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軍中瘋傳的大殺器?果然厲害。”
“這算什麼!”隋青說,“不過是火油而已。”
“這只是火油?”捕頭們驚愕,在他們的認知裡,火油只能製作火把,或是引火,哪有這麼一點着起來的速度和範圍就這麼大的。
“當然。”隋青卻是不肯在多說了。
季明走到近前道,“皇上,山下船隻已經備好了,後續就交給這些捕頭辦吧。”
“恩。”黎翊炎點點頭,他比誰都急。
一聽黎翊炎要走,捕頭們立刻退開,亂哄哄的說道,“恭送皇上。”
黎翊炎整容。
“這一趟你們也辛苦了,日後也需勤勉待事,以百姓爲先。”他說道,快步而走。
捕頭們之前也沒見過皇帝,沒和皇帝對話過,根本不知道怎麼回話,即緊張又激動的應是,低着頭都快要到胸口。
接着便見護衛們一個一個走過,再擡頭,連黎翊炎的影子的都看不見了。
“皇上真是英勇不凡!而且沒有半分架子,還和我們一起抓捕土匪。”
“皇上不是沒有半分架子,你纔是沒有架子,皇上是……是……”
“是不怒自威!”
“屁!那是虛懷若谷!”一個捕頭說。
“行了行了,你們都變文人了,咬文嚼字的。”捕頭頭領說,“這些屍體怎麼辦?燒焦了以後肯定要埋的,你們下山去拿鐵鍬吧,把這些土匪也押回衙門。”
捕頭們聽了點頭,倒是把這茬忘了,以爲一把火燒完就結了。
他們自動分出一半的人去押那些土匪,忽然一個捕頭指着燃燒的屍體喊,“你們看,都燒成灰了!”
衆人立刻看過去,就如捕頭所說,最開始燒着的屍體已經沒了大半,而且不是黑漆漆的一塊兒焦炭,是真的成了灰。
“這……就算是燒成灰,這也太快了……”捕頭頭領目瞪口呆。
另一個捕頭說:“還以爲這東西不過是着的快些,沒想到還這麼烈,換了人,怕是撲水救都來不及!”
“這火油莫不是是用來塗在箭矢上的?”
“好傢伙!那戰場就變火海了!”
“第一輪箭矢就會消滅大批的敵人!還節省箭矢!”
這邊捕頭們議論不休,那邊黎翊炎已經找到停在山中的馬兒,並着衆護衛一齊,飛快奔向山下渡口。
渡口河面上的船隻縱有三十米,橫有十米,是縣衙專用的,今兒被騰出來給黎翊炎用了,不過他人到那兒的時候,縣令已經在一旁等候着,並且是一臉的欣喜,看樣子是還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被罷官了。
“下官參見皇上。”他見黎翊炎下了馬立刻跑過來行禮。
“什麼事?”黎翊炎問,連禮都沒免。
縣令只好跪着,“回皇上,是從藍月國那邊傳回來的消息,據說,皇后娘娘聯合藍月國的太子把白晨霖趕出皇宮了!”
黎翊炎眉頭一蹙,“據說?”
“是聽路過的行人說的,而且不止一個,其中一個還是從藍月國過來,親眼看見的。”縣令說。
隋青聽了立刻眉頭一豎,怒道:“四日前密信傳過來,白晨霖還好好的在皇宮裡待着,從藍月國到這裡快馬加鞭仍需一個半月,哪個人走的這麼快,四日的時間就能從藍月國走到這裡,一日千里嗎!胡說八道,還不退下!”
縣令肥胖的身軀立時一顫,“下官怎麼敢胡說八道,下官是真的……”
“罷了,不必多說,連明辨真假的眼力都沒有,朕看你這個官也不用做了!”黎翊炎說道,手背在身後,直奔船隻而去,守在此處等傳回來的護衛早就將橫梯放下,他順着上去,縣令才跪着轉過身,說道,“皇上!皇上,下官冤枉啊!”
他本來是想喊,聲音又不敢放大,聽起來特別怪異。
隋青越過縣令追上黎翊炎,等黎翊炎到船頭坐下,他纔在一旁問,“皇上,縣令應該不會是胡說八道,那些行人也不會講這子虛烏有的事情,是不是皇后娘娘真的把白晨霖趕出皇宮了?皇后娘娘是怎麼做到的啊,白晨霖有那麼多的人!”
黎翊炎眯了下眼睛,明顯也是在思考。
隋青想起來什麼一般,道,“對了,縣令說皇后娘娘聯合了藍月國的太子,怎麼不是玲瓏公主?據說這個太子膽小懦弱,難道是裝出來的?”
相比隋青的跳躍性思維,黎翊炎的想法只停留在白晨霖被趕出宮這一點上。
白晨霖被趕出宮,宮中恢復正常,皇子們重新開始奪諦,那麼,又是誰纔會登基?
先前曾與雲筱談論扶持十九皇子登基,但現在雲筱情勢被動,計劃恐不好進行,再者若真如縣令所說,雲筱是和太子聯手趕白晨霖出宮,那太子肯定握有皇宮內的禁衛軍兵權,扶持十九皇子登基的計劃就不是不好進行,而是無法進行。
雲筱現在又會怎麼辦?
宮中的情勢又是什麼樣的?
黎翊炎現在無比希望能有一個寧雲筱所說的,千年以後纔有的手機。
他想的出神,隋青自語完見他出神便退下去準備膳食,幸虧當年剛入宮的時候在御膳房當過三年差,黎翊炎吃飯也不計較,否則這船上就得帶個廚娘才切案的。
而藍月國皇宮裡,寧雲筱也沒想到黎翊炎會離開皇宮接她,以至於季風的信件到了官員們的手裡,他們現在又沒有拿主意的人,只能把事壓下來,不過這人嘴兩張皮,酒喝得多了,聊到興奮之處,便什麼話都兜不住了。
於是不過是一夜過去,現在天元國京城裡,寧雲筱把三州劃給白晨霖這件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寧雲筱的大名再一次被提起,百姓們什麼詞都往她名字上冠。
妖女。
毒後。
掃把星。
……等等等等,就差沒到宮中搶一張寧雲筱的畫像出來,用飛刀射了。
不過這些寧雲筱也不在乎,因爲今天太子,不,皇帝,也不是,是臻覃登基後,一邊宣佈將三個州,一個海港劃給她,大臣們果然憤憤,悲慼的當真是要撞柱而死。
怎麼解決這件事,給黎翊炎一個交代,纔是她在乎的。
臻覃就是太子,這是他的帝號,其實黎翊炎本來也該有一個,不過字太難記,寧雲筱根本不認識,黎翊炎也覺得生疏,就沒人在提過。
再說臻覃算的上是“年幼”登基,登基大典才完就下了這麼個重大決定,讓大臣們都嘆氣不已:果然是皇帝年幼,需要好好教導。
於是他們就着這個重大決定激烈的辯論了半個時辰,竟然列舉了七十多條對藍月國百害而無一利的例子,沒有一條是重樣的。
衆皇親國戚也在,對此卻不好開口,一是他們說也不如文官說的全面正確,二是臻覃現在是皇帝,沒有人願意去得罪一個皇帝,而且還是一個年輕的皇帝。
年輕,記仇,萬一心胸狹隘,會樂此不彼的找你的麻煩,最重要的是他年輕,他活的時間長,以後的五六十年你都要擔心他會不會把這件事揪出來,會不會累及妻兒。
寧雲筱是皇后,又身懷有孕,臻覃大概也是料到這件事不會輕易完結,早早的就賜了座,讓寧雲筱在上首坐着。
這會兒大臣們一通誓死力薦,話音落了發現臻覃根本沒什麼反應,而且目光還很堅定,頓時氣的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吐出來一口老血。
張巡撫此時也上前一步,寧雲筱眉頭一挑,這個人她可有印象,忠君。
大臣們見了也是精神一震,張巡撫的毒嘴他們可沒少領教,這回皇上還不改變想法?
結果他們卻是料錯了,張巡撫毒嘴是不假,可這回愣是把“毒”字給抹去了。
“皇上!”張巡撫低頭道,“臣以爲,皇上此舉乃明智之舉。”
“哦?”臻覃有些意外。
大臣們聽了這話卻很生氣。
“張巡撫,你在說什麼?”
“就算是想恭維皇上,也不用在這個時候!”
他們說話很不客氣。
張巡撫立時調轉槍頭,“本宮是恭維,那你們又是什麼?左一個想死諫,又一個想死諫,顯得你們多忠君愛國嗎?怎麼就不想想寧皇后娘娘此番是爲了藍月國纔會被牽扯,致使天元國損失三州,皇上若不進行補償,他日藍月國再有危機,又有那個國家會幫?”
“鼠目寸光!”他貶低道。
此話一出,大臣們立時驚醒恍然,一個個就和霜打的茄子一般,低頭,不敢再說話。
不過殿中靜默了一會兒,還是有大臣開口了,“雖然是補償,可也不用連海港也划過去……”
他話音落,寧雲筱便站了起來,“本宮也知道海港的價值,不會白佔這個便宜,使用權限三十年,三十年後,海港歸還。”
“什麼?寧皇后這話當真?”大臣們的臉色立馬好看了不止一個度數。
臻覃也面露詫異之色。
“自然。”寧雲筱點點頭,“而且三州,本宮也會挑選發展差的,儘量把貴國的損失降到最小,另外……”她話音一頓,擡了下手。
一旁的青竹立刻拿上畫筒。
寧雲筱接過,示意臻覃,“這是雲梯的圖紙,就當做我天元國送給皇上的登基賀禮,還有連弩機,皇上那日也看過了,相信讓能工巧匠來拆卸一定能破析的出未簡化的連弩機,用來替代弩。”
臻覃真的很驚愕,站起來,親自接過了畫筒,“皇后娘娘的恩情,朕不會忘。”
寧雲筱笑了笑,“不,不是恩情,是友情。”
臻覃微微一笑,也改口,“是友情。”
張巡撫適時的說:“皇上英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臣立即跟着跪下,對這個結果心滿意足,將土地劃給寧雲筱,可比給白晨霖強多了!
叩拜聲一聲接一聲響起,金鑾殿上恢復了原有的莊嚴,寧雲筱識趣的退開,把舞臺留給臻覃。
接下來的事宜就很簡單了,重新擬定盟書,簽字,蓋印鑑。
總算是彌補了大窟窿,寧雲筱的心都跟着放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