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伴當回答,黎翊炎略一遲疑,心中就有了計較。
擡眼看見碧浣和雨兒正搬着箱子,看路線是往庫房走,不由問,“雲筱在庫房?”
護衛回道,“是,側妃和季護衛一起在裡面磨刀劍,從王爺進宮就沒出來過。”
黎翊炎在勤政殿裡待了一刻鐘的時間都沒有,但從王府到皇宮,外加進宮出宮,足有兩個時辰有餘。
磨劍做什麼?
還一磨就是兩個時辰!
這麼累,身子不要了?
他邁步,立刻向倉庫走去,越過了碧浣和雨兒。
“王爺!”後二人嚇了一跳,驚呼,話音落就見黎翊炎穿過圓拱牆,只剩個背影了。
伴當搬過二人手裡的箱子,手一墜,發現裡面還挺沉,“這裡面裝的什麼?側妃在庫房裡弄什麼呢?”
雨兒比劃了一下,“說是伸縮劍。”
“伸縮劍?”伴當疑惑,三人一齊穿過圓拱牆,目光所及之處十幾米就是庫房,周邊鋪的是青石板地磚,後面是主院院牆。
“對。”雨兒點頭,解釋道,“姐姐說劍可以藏到刀把裡。”
“這怎麼可能。”伴當想也不想的說。
“怎麼不可能!”雨兒想也不想的反駁。
一旁碧浣插了句,“這之前你不是也沒想到姑娘能做出炸彈這種利器。”
伴當頓時語塞。
“…人力能達到的地步也就如此了,先試試看效果。”
走近庫房,黎翊炎聽見裡面寧雲筱這樣說,不由好奇。
“雲筱,又做了什麼東西出——”他一邊問,一邊邁步進去,但才踏進去一步,連定睛看都不曾有,一瞬間,身子左側傾去。
刷!
一支匕首擦着他的鼻尖向後掠去。
“伴當叔叔別不信,真的有伸縮劍,季大哥和我說,刀把上有個開關,按下去刀子就會縮回去…就碰到東西就會縮回去…哎是什麼樣的呢…”雨兒低頭,蹙着眉,自語着想不到合適的詞語描述。
“啊!”一旁碧浣忽然掩嘴驚呼,“小心!”
聞聲,雨兒立刻擡頭,沒等問,就見迎面一隻匕首射過來。
不。
準確的說是看着像迎面,實則是射向身側的伴當,而且以她的高度能看成迎面,就說明會射到伴當的腹部。
伴當沒有黎翊炎的身手,剛剛還聽雨兒在那兒唸叨,這會兒匕首就要插在身上,頓時僵住了腳。
啪!
匕首正當的射過來,被箱子擋了住,掉在了地上。
衆人先是一愣,接着都低頭看過去,竟然發現剛剛還被太陽曬的反光的匕首刀刃縮到了刀把裡面。
雨兒啊了一聲,欣喜的說:“就這樣的!”
伴當受驚不小,但反應也快,立刻循着匕首射過來的方向看去。
“沒事吧?”寧雲筱匆匆從庫房裡出來,在門檻外站定。
季風也跟出來,面色緊張。
“奴才沒事,只是這東西…”伴當放下箱子,拿起了匕首。
寧雲筱道,“季風做的,剛剛在試驗能射出去多遠,開關那兒沒做好,撞見硬物就縮回來了。”
伴當仔細的檢查一遍,再擡頭便將季風盯了住,那眼神讓寧雲筱覺得就快有火冒出來。
她往黎翊炎身邊靠攏而去,就怕這“火”把自己燎着了。
這邊才把庫房門口讓出來,那邊伴當就撲了上來,一把抓住季風往庫房裡走,急道,“你再給我做一遍看。”
他把季風推到桌子前,又一連串的問,“這個東西用料貴嗎?做工精細複雜是必然的,但多久能做一個出來?只能做成匕首嗎?長劍能否做出來?”
季風愣了一愣,明顯在猶豫先挑哪個問題回答。
伴當又說:“這樣的匕首殺手們如果都配備上,定能提升制敵機會…”
“黎瀚宇叫你進宮說什麼了?催婚?”裡面伴當在絮叨,寧雲筱側擡頭來問。
黎翊炎自然的攬過她的肩膀,“他還沒來得及說,司農就稟報米價提升一事了,我看黎瀚宇那怒不可遏的樣子也就是一陣,勢必要再派人和陌漓討價還價,最後又買下稻米的。”
說着踱步走。
寧雲筱跟着,一挑眉頭,“那現在就看黎瀚宇會派出多少人去了…”
“皇上,不知派多少士兵與節度使一同前去賑災爲妥?”司農詢問,想了想又說:“災區守城士兵不過三千,但災民就有兩萬,若鬧了暴動…”
“派出去,京城的守軍就不夠了。”總管太監在一旁進言。
黎瀚宇也明白這一點,越發的覺得氣氛。
“混賬!”他怒道,“竟然臨時擡價!看準了朝廷不買他的稻米就振不了災嗎?!”
說着一拍龍案,手邊的茶杯都晃了一晃。
總管太監忙勸,“皇上息怒!”
“快把這個米商的真實身份查出來,朕的怒氣就全消了。”黎瀚宇還是生氣,江南的這個米商才起勢他就吩咐人去查,可直到現在好幾年了,也沒將人查出來。
總管太監找不到藉口推脫,只得低頭裝啞巴,訕訕的在一旁聽着黎瀚宇繼續訓。
“連這點事都做不好,要你們有何用?都不如養條狗,至少朕生氣時它還能搖搖尾巴。”黎瀚宇真就繼續訓斥起來,不過大概是礙着司農在場,他很快就下了決定,“通知江南的知府和那米商壓低價格,儘快談攏,將稻米送到災區。”
“是。”司農應聲,重複問,“那一同前去的士兵派多少…?”
浩浩蕩蕩的兵馬從城門出去駛上官路,從城牆上看過去連兵馬走到三裡以外的全貌都能看見。
寧雲筱挑眉道,“兩千士兵外加八百侍衛,黎瀚宇倒是捨得,我以爲兩千士兵就是他的底線。”
“他也想少派人去,可調動士兵,從國庫撥款,已經耽誤了好幾日,昨日黃昏連連有飛鴿傳消息回來了,災區已經發生過一場暴動了,雖然陣勢不大,可官員的府邸還是被數以百計的百姓圍堵上了。”黎翊炎冷笑着說:“恐怕這批士兵一過去,就能看見一場大暴動了。”
寧雲筱道,“在這之前,京中怕是要發生一場大暴動了。”
“聽伴當講,黎瀚宇又把你和寧蓉蓉的婚期提前了?”她問道。
提到這個,黎翊炎明顯情緒不高,略一點頭,“就在五日後。”
“你打算怎麼辦?”寧雲筱蹙眉問。
“她人不出現,這親自然就成不了了。”黎翊炎道,“什麼事都要亮到人前來說,佔住理,引起民憤,就是黎瀚宇也不能再說什麼,還要再被百姓罵一遭。”
自接風宴席後,寧蓉蓉被封爲王妃的旨意通過飛鴿傳到天元國上下,各地張貼布告,寧蓉蓉的那些不檢點的作風也等同被一齊張貼了。
百姓們先唾棄寧蓉蓉,後罵黎瀚宇被豬油蒙了心…不,眼睛,把寧蓉蓉賜給黎翊炎。
而最後是傾向於黎翊炎的。
可惜了懿王爺這麼好的男人…
就應當抗了聖旨…
諸如此類。
寧雲筱問半塊玩笑的說:“她怎麼會不來,早就是盼星星盼月亮了,除非你綁了她。”
誰料黎翊炎真的一點頭,“我確實要綁了她。”
寧雲筱瞪眼。
黎翊炎又說道,“不過這之前,要看她肯不肯跟人走了。”
“跟誰?”寧雲筱完全是下意識的問,問完目光倏的一頓。
“我知道跟誰了。”她說道,視線定在城牆下面拉拉扯扯的一男一女身上。
黎翊炎看過去,立時挑眉。
“倒是巧。”他說道。
“蓉蓉,當我求你,和我走吧,那個懿王爺性情暴躁,殺人無數,你進了王府不會有好日子過的。”男子死抓着寧蓉蓉不鬆手。
寧蓉蓉嬌聲叱道,“你還不放手,當街拉拉扯扯成什麼樣子!”
“我可是要做王妃的,你這是在敗壞我的名聲。”她說道,街上人來人往,目光無一不在二人身上停留。
拉拉扯扯的成什麼樣子?
你還知道敗壞名聲!
男子心中冷笑,不屑感溢滿,面上卻是一副癡心,至死不渝的表情。
“我是不會放手的,除非你答應和我走。”他說道,手上力道緊了兩分。
寧蓉蓉吃痛,豎起了眉頭,“你不過是個小倌,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是我給你的,現在竟然叫我和你走?你拿什麼養我?”
她繼續說:“你若再糾纏我,我就把你抓進大牢,讓你一輩子待在裡面,不見天日。”
話音落又擡高了聲調,“還不快放手?”
礙着這裡是大街上,不好做的太過,要顯得弱勢,男子狀做遲疑的鬆了手。
“蓉蓉,我雖然沒錢,可一定會對你好…”他說道,心中道,你可快同意和我走吧,省的我再抓你。
“別再來找我!”不過寧蓉蓉擺明了要“拋棄”他,不待他說完,就轉身快步走了。
男子一愣,旋即一副快哭了的樣子,“蓉蓉——”
“這是哪家的女兒這麼狠心,看着挺順眼的少爺啊。”
“沒見識了吧?那是寧丞相的三女兒,寧蓉蓉。”
“這個男的也不是什麼富家少爺,而是青樓的小倌。”
“什麼?這就是未來的懿王妃?嘖嘖…”
周圍百姓議論起來。
一路回到丞相府,寧蓉蓉進門就呵斥,“跑到何處偷懶去了?門開的這樣遲?”
“小姐恕罪,奴才不敢離了門房。”小廝立刻跪下叩頭。
他話音落,另一道帶着欣喜意外的聲音響起,“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奴婢正要派人去找!”
寧蓉蓉循聲看過去,便見丫鬟跑到了近前。
“何事?”她問道,語氣透着不悅。
“回小姐,喜服做好了。”丫鬟笑着說道,“小姐可是要看看?”
“做好了?自然要看。”一聽此話,寧蓉蓉方纔的那些不悅全都散了個乾淨。
她疾步走向偏院,進了臥房,只見其內衣架上紅色喜服攤掛在上面,其上刺繡全都由金線繡成,此刻看來好像泛着光一樣。
一旁有幾個婆子正在整理衣帶繡鞋,見她進來立刻行禮,“見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