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的下了三天的雪,整個慶平城中都被覆上了一層白雪,山上亦是如此,而且許多地方因爲日復一日,沒人走動,已經積了半米深的大雪。
雀草和秀竹逃上山後就在一處山洞裡躲了起來。
幸好山中溪流是活水,否則只能冒着被發現的危險鑿冰取水了。
不過有水也不行,山中貧乏,沒有植物供食,只能獵抓動物,頓頓吃肉,倆人現在看見肉就沒有果脯的慾望了。
還是肉,兔肉,秀竹剝了皮放在篝火上烤。
“如此下去不是長久之計,我們需要米麪,否則日日食肉遲早要把自己吃死。”雀草在對面說道,覺得犯難。
“姐姐以爲如何?我都聽姐姐的。”秀竹頭也不擡的說。
“你掌箍我的時候怎麼不說都聽我的!”雀草突然想起這件事,摸了摸臉,一提就生氣,“城中沒有鬧民亂,這就說明飛龍國的士兵沒殺人,如果我那個時候留下來,就可以救更多的人!”
“情急之下打了姐姐,忘記下手輕一點了。”聞言,秀竹的臉上浮現一抹愧色。
雀草一語道破,“明知道我不在意這個,還裝出這幅模樣。”
秀竹嘿嘿笑了。
“我猜想,很快就會有士兵前來搜山了。”雀草又切回話題。
“不過是逃上山一些百姓,那些飛龍國的士兵不會上山來找吧?!”秀竹說,“更何況朝中一定會派兵奪回慶平關,他們忙着應戰部署還來不及呢。”
雀草拿着樹枝攏了攏火,“但願如此。”
秀竹翻烤兔子,惡狠狠的說,“不過奪不回慶平關更好,天元國的皇帝是該換了,當年若不是他下令,叔父也不會……”
“秀竹!”雀草猛的喝住她。
秀竹嚇了一跳,剛想說話卻聽見洞外有男子細微的詢問聲。
雀草已經站起了身,她立馬跟着回頭。
山洞門口有一主一僕,年輕的侍從正雙手合十,施了個半禮,“打擾二位姑娘實在抱歉,只是我家公子已經奔波大半日,身子實在吃不消,望二位姑娘行個方便,讓我和我家公子在這兒歇息一夜。”
他說完,側身將身後的男子讓了出來。
男子一身白衣,繫着大氅,領子上縫製了灰色狐狸毛,墨髮梳成髻,插了支玉簪。
膚白,脣薄,眼亮,且溫潤如玉。
只是……
雀草的眼睛縮了一縮,聽他的侍從所說,二人已經趕了半日路,可男子的樣表看起來依舊整潔,莊重,而面上的汗又在印證他確實因趕路十分辛苦。
那條微微懸空的右腿,以及拄着的柺杖,再加上男子身上無法忽略的貴氣,她立馬就判斷這主僕二人不是尋常富貴人家,定是爲了躲避飛龍國的士兵才匆忙上的山。
果然,似乎是爲了應證她的猜測,那侍從又說,“我家老爺在軍中任歸德郎將,如今敵兵將城中佔領,我家公子怕被敵兵發現軟禁,藉此威脅我家老爺,就上了山,。”
他解釋完,又施了個禮,“多有不便,還請姑娘通融海涵。”
“出門在外,幫人便是幫己。”雀草立刻說。
“多謝。”侍從再次道謝,回身拿起地上的大包袱,從裡面拿出毯子鋪在篝火一邊較高的地方,又扶着男子走過去坐下休息。
柺杖敲打地面發出咚咚的聲音。
男子坐下以後似乎舒服了不少,這纔對雀草微微一笑,道,“多謝,”
音如其貌,也是溫潤如玉。
雀草笑着略一頷首。
到底是年齡小,秀竹在一旁看的都兔子都忘記繼續烤了,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對這種美得和畫中謫仙的男人沒有任何抵抗力。
侍從在這空擋又拿了一條絨毯過來,“夜裡冷,兩位姑娘拿着禦寒吧。”
雀草稍稍猶豫了一下接了過來,“多謝。”
“再晚一些怕是還是要下雪,勞煩姑娘照顧我家公子一下,我捕幾條蛇蛇回來。”侍從又出言說道。
這一個“蛇”字讓秀竹一下子回神,拿着兔肉蹲在篝火旁繼續烤。
“那麼噁心的東西抓回來做什麼!”她說道,一想到蛇吐着信子在地上爬就打了個激靈。
“姑娘怕蛇,就讓阿景在外面清理好再拿回來。”男子這時說道,解開大氅蓋在了腿上,“已經吃了好幾日的肉了,不能吃了,山上沒有米麪,只能用蛇羹改善了。”
“公子也認爲肉吃多了不好?”秀竹立時回問。
“也?”男子微微驚訝。
“是啊,我姐姐也說肉不能多吃。”秀竹解釋。
男子看向雀草,誇道,“姑娘精見。”
“不敢,研書所得。”雀草說道,將絨毯鋪到了篝火一旁,“公子習醫?”
“久病之身自成半個醫,吃食上不敢隨便。”男子回道,“姑娘習醫?”
“略知一二罷了。”
看着這二人相談,阿景退出了山洞前去捕蛇。
而另一邊,赫連月在府上已經氣的火冒三丈了。
“三天了!三天了!你們連寧雲筱的去向都沒弄清楚!要你們何用?”他在廳中生氣的喊,“若是哪天本皇子讓人擄了去,你們等到我死都不一定能找到關押地點!”
“二皇子息怒!是屬下無能。”下首一干探子認錯,可一溜的黑衣還蒙着臉,語氣又因習慣透着強硬,沒有一點認錯的感覺。
赫連月更生氣了,“你們無能,那指揮你們的本皇子不是更無能?奴才無能就是做主子的無能!三天了,一丁點兒寧雲筱的消息都沒有,枉爲密探,說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打臉啊,你們這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又讓別人來打我的臉。”他擡手將茶杯扔了出去,直接砸到一個探子頭上,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探子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這讓赫連月舒服了不少,“限你們一天之內給本皇子查出寧雲筱的去向,否則提頭來見。”
“是!”一干探子齊聲回話。
連幾句感謝的話都不會說!赫連月嘆了口氣,沒好氣的罵道,“滾出去!”
“是!”一干護衛又應聲,趕在赫連月再度發怒之前利落的退了出去。
“寧雲筱,本皇子就不信找不到你,你最好躲好了,否則被本皇子捉住,定要把你關起來,看看你還怎麼逃!”赫連月咬牙切齒的說道,靜默一刻突然站起來踱步出了廳堂,直奔內院而去。
而內院,楊梅房中,她正與景雪青在牀榻上糾纏。
兩人赤裸|身軀,伴隨着萎靡的,肉體的撞擊聲,不斷的呻吟從楊梅欲張欲闔的嘴中傳出來,直至臥房外面。
廊下守着的丫頭一臉的驚恐,做賊心虛般的往四周看去,眼眶都紅了。
天哪!她是不是要死了!
堂堂皇子正妃竟然與人做出這等苟且之事,她還幫着望風,被發現了五馬分屍都嫌死的不夠慘烈。
但不望風,跑去高密也得死,這等醜事,知情人只有滅口這一條路。
爲了維護皇家的尊嚴,這些人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爲了活命,她只能拼命的幫着瞞着。
“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她小聲唸叨,都快哭出來了,怎麼這麼久還不結束?
正念着呢,耳邊突然響起一道問話聲,有磁性,有魅力,換了平時不一定要因爲這句話高興多久,但此時,這句話猶如一記炸雷在耳邊憑空響起,驚的她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
“你這是幹什麼呢?不好好當差?”赫連月進來就見這丫頭神神叨叨的唸叨着,故有此一問。
沒想到自己問完,這丫頭擡頭就被嚇哭了。
赫連月的臉色不大好。
他自認長的不差,竟然能把一個丫頭嚇哭?
“二……二……二……二皇子,您怎麼過來了?”小丫頭在此時發出驚呼。
“好端端的哭什麼?”赫連月的臉色又好了,看樣子不是被自己嚇得。
哭什麼?
還不是被你給嚇得麼!
小丫頭腿肚子都開始打轉了,硬着頭皮說,“奴婢只是想家了……”
“難道皇妃苛待你了嗎?”這話赫連月不愛聽,賣進府裡的奴才說想家了,還哭的這麼厲害,傳出去世人還以爲他赫連月已經連下人都苛待了呢!
“沒有!沒有!皇妃對奴婢很好,只是……”小丫頭連忙否認,猶豫了一下,最後一咬牙,“是奴婢的孃親去世了!”
娘啊,對不住您老人家了!
一聽此話,赫連月的疑惑頓時消散了,邁步往房中走,邊問,“皇妃在做什——”
話沒說完,自房中突然傳出一聲呻吟。
幹什麼呢?
被幹呢!
赫連月的臉色頓時鐵青,今日這臉色變了又變,已經堪比調色盤,本以爲不會遇見比寧雲筱跑了更讓他火大的事了,沒想到這個軟弱無能,連兩個小妾都鬥不過的皇妃給了他最響亮的一記耳光,拔的頭籌。
賤人!
他在心中怒罵。
身後的小丫頭腿一軟跪坐到了地上,完了,要死了嗎?
傳聞二皇子一掌可震碎寒冰,現在暴怒之下會不會也一掌把她震碎了!
“二皇子饒命……”她哆哆嗦嗦的說道。
赫連月卻回身一把堵住了她的嘴,眼神裡盡顯暴戾。
小丫頭心中越發的慼慼,這是要悶死她嗎?天啊,太狠了!
她往後躲,張嘴就要大哭。
赫連月立馬跟過來捂住她的嘴,低聲喝道,“不許哭,哭就殺了你。”
說着一手移到她的脖頸上,微微用力。
小丫頭傻眼了,又驚又怕,只能含着淚點點頭。
再哭就死了,誰還敢哭啊。
見她沒了動靜,赫連月這才滿意了,鬆開手站起來,冷聲道,“你跟本皇子過來。”話畢便越過她走開。
小丫頭愣愣的從地上爬起來,愣愣的跟了上去,還愣愣的踉蹌一下。
房中的呻吟聲一聲高過一聲,她聽見了慌忙的甩了甩頭。
二皇子這是要幹嘛啊,現在衝進去不正好抓個現行麼。
難道是怕出醜?
小丫頭覺得在理,
沒錯,肯定是怕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