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而封閉的祖堂內,氣氛肅穆莊嚴。
一尊香爐拜在供臺上,三根長燃香嫋嫋冒着煙氣,周圍擺放着水果蔬食,一天便會換上一次。
供臺更前方的祭堂上,擺放着一排排靈位。
這是江家祖堂。
江天生進來的時候,腿有些發軟,看到這些靈位,他難免有些心悸恐慌。
畢竟只是十五歲的少年,畢竟將要做一件虧心事。
“上師,您在嗎?上師......”
江天生語氣有些發顫。
“呃——”
陰森幽暗的祭堂後,傳來了一聲悠長的迴應。
旋即,整個屋舍都陡然輕`顫了一下。
一抹幽綠的光亮在這祖堂後方亮起,如鬼火騰昇,顯露出了一張雙目空洞的巨大猙獰鬼面。
“天生啊......什麼事......”
滄桑而略顯困惑的沙啞聲音,在祖堂內輕輕傳開。
江天生臉皮微微抽`搐,按捺住心中恐懼道,“上師,紫宣讓我來找您......”
......
“駕!”
鞭聲響起,快馬奔騰。
馬蹄踏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嘚嘚”聲響,一路煙塵。
兩匹肌肉健碩線條流暢的東郡馬馳騁飛奔。
江誠雙`腿夾住馬肚子,身軀略微前傾,雙手抓`住馬繮,腰身隨着馬匹的奔騰而一起一伏。
周圍景物飛快向着身後倒退。
狂風吹拂在臉上,鼻子可以嗅到道路兩旁田埂裡的蔬果清香。
路過一處瓜地,瓜農挑着扁擔帶着兩桶糞便趕來施肥。
黃昏日下,瓜地裡蛙聲一片,圓`滾滾的大西瓜也在視線之中慢慢遠去......
墨雲鎮西郊,這裡有一片荒墳。
幾顆歪脖子桑樹東倒西歪的生長在荒墳的附近。
白日酷暑後,此刻地氣蒸騰,數只烏鴉嚷着難聽的嗓子飛來,落在枝頭,低頭梳理着黑色羽毛,血紅的眼眸閃動光澤。
“就在這裡等吧,少爺應該也快到了。”
一道人聲突然自道旁傳來,頓時驚動樹上的烏鴉,使其撲扇翅膀騰飛,發出“呀呀”怪叫。
“晦氣!”有人低罵。
“真他孃的熱啊。”也有人抱怨,拿起水囊咕嚕一聲喝了口。
“東來,順風,我先把話說好,不論你們江家怎麼紛爭,我只出手幫你們牽制住江長河,若是有生命危險,我會撤走。”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沈家家主沈山夕穿着一身綿綢薄衫,氣度雍容,泰然自若道。
“這是當然。”
陳順風以及徐東來連忙道是。
“嘚嘚嘚!”
遠處馬蹄聲臨近,衆人忙視線看去,便見着了鄉道上本來的兩匹膘健黑馬。
“少爺。”
陳順風二人連忙迎了上去。
馬匹臨近速度減緩,江誠動作矯健雷厲風行直接翻身下馬,馬繮與馬鞭被陳順風接過。
另一旁,身穿灰色斗篷的鐘庭也下馬,踩在地面發出咚地一聲響,氣勢如淵。
看到鍾庭,沈山夕的眼睛微亮,含笑抱拳點頭致意。
“沈家主,別來無恙。”
江誠踱步走向沈山夕,行走如龍驤虎步,自有一股草莽氣勢,其抱拳間洪聲道,眉目凌厲,眉宇間一絲梟雄氣質都已略成。
這種巨大的變化,就發生在短短數日之間而已。
以至於沈山夕這次看到江誠,不由目光都凝結了一瞬,眼中閃過異色。
“江賢侄莫非實力大有精進?竟然已養出此等氣勢。”
他心中閃過這個念頭,面上不由笑意濃了幾分,對江誠頷首笑道,“老夫傷勢已痊癒,聽聞江賢侄此次邀請,便也就過來相助,不知老朽的要求,賢侄可答應?”
江誠一笑,灑然道,“區區一本心法秘籍而已,有何不可,沈老爺子你既然有心想借閱一番,待此次事情過後,晚輩雙手奉上。”
“此言當真?”沈山夕目光一定,神色略有激動。
沈家不如江家,不僅僅是家族勢力以及財力上,更表現在家族底蘊之上。
江家之所以能遙遙領先沈家,便是因家族之中的厲害功法秘笈有不少,其中最出名的,當然要數《大江鎖月功》。
“待我二伯以及我那未婚妻一除,江家便是我所管理,我的話,自然不假。”
江誠語氣鄭重。
沈山夕頷首,露出微笑,“賢侄既然有此志願,那老夫自當鼎力相助。”
江誠與其對視一眼,二人哈哈大笑。
只是心中所想,自然各自不同。
無論是何種理由,現在江誠以其未來家主的身份要大義滅親,這就是自己打起了內戰,要削弱江家的勢力。
江家勢力弱了,作爲墨雲鎮第二大家的沈家,自然也便趁勢而起,還可得江家的心法秘籍借閱。
此事,何樂而不爲。
六匹快馬奔騰而去,在臨近傍晚的時分,直赴江家府邸。
江家大院內,此刻氣氛很凝重,人心惶惶。
就在前一刻,江家三少爺江天威竟於家中遇襲被害,屍體被發現時竟已冰冷,似已死去多時,皮膚都裂開,死狀很悽慘。
當即便有仵作前來查探,而後連閱死人無數的仵作也面色蒼白離去,言及天威少爺是死於妖邪之禍。
下一刻,便有護院逃出了江家,一些下人也紛紛逃逸。
有人言及,江家大少爺未過門兒的妻子羅小姐便是一頭妖邪,即便是家主江長河如今也被妖邪所控制。
也有人暗中煽風點火,大少爺以及徐、陳二位師傅即將回歸,要大義滅親。
這消息不知是下人胡亂猜忌還是有人刻意爲之,頓時宣揚了開來,使得本就人心惶惶的江家僕役們,紛紛有了逃離之念。
山雨欲來風滿樓。
“啪”地一聲,一個上好的青花瓷杯被摔成個粉碎,茶水茶葉濺落一地。
“怎麼回事?誰散佈的消息?難道這就是我那位大哥在暗地裡弄出的動靜?”
江天生在紫萱閣內暴怒大喝。
“安靜點兒。”羅紫宣皺眉緩緩起身,在房中踱步,美眸中的寒芒愈發凌厲,“看來,我們都算岔了一點。
天誠不僅僅是發覺了什麼,更是早有了部署,先下手爲強,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他是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自信?”
羅紫宣面帶疑惑,突然想到什麼,雙目瞳孔一縮,“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