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獅幫,內務大堂,莊嚴肅穆。
堂外一尊大鼎燃着三根粗如小兒臂膀的長香,香氣嫋嫋騰空,纏繞着一起,散發出令人耳聰目明的氣息。
整整四排氣勢昂藏身強體壯的武衛佇立在堂外,宛如一樁樁筆直挺立的木樁,站得不八不丁,各個目光銳利。
江誠到了此處,翻身下了金皇,與江、胡、何等三人一同步入內務大堂之內。
大堂之中,此時已有不少人落座。
那當中最首位的高座之上,此時坐着一名約莫四十的壯年人,手裡挑着一根長長的煙槍,一邊使勁吸着,一邊眯縫着眼睛盯在江誠的臉上。
那眯縫的眼睛中投射`出的神采,似乎宛如兩道鏡子照射過來的光,能把江誠的心肝都透視看穿。
這壯年人坐着那裡,就似乎是平常人站着,
因爲他實在太高大,太壯碩,宛如一頭大猩猩,手掌放在腿上都似乎是一張蒲扇。
他的背後座位的圍屏上,雕刻着栩栩如生張口咆哮的一頭海獅,襯托着其強大氣勢,威嚴深沉。
江誠感覺到周圍不下數十道目光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這寬敞宛如一座大殿的內務大堂內,落座之人有十幾人,周圍簇擁並未落座佇立的人,卻也有幾十人。
如此多目光匯聚而來,且各個都如針尖麥芒,刺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感覺皮膚都在發痛發`癢,不自覺雞皮疙瘩都凸立而起。
氣氛靜默,壓抑沉悶。
縱然是江、胡、何等三人熟悉這種陣仗,此時也感到拘謹。
江誠揹着獨腳銅人,腰間挎着火麟劍,腳步落下便如老樹紮根,龍驤虎步,昂首在數十道目光下走向廳內正中,對着那高座壯年人抱拳。
“武家大小姐薦,江家江誠!”
“好!”壯年人吧嗒了一口吐出了煙霧,雙眼看着江誠微微頷首露出笑容,大手襯在扶手上緩緩起身。
他這一動,便如一頭巨型黑猩猩站起身來,一股無比兇悍的氣勢擴散全場。
便是江誠身旁的金皇都似乎被震懾,四爪在地面微微刨動,略有焦躁,發出低吼聲。
江誠此時的氣機感覺最強烈,似乎面前之人這一起身已不是一個人,而確確實實是一頭蠻獸。
身後,江、胡等人都繞到了兩排坐席的後方找處位置站站好。
那何須卻是繞到了左側靠近上首的一處位置,躬身在一名端坐在左側靠近上首第三個位置的鶴髮老者身旁低語了幾句,視線隱晦的瞟了江誠一眼。
“江小兄弟實力過人,我已略有耳聞,武大小姐推薦你加入我們海獅幫添爲巡衛使,實在是屈就了。”
海獅幫幫主毛嶸緩緩走下臺階,笑着走到江誠面前,伸出那兩雙大如蒲扇般的手掌,搭在江誠的肩膀上,頷首表示讚賞。
站在這位海獅幫的幫主面前,江誠感覺就像是面對着一個巨人。
他的體格如今也不算矮,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練武勤奮,吃的也一應大魚大`肉配以藥膳,身高都拔高到了一米七八左右,體態也健碩不少。
然而面對這毛嶸幫主,無論體型還是個頭,都小了好幾圈。
“江兄弟既是武大小姐推薦,這入幫頭一道程序卻是不必檢驗了,直接可以開始殺雞敬香。”
毛嶸招了招手,外面便有一排穿着幫派服侍的女子走進來,手中拖着一些器具和服裝。
這是要江誠接下來進行入幫儀式時的需要。
“幫主,入幫之事,童某認爲,暫且需要緩緩。”
便在此時,一道並不太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江誠目光一閃,眸子看向左側靠近上首的那一處位置,表情平靜,眼神卻是帶着一絲冰冷。
那處位置端坐的那一名鶴髮老者,他早便注意到。
方纔進門之時,此人的目光最是尖銳凌厲,而之後何須更是站到此人身後,江誠自然也就立即猜出此人的身份。
此刻,這老者突然出聲發言,江誠都已有過心理準備。
“哦?”毛嶸神色微動,轉頭瞥向那已站起身拱手施禮的老者。
“幫主,武大小姐的指令,童某不敢反對,這江巡使要上任,童某也不敢阻攔。
不過江巡使上任之前,童某還有一件事需要江巡使給出一個交代。”
童顏真先是看着毛嶸,而後視線冰冷掃向了江誠,目中帶着一絲壓抑不住的怒意。
“童長老,需要這位江巡使給什麼交代?”
毛嶸呵呵一笑。
童顏真伸手陡然一指江誠身旁金皇,神色帶着狠厲和憤恨,“此人,縱容這畜生襲傷我麾下兩名親信,便是我的外甥錢肅仁,如今......
如今也已被這畜生所殺,我還是方纔得到何須告知,才知曉此事。
此人剛剛來我海獅幫,便縱兇殺人,這是完全不將我海獅幫的規矩放在眼裡。
殺人之後還敢血口噴人,言及是老夫欲要打壓他,這才被迫殺人。
此子,委實是狼子野心啊!”
童顏真說到最後,那一張保養很好的細膩面龐已是通紅,雙眼都紅了,帶着悲慟和憤恨之意,死死盯着江誠。
周圍一時略有騷亂。
不少人皆動容,視線落在江誠身上,目光帶着審視和疑慮。
卻也有神色漠然,面無表情不知想些什麼。
還有人則露出嗤笑之色,似乎對童顏真這番做派很是不屑反感。
江誠皺着眉,冷冷盯着童顏真,眼神帶着不善,“既然童長老認爲江某乃是狼子野心之人,看來舉薦江某的武大小姐,在童長老眼中,也並非良人?”
“放肆!”童顏真陡然暴喝,面龐有一絲黑氣閃現,頗顯詭異,“黃口小兒,也敢誣陷老夫,你殺人在先,還敢強詞奪理?”
毛嶸抽`出煙槍吧嗒了一口,看了看童顏真,又看向江誠。
“呵呵呵呵,童長老,你這幅惺惺作態的模樣,還是莫要在我呂某面前擺出來了,怪瘮人的。”
一道冷笑聲卻在此時響起,赫然乃是右側席位處與童顏真正對着坐着的一人開口了。
此人乾瘦得就像一具骷髏,笑起來的聲音彷彿兩塊骨頭片子在摩擦般沙啞刺耳。
“具體事情經過,清風以及胡海皆已目睹,可爲江巡使作證,的確是你那胡亂認的外甥以及何巡使不對在先,怎麼?
只可你童長老放狗咬人,不准他人殺狗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