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石磚破碎,槐木斷折,泥土雜草樹葉,四處皆是。
更有血跡斑斑,女屍俯地,可謂場面狼藉。
植妖化作青霧陡然逃逸走,卻竟還未死亡,揚言報復,所有人均是心頭一沉。
沈家家主沈山夕滿身的草木碎屑,蒼老的面部都被劃破很多血跡,一些植木的枝條甚至如箭,扎入了他的皮肉裡。
這一刻,植妖退走,他心中一鬆,視線看向那身穿灰色斗篷的鐘庭時,眼中涌現一絲感激和熱切。
“這位大俠......”
他形容狼狽,此刻上前抱拳,便要感謝。
然而話還未說完,灰影一閃。
鍾庭高大魁梧的身軀已然飛竄了出去,如猛虎攀山,兩個起落便到了院牆。
猛然一躍,灰色斗篷掀起,他人已消失在牆後。
“大哥,剛剛好險啊,幸虧這位大俠出手救下你,不過他身上怎麼這麼臭?”
江天威此刻回過神兒來,連忙靠近江誠道,揮了揮手,似乎要揮散空氣中還未揮發的一股臭味兒。
“慎言。”
江誠瞪了江天威一眼,而後看向沈山夕,“沈家主,勞煩你代我照顧好我三弟,我隨那位大俠去看看。”
江誠言罷,緩了緩氣,膚色上的青意稍稍褪去,提着火鱗劍便也飛奔而去。
“大哥。”
江天威神色一急,忙要跟上。
“天威,你就在沈家待着,我去去就來。”
江誠身影一竄,如燕雀騰空,腳步在院牆輕點,又如靈貓一般飛躍了院牆,躥了出去。
“大哥!”江天威急着跺腳,很想跟上去,但江誠的身法速度卻實在太快了,讓他極爲吃驚。
這種腳力,他即便跟上,也很容易就會被甩脫。
“大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了?
雖然看樣子元氣修爲還是在七紋的程度,可卻將我們江家的《弓劍訣》、《九宮困妖步》、《靈貓雀躍身法》用得爐火純青。
這隱藏得可真深啊......”
江天威心中波瀾起伏,喃喃自語,眼中欽佩之意更濃。
他打小就和江誠親近,跟在後頭是個跟屁蟲。
但自從一年前江誠丹田受了重創後,人也頹廢自卑,深居簡出,來往也就少了許多,使得他頗爲江誠沮喪擔憂。
然而現在,似乎他那個自信卓絕的大哥又回來了,且彷彿變得比以前還要出色。
“真是青出於藍啊,江長青江家主曾是一代人傑,雖然遺憾被妖邪所害,可卻也幸得這一子啊......
江天威,你這大哥雖然還未達到囚牛境。
但方纔那戰鬥中對時機的把握和出手的果決,卻是老辣非常,已可與萬三相伯仲了。”
沈山夕目睹江誠離去,並未阻攔,神色有些感慨和落寞。
有那一名神秘孤僻的大俠相助,他也頗爲心安。
一旁,萬大師傅面有尬色,方纔他的表現,可稱不上有多好。
“沈家主,我等來遲,可是又有妖邪作亂?”
院外,一隊身穿皁服戴着方帽的衙役匆匆趕來,腳步如鼓點。
沈山夕哼了聲,搖搖頭,指向那地上死去的丫鬟屍體,臉色陰沉,“這已是我沈家喪命的第四人......不過潛伏的小妖邪以及那一頭植妖,卻是被逼出。
方纔,一名神秘的強者出現,重創了植妖,現在那人連同江家大少爺江公子,已追擊植妖而去了。”
“什麼?江家那個一年前就被妖邪傷了丹田的大少爺,他追着植妖去了?”
六名衙役爲首者,是一名腰間配着銀亮黑鞘單刀,身材瘦高雙眸銳利的差頭,此刻一臉詫異道。
沈山夕微微頷首,“不錯,不過這位大少爺,可不簡單,雖然元氣的修爲還並不強,但卻應該丹田並未有傷,否則剛剛也發揮不出如此凌厲的身手。”
“可這,可這也太危險了。”陸差頭搖頭。
“有方纔那位出手的強者在,應該沒問題,老夫受了些傷,卻也就沒有跟去,希望那植妖最終會被滅掉。”
沈山夕說着,突然面色青氣繚繞,一股奇異的馨香自他的鼻孔散出。
噗地一聲,他吐出一口黑血,黑血“啪嗒”落地,竟然帶有一些細密的植木蟲子在蠕動。
他踉蹌幾步,面如金紙,頓時一些護院和此時趕來的家眷都是驚呼連連。
......
風在耳旁狂嘯,江誠持着火鱗劍身形略略微弓,腳步飛快身法飄逸,沿着空氣中流動的還未揮發的一絲淡淡屍臭味道,窮追不捨。
穿過灰白色石牆的富人區,又躍上一片低矮的角樓,自角樓上飛奔而下,沿着一圈鋪滿黑色瓦片的建築屋檐疾追。
啪嗒啪嗒,如此速度之下,腳下的力道根本無法控制,頓時瓦片崩裂四濺,引起下方街道上些許行人鎮民驚叫連連。
嗖——
江誠越過樓牆,落下的剎那在地面翻身一滾卸去力道,前方巷子深處也終於看見了鍾庭的身影。
咔嚓!
巷子內的一株歪脖子棗樹被直接打成了數截。
那本還蘊有生命氣息的棗樹似乎成了數截朽木,輕易便炸碎成了粉末,一團青氣自棗樹內竄出,尖叫顫抖着化作女`子面孔逃離。
嘭!
鍾庭青色皮膚的大手抓下,手掌中,一塊藍色金屬片微微閃動,如大印落在那一團青氣之上。
竟然瞬間將植妖打得不斷收縮哀嚎,如沸水燒開,不斷翻騰,竟被那金屬片吸住一般,無論如何翻滾,都無法脫身。
“鍾叔。”
江誠衝了過去。
那灰色斗篷身影一顫,緩緩轉過頭,斗篷下一雙冰冷灰色的瞳眸盯着江誠,散發冷意。
江誠露出笑容,也不懼怕,快步走了過去,“鍾叔,你今天出現了,也就不必再隱瞞了。
我母親雖然要求你秘密保護我,但其實我早已經知道了你,卻始終無法逼你現身。
今天你總算出現了。”
“你,如何知道。”沙啞得似乎兩片木頭在摩擦的聲音,自身穿灰色斗篷的鐘庭口中傳出。
他的眼神還是那麼死寂,沒有波瀾,植妖在他的手中瘋狂掙扎,尖叫,卻根本無法逃脫。
他似乎惜字如金,江誠卻習慣這種口吻,笑得更燦爛。
“鍾叔,你就別管我怎麼知道的,這頭植妖,交給我來親自幹掉吧,它對我有些作用。”
在這位曾經保護自己直到身死最後一刻的鐘叔,江誠很尊敬,並且他也知曉,對方不會拒絕他的要求。
“華家,井水不犯......河水,你,過界......”
植妖斷斷續續聲色內荏的尖叫,恐懼顫動。
江誠冷冽輕笑,火鱗劍泛着赤色霞光,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