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的往宮內行去,大約過了近半個時辰,就已經到了宮門前。黎翊炎一下車,就見了車門外等候的程夢溪,眼中厭惡的光一閃而過。
原本程夢溪也是過人之姿,而且今日程夢溪爲了參加宮中的晚宴,特意打扮了一番,更顯光彩照人。只是,黎翊炎在看過了今日寧雲莜恍若牡丹仙子下凡的樣子之後,再看程夢溪,反倒是覺得俗豔了。
才下車,就有兩個翠衣丫鬟舉着托盤走了過來,將國色牡丹裙放在盤內,端着往宮內走去。
黎翊炎和程夢溪跟着接引的公公,向着舉行宮宴的偏殿走去。
走至殿前,就聽到公公尖細的傳召聲:“睿王到,睿王妃到。獻上國色牡丹裙一件,特祝皇后娘娘芳華永駐,永遠貌美如花。”
黎翊炎帶着程夢溪走進大殿內,就見殿位的主位上,黎瀚宇穿着明黃的服飾坐着,臉上滿是笑意。
黎瀚宇的一旁,自然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張氏了。
黎翊炎帶着程夢溪上前一步,對着黎瀚宇行禮道:“臣弟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黎瀚宇的目光停在行禮的黎翊炎身上,目光微閃,但是臉上依然帶着和煦笑容:“翊炎平身。“
黎翊炎起身,倒是一旁的皇后張氏開口笑道:“這國色牡丹裙聽着倒是不錯,睿王有心了。只是不知這裙子有什麼典故?“
目光落在眼下絲毫不起眼的裙子上,黎翊炎的眼中浮現的缺是另一張臉,那雙眼中光芒閃耀,整個人都帶着難以言喻的自信風采。
黎翊炎頷首答道:“回皇嫂,這件國色牡丹裙,是根據一首詩所作。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星月亭北倚闌干。而且這件牡丹裙放着看上去並無特色,但是穿在身上,卻仿若牡丹盛開,美麗無雙。”
聽到黎翊炎說完,黎瀚宇已經朗聲笑了出來,道:“這樣一件世間罕見的國色牡丹裙,倒是配的上朕的皇后。“說着,皇上轉臉,滿眼柔情的看着皇后道:”皇后可喜歡?“
聽到黎翊炎詩中的溢美之詞,皇后的臉上早已經浮起了笑意,眼下這件裙子是否真如黎翊炎說的那般傾城無二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皇上的面前,她已經是牡丹國色,母儀天下。
見皇后點了點頭,黎瀚宇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這般的好禮,那便重重的賞睿王夫婦,對了,還得賞這製衣之人的玲瓏心。“
黎翊炎頷首謝過,就開始坐在一旁飲宴。
宮內的晚宴,自然是少不了的絲竹歌舞,黎翊炎靜靜的端着酒杯,目光卻並未停留在大廳之內的歌舞美人之上。
坐在黎翊炎的對面的,是當朝的丞相,也是寧雲莜父親,寧正遠,寧正遠的身側,坐着一個紫衣的女子,女子面容嬌俏,與寧雲莜竟有幾分相似。
這種晚宴,不時會有官員將女兒帶進宮門,其用意,自然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只是沒想到,這寧正遠竟然這麼迫不及待,大女兒進宮失敗不久,就馬上開始忙着送二女兒了?
只是淡淡的一瞥,黎翊炎的目光便落回到手中的酒杯之上,劍眉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眼中有厭惡的光溢出。
那個紫衣女子的目光,已經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好久。丞相府的女兒,竟然公然在宮內的晚宴上這般看着男子,難道這丞相府的教養,竟然是這樣的嗎?
酒過三巡,皇上似乎是有些醉了,微憨着跟衆位大臣打了個招呼,以醒酒之名,走出了大殿。
黎翊炎微微挑眉,果然,不多久,寧正遠也帶着那紫衣女子走了出去。
“呵呵,這寧正遠倒是真急着將女兒往宮內送,只怕這寧詩詩的心不在皇上身上啊,你說是吧,睿王?”一個略帶調侃的聲音響起,黎翊炎擡眸,眼神冰冷:“陌將軍倒是好雅緻,竟然喜歡研究這個?”
聽到黎翊炎言語間的嘲諷,陌璃倒也絲毫不怒,只是徑直在黎翊炎的桌子坐下,臉上調侃的笑意更深:“莫非睿王看不出,那寧詩詩看上的是你?”
聞言,黎翊炎眉梢微挑,端起手邊的酒杯輕抿一口,吐出四個字:“與我何干。”
黎翊炎這樣冰冷的神態,倒也在陌璃意料之中,因此陌璃只是笑笑,便再未多說什麼。
不多久,黎瀚宇和寧詩詩便前後腳走了進來,黎瀚宇的臉上帶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陌璃微微擡眸,對上了黎翊炎的的眼睛,露出了可惜的表情,但是神情中卻是掩藏不住的戲謔。
見黎瀚宇回來了,羣臣自然又是一陣恭維,一番觥籌交錯後,晚宴總算是結束了。
程夢雪因爲獻上國色牡丹裙有功,被皇后留在了宮中。對此,黎翊炎自然是沒有意見。
走出大殿,黎翊炎卻見陌璃依然是一臉的坦然的跟着自己,忍不住皺眉道:“你不回你的將軍府?”
陌璃仰臉,一臉的惋惜的神色:“將軍府裡又沒個女人,哪裡有睿王府熱鬧,我可是好久沒見你的王妃掐架了。”說完,陌璃見黎翊炎的臉瞬間黑了下來,連忙話頭一轉接着道:“我這不是有事想和你商量嘛。”
黎翊炎的目光在陌璃嬉皮笑臉的臉上頓了頓,終究還是沒有發作。
行至東門,卻見東門站着兩個人,正是寧正遠和寧詩詩。
看到走近的黎翊炎和陌璃,寧正遠連忙拱手道:“睿王,陌將軍。”
黎翊炎微微頷首,算是回禮。
陌璃笑着道:“寧丞相,別來無恙。”說着,目光便落到了寧詩詩身上,“這位可是丞相府的二小姐?“
寧正遠聽到陌璃的話,臉上的笑容意味不明:“陌將軍,小女現在雖然只是丞相府的二小姐,這過幾日,可就不一定了。“
“哦。那就恭喜寧丞相和寧小姐了。“陌璃的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笑道。
聽到陌璃的這般祝福,寧正遠的笑意更加濃了幾分。但是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寧正遠擡臉看向黎翊炎道:“睿王,寧雲莜既然是已經進了睿王府,那邊是睿王的人了,她若是有什麼做得礙着王爺王妃的眼了,但處置無妨,王爺不用給老夫留面子。“
黎翊炎聽到寧正遠的話,卻突然響起了寧雲莜目光中的驕傲神態,既然只是一個被遺棄的庶女,爲何她依然會有那般旁人不及的驕傲神采。而且,看到寧正遠這般的態度,寧雲莜恐怕只是一顆被遺棄的棋子,而不是被皇上安插在睿王府。
黎翊炎臉上難得帶上了一絲笑意道:“既然進了我睿王府,本王自然也不會虧待。“
寧正遠又與陌璃閒話了幾句,才帶着寧詩詩離開了。
二人上了馬車坐定,陌璃難得沒有了之前嬉笑的神色,看着正閉目養神的黎翊炎道:“上面的那位,可能要對我動手了。“
黎翊炎並未睜眼,只是啓脣淡然道:“年輕且手握重兵的將軍,戰無不勝,對你動手自然是極爲正常的。“
見到黎翊炎如此,陌璃的臉上露出了荒涼的神色:“雖說我早已做好了讓出兵權的準備,但是眼下朝中,除了你,根本沒人有領兵打仗的能力。如果放手,就是於這麼多將士的性命不顧了。“
聽到陌璃語義中的淒涼,黎翊炎終於睜開了眼:“若是不放心將士的性命在他人手中,那就儘早將兵權奪回來。“
陌璃看着黎翊炎眼眸中的堅毅神色,終於沒有再說什麼。
馬車行至鬧市,突然傳來了陣喧鬧之音。
這樣的熱鬧倒是引起了陌璃的注意,陌璃掀開馬車的簾子,問趕車的車伕道:“外面爲何這麼熱鬧?“
那車伕一聽是將軍打探,自然更加殷勤,連忙答道:“這裡三天前,來了給丫頭,拿着一塊石頭來賣。”
“石頭?那石頭可有特別?”陌璃忍不住挑眉問道。
車伕聽了就笑了:“陌將軍問得是,那石頭不僅沒什麼特別,甚至就和尋常的石頭差不離。但是你說這也巧了,第一天人人都說那丫頭傻,但是那丫頭一連來了三天,不僅有人開始出價買,甚至一個比一個價格出得高。現在甚至有人出一兩金子買一塊石頭呢。“
聽着車伕言語中的不理解,陌璃卻是挑眉笑了,然後轉臉對着馬車內的黎翊炎問道:“要不咱們下車瞧瞧?“
楊梅坐在街頭,面前依然擺放着三天前的那塊石頭,只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這塊石頭竟然真的有人出價買,不僅價格越來越高,甚至都有人願意花一兩金子來買。這一兩金子,可是夠尋常的人家一年的用度了。
雖然心動,但是楊梅還是搖了搖頭,因爲寧雲莜說過,最後只能賣一兩銀子。
走下馬車,黎翊炎遠遠便透過人羣看到了位於人羣中心的楊梅,楊梅一臉膽怯的蹲在中間,面前還擺着那塊天價的石頭。
這件事竟然是寧雲莜設計的!黎翊炎眉稍微挑,心中陡然涌起一絲怒意,怒的不僅是她的胡作非爲,更是因爲,現在,他竟然覺得掌控不了她。
黎翊炎正欲上前,卻見陌璃已經早他一步走了出去,黎翊炎往前的腳步頓了頓,眼中幽光一閃,在追究責任之前,讓這寧雲莜先算計一下陌璃也無妨。
因着陌璃的走入,原本圍成一團的人羣,分開了一個缺口。
京城的人自然都是有眼力的,眼前的這位年輕的公子,身上的那件繡着暗紋的白色錦袍,款式雖然簡單,但是用料確是上佳。更何況陌璃本身就生得氣度非凡,劍眉朗目,身形如鬆。這樣的氣度,可不是什麼小門小戶都能生出的。
陌璃緩緩走至楊梅面前,俊朗的容顏上帶着一抹魅惑的笑意:“這塊石頭,五十兩黃金買給本公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