾做過一首《觀桃》,詩句優美,怕是難有人在能超越啊。”馮可瑤品着茶,聽着周圍的議論聲,不由想起幾首在現代廣爲流傳的有關桃花的詩。就是不知道這個時空裡有沒有杜甫、陸游和白居易。
想了想,便放下茶杯對凌寒說道:“我倒是想好了一首詩,你要不要聽。”
“你還會作詩?”凌寒有些意外,卻也隨即釋然。堂堂侯府的小姐會做詩有什麼稀奇,只是做的好與不好而已。當即笑道:“哦,說來聽聽。”
馮可瑤輕了輕嗓子,試探的說道:“桃源只在鏡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紅。”
馮可瑤說的很慢,細心的觀察着凌寒的面色,但見他越聽眉頭蹙的越緊,心下暗叫不好,難道陸游的這首《泛舟觀桃花》在南蜀國已經有流出了。暗怪自己平日讀書少,這下穿幫了。
凌寒微蹙的眉頭慢慢舒緩,隨即是一臉的興奮,焦急的問道:“然後呢?”
馮可瑤看不明白他爲情緒突然變化,但是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沒有聽過陸游的這首詩才對,便放開了膽子繼續念下去。
“自別西川海棠後,初將爛醉答春風。”
“桃源只在鏡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紅。自別西川海棠後,初將爛醉答春風。”凌寒反覆念着這幾句詩句,越讀越是興奮,如同得了糖果的小孩子,歡喜個不停。
馮可瑤雖然也覺得這詩句優美,可是也不至於這般吧。“你要是喜歡聽,回去我寫一本詩集送你,保證首首都朗朗上口。”
“詩集!”凌寒不敢置信的看着馮可瑤,彷彿她說了什麼驚天地的話。馮可瑤卻誤以爲他是不相信自己,當即小臉一板,道:“不信,我現在就寫給你。”
這是舞文弄墨的地方,最不缺的自然就是筆墨。換來小二送上筆墨,馮可瑤一
撩衣袖便動筆寫了起來。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出風。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
馮可瑤洋洋灑灑的一口氣寫了四五首關於桃花的詩句,皆是流傳最廣的千古佳句,看的凌寒呆愣愣的一時反應不過來。
旁邊桌有看馮可瑤奮筆疾書的,便好信兒的多看了兩眼,這一看之下卻再也收不回目光,‘貪婪’的看着那紙張,終究熬不過內心的渴求,走到馮可瑤的面前,深深的一拱手道:“公子這詩句可否給在下一觀。”
這聲音正好也打破了凌寒的發呆,着緊的先拿了一張來看。
馮可瑤見那上前說話之人着了一身天青色的儒士服,乾淨清爽,人也長得俊美如斯,儒雅有禮,當即笑眯眯的應道:“公子隨便看。”沒辦法,她就是個看顏值的主兒。
那男子又是深深一揖,這才如獲至寶般的捧起那寫着詩句的紙,細細研讀。
那男子好像在學子圈中很有地位,有人見他駐足在這裡便也都圍了過來,站在他的身後,一同看着那詩句。
看着越圍越多的人,馮可瑤不禁皺起了眉頭。“凌寒,我們走吧。”馮可瑤拉了拉尤不自知的凌寒,輕聲道。
凌寒這才恍然,不知何時,身邊竟然多出了這麼多人,看着馮可瑤皺吧的小臉,凌寒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我剛纔看得太入神了,竟然沒有照顧好你。”
見馮可瑤二人起身要走,那穿着儒士服的男子忙喚道:“公子,你的墨寶。”
馮可瑤回頭見說話的是他,微微一笑道:“送與公子了。”
明眸皓齒,如沐春光。望着馮可瑤遠去的背影,那穿着儒士服的儒雅男子竟一時看的癡了。直到手中的紙被人奪去,方纔如夢初醒。
迎上那碧色的眼眸,溫長安微微一愣,拱手道:“微臣參見羽王殿下。”
風傾羽不理會他,只是看着手中的紙張,心中默唸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出風。
“桃花依舊笑出風。笑-春-風。”風傾羽嘴角一挑,邪魅妖嬈。輕輕一折,便將那寫着詩句的紙張收進了衣袖,走出了逐言館。
看着風傾羽將紙收起,溫長安的脣動了動,終是沒有開口。莫玄歌輕輕拍了拍溫長安的肩膀,也出了逐言館。
逐言館裡因爲風傾羽的碧色眼眸而轟動了一時,不過很快大家就開始投入到對剛剛那幾首詩的熱議中。無人能再作出比這三首詩更好的詩句,卻又無法評定哪一首詩更爲優,最後便將這三首詩同時作爲魁首記錄下來,留作彙集成詩集所用。
不過半日,這幾首詩便流傳開來,唯一遺憾的卻是不知何人所作。
溫長安看着自己所默寫下的詩句,輕輕一嘆,希望還有能與他相見的機會,一定要好好的切磋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