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當家說得沒錯，這是徐紅與徐藍的錯，小姐當初放心的把徐家的產業交到我們的手上，如今，我們卻辜負了小姐的期望，讓徐家的產業面對如此難堪的地步，”徐紅慚愧低頭，“綠當家一席話如同當頭棒喝，我們都太沉溺於小姐離開我們這件事當中，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只因，那對她們的打擊太重，也太大。
“你們的感覺，我能體會。”暖朝點頭，“這些年，若不是你們，暖朝也不會那麼輕鬆，你們做得已經夠多了。”
不，還是不夠多。
“綠當家的話真讓我們汗顏，”徐藍苦笑，“其實，徐紅與我，不過是聽小姐的吩咐去做事，現在小姐不在了，我們便沒了主幹，做什麼，都大不如前。”
徐紅沉默，認下了。
的確如此，不僅是她們，徐府主宅的所有人皆是如此，以前小姐在時，大家做起事來，全是幹勁。
小姐一聲吩咐，個個都跑在前頭，就是不想讓小姐久等與失望。
現在，雖然工作依舊如常，可是該出現的那個人沒有出現，更是永遠都不會出現，每每思及此，還有什麼心思去做別的事呢。
好人不常命不是嗎？
“你們真的不需要太自責，若是暖朝看到你們這樣，她心裡也不會好過的，”暖朝實在無法眼睜睜的看着徐紅與徐藍因她而自責，難過。
兩年多，那是多少個日子，若是日日如此，得受多大的罪。
如此恩情，她着實是受不起的。
她對她們沒有那麼好，她與她們是彼此依賴，她們所得到的，都是應該得的，不需要如此感激她，不需要爲了她而亂了人生的步驟，她實在無法想像，若是她當真死在那場火中，這些人會如何？
徐紅斂盡臉上的失意，看向暖朝，“其實，我們這一次陪瞳兒一起來，是有一件事想要向綠當家打聽，希望我們的直言不會給綠當家帶來困擾纔是。”
“不會的，請說。”暖朝心裡，是明白她們要問的是什麼。
“聽瞳兒說，綠當家知曉許多與我們家小姐的事，也與我們家小姐交情不淺，”微微一頓，徐紅歉然一笑，“當然，並不是徐紅懷疑綠當家什麼，實在是非常的好奇，不知道小姐何時，與綠當家有交情的。”她的眼，直直的盯着暖朝，不想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無論是心虛也好，閃躲也罷——，任何一抹表情，她都要看得細細的，以免，當真被一個不相干的人給糊弄過去，那纔是真正的對不起小姐，也辜負了與小姐相處這麼多年情宜。
呃——
暖朝啞口，她沒有準備很好的說詞來解說，眼下綠承良不在府中，她也不能問他，何話該說，何話不該說！又不能編排，一旦編排，再好的藉口，也是會被人看穿的。
“其實——，”她深吸了一口氣，對上徐紅的眼，“我與暖朝的相識，不在大容王朝，”
“那是在哪？”徐紅半步不肯讓，立刻追問，“小姐向來極少出遠門，唯一一次出遠門就是與王爺一同去上良國，而這一趟——，”甚至給她帶來了性命的威脅，若是她們知道結果會是如此，哪怕是拼着性命不要，也會與王爺對抗到底的，“莫非，綠當家是前上良國人？”現在，已無上良國。
“不錯，我與綠承良，皆屬前上良國境內人家，也是在前上良國遇上暖朝的，只可惜，我們的相處時間不是很長，但，已足夠讓我們有極好的交情，她將她生命中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告訴我，我也將我生命中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告訴她，我們知己知彼。”就是同一個人，“她出了事，我也知情，你們都以爲她死了，所有人都以爲她死，我卻不這麼認爲。”
“你憑什麼不這樣認爲呢？”徐藍忍不住插嘴，“那是王爺親眼所見，小姐已經葬身火海，這還會有假嗎？”那是不可能造假的，所以，他們也只能相信，其實，在小姐葬身火海之後，王爺在當地還逗留了半月有餘，四處尋找，打探，以期能有新的希望，消息傳回徐府，司徒壽也立刻帶人重回小姐遇難之地尋找，打聽，皆無果。
那燒燬的房子，只剩下一片灰燼，房屋尚且如此，更遑論是人呢。
小姐身子單薄，近幾年雖然康健，可是以前也是個弱身子，不會武，也沒有足夠的力氣，她是逃不出火場的人。若是她逃出來了，也必定在其後被王爺找着，可是，王爺沒有找到任何人，王爺毀了半邊臉，回到了七王府。
若不是確定小姐已死，王爺又爲何會主戰，不放過那羣有份害死小姐的人。
“我與暖朝有緣，我相信她沒死，她就沒死。”
啪——
徐藍雙手拍桌而起，“綠當家，你有這樣的想法很好，我們也很想小姐能活着回來，可是，你沒有確定我們家小姐是不是真的還活着，就對瞳兒說這樣的話，給她不知道會不會實現的希望，難道，你就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做法很殘忍嗎？”那是個孩子啊，才六歲，她姓綠的難道也只有六歲嗎？
徐紅跟着起身，“綠當家，很抱歉我們無法再讓瞳兒繼續來綠家，瞳兒花了太多的時間去適應她娘已經不再這個世上了，她再也經受不起第二次刺激。”
抱起瞳兒，就要離開。
“紅姨，藍姨，瞳兒不要回去，瞳兒想留在這裡。”眼見就要被帶走了，瞳兒紅着眼，“瞳兒想娘，瞳兒想聽綠姨說孃的事，瞳兒不要回去。”
“瞳兒，”徐紅心疼的道，“你要想聽你孃的事，紅姨講給你聽，藍姨也可以講給你聽，很多人都可以講給你聽，不一定要她不可，來，我們回去，回去之後，瞳兒想要聽什麼，紅姨都講給你聽好不好？”
“不好，不一樣的，”紅姨講的，和綠姨講的就是不一樣的，她就要聽綠姨講的，“紅姨，你讓瞳兒留在這裡，瞳兒不想回去。”
“不行，”徐紅硬着心腸道，“瞳兒六歲了，應該明白，已經離開的人是不會再回來的，瞳兒乖，跟紅姨回家，我們回去好不好？”
“行了，”湘兒聽得鼻子酸死了，這不是生離死別，明明是一家人，卻要當做誰也不認識，母女啊，那母女天性如此明顯，瞳兒就是捨不得離開，若真的就這樣把瞳兒帶離，不僅瞳兒會哭得喘不過來氣，連暖朝姐也會心碎的。她不是徐暖朝，她沒有給過姓綠的任何承諾，所以，這話由她來說吧。
萬一那個綠承良真的想要懲罰誰，就來罰她好，她沒有什麼承受不住的。
“都坐下，要走也要把話說清楚了再走，”她瞪着徐紅與徐藍，“你們兩個當真就想看着瞳兒哭成這樣，都不覺得心疼嗎？”
不，她們就是太心疼了。
兩人帶着瞳兒繼續坐下，也好，倒是要聽聽柳湘兒是怎麼說的，她來綠府好幾趟，也早就知道綠當家的想法與做法，她不但不阻擋，還主動上七王府帶着瞳兒一次次來到這個會讓瞳兒傷心的地方。
她到底存得什麼心。
“湘兒，”暖朝搖頭，“不行，不能說。”
“姐姐，”柳湘兒無奈喚道，“現在不說還待什麼時候，反正，這會綠承良也不在，他不會聽到的——，”要說，得乘早，晚了，他趕了回來，那要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誰知，柳湘兒才說完，她們身後就有人開口了，是綠承良，他手上還提着一袋吃的東西，“有客人在，”還有小客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談正事，那就好說，“剛剛提及我不在，湘兒姑娘，莫不是一會沒見，已經開始想念在下了。”
聞言，湘兒翻了翻白眼，“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還好意思笑嘻嘻的說，她起身，將綠承良拉到一邊，“綠大爺，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告訴瞳兒實話，她娘就在她的眼前，不能再讓她傷心難過。”
“不行，”綠承良臉一沉，“這是承諾，不是說毀就能毀的，人若無信，往後何以走天下。”
“那便不走嘍，”湘兒火大的道，“我就不明白你們姓綠的腦子都是怎麼長的，你們可以要求姐姐做別的，爲什麼要求她不能做自己，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不能做，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她將滿腹的不滿全噴向綠承良，她就是，她已經太久不曾做過自己，這麼多年來，她努力爲了家人做自己不願做的一切，到最後，她已經快忘了原來的自己是什麼樣的，她是柳湘兒，也只是柳湘兒，儘管，她原來，並不是叫柳湘兒，“你救她一次是恩，但是你們如此的無理要求，是她的禍，施恩不忘報，若是想讓人報，也不該如此無理的要求，你們過不過份，過不過份——。”湘兒幾乎嘶吼，一肚子的委屈，難得倒一次，這一次，卻全往綠承良身上傾倒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