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意充盈,房間裡確實比外面暖和很多。
可是顏念卓卻覺得有些冷,她還穿着厚厚的皮裘,門窗也都關着。
顏念卓使勁挑了挑眉,她現在確定,她是真的病了。
聽到連韋氏的話,顏念卓想笑,可是卻沒有半分力氣,只覺得天旋地轉。
“阿卓!”
顏念卓迷濛着眼睛只看到慕容琛焦急的臉。
然後耳邊就是呼呼的聲音,然後就是一片寂靜。
慕容琛身子一矮,直接將顏念卓抱了起來,轉頭焦急的瞪着連韋氏,“你對她做什麼了?”不待連韋氏說話,又立刻說道,“展飛,去請藥叔!”
展飛也嚇夠嗆,臉色慘白一片,“是是,馬上去!”
展飛一溜煙跑了出去。
慕容琛抱着顏念卓進了房間,只剩下連韋氏一干人等嚇得大氣不敢喘的站在那裡。
顏念卓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房間裡點着昏暗的燈火,慕容琛一臉憔悴的守在她牀邊。
顏念卓只感覺自己的呼吸依然灼熱,可是身上卻又特別冷,張了張嘴,又說不出話。
慕容琛見她睜開眼睛,眼睛一亮,讓憔悴的容顏都增色不少,“你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顏念卓搖了搖頭,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依然是沒有力氣,連睜開眼睛都覺得很費力。
慕容琛微微扯了扯嘴角,看着顏念卓眼中的疑問,說道,“你是外感風寒,再加上水土不服有些嚴重,不過吃幾副藥就好了!”
顏念卓點點頭,她想應該也是這樣。
“我讓小九兒來照看你,院子外面我吩咐人看着,不相干的人不想見就不用見!”慕容琛說完,給她掖了掖被角,又摸了摸她的頭髮,這才走了出去。
隨後小九兒便一臉擔心的走了進來,手裡還捧着黑乎乎的一碗藥,“公主,您把藥喝了,就好了!”
顏念卓只是皺了皺眉,剛纔慕容琛離開時表情似乎有些不對。
光線有些昏暗,而慕容琛又是背對着她,所以也許是她看錯了。
顏念卓喝了藥,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慕容琛出了房門,腳步一緩,有些沉重,卻沒有出院子,而是走向了後院的偏房。
一進房間便看到藥叔攤了一屋子的書,都是一些藥典。
“藥叔,她的病情如何?”
藥叔眉頭蹙的很緊,聲音中帶了些沙啞,“她突然發燒,若說是外感風寒,應該不會這麼嚴重,水土不服也許會加重病情,現在用的藥都是退燒的,先把燒退下來是正事,我再找找看還有沒有其他方法。”
慕容琛本就憔悴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這都三天了,若是一直這麼燒下去,她怎麼受得了?”
“小主子,您別急!”
慕容琛深深吸了口氣,“藥叔,會不會是有人動了什麼手腳?”
藥叔一愣,“你是說大長老?”
慕容琛沒有說話,阿卓是在和連韋氏說話時忽然暈倒,而且一昏迷就是三天,此時醒來也是昏昏沉沉,沒有一點精神,而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昏迷數天。
藥叔搖了搖頭,“這種症狀不像是中毒,她只是發燒,而且也確實有風寒和水土不服的症狀!”
慕容琛沒有說話,只是使勁錘了一下桌子。
“小主子,您……”藥叔猶豫了一下道,“有沒有想過,可能是顏姑娘根本無法適應漠北的環境?”
慕容琛眸色一深,凌厲的目光直直射向藥叔,“你什麼意思?”
“剛纔看藥典,裡面記載曾經有人因爲移居不適應而死亡!”
慕容琛的心一沉,阿卓不適應這裡?忽然覺得很可笑,可是卻有些苦澀,她不適應是很正常吧?
阿卓常年行走於南方,天氣悶熱潮溼,而漠北,乾燥寒冷,這一路行來,她都縮在衣服裡面不露頭,雖然一直搖頭說不冷,可是到底是真不冷還是一路忍着?
慕容琛攥了攥拳,轉身出了門。
孟離一路跟過來,終於看到慕容琛立刻上前說道,“族主,鹽已經全部按着顏姑娘的方法熬製出來了!”
慕容琛點點頭,“還有事?”
孟離猶豫了一下道,“代替您和顏姑娘的人被秦致遠給拿了!”
慕容琛眉梢一揚,秦致遠還真是緊追不放啊,“什麼時候的事?”
“五天前!”
“人現在在哪裡?”
“都在定北王府!”
慕容琛微微點頭,“他們不會有危險,放心吧!”只是有些麻煩而已。
秦致遠看到大海,一定就知道跟在他身邊的是誰,恐怕不會輕易鬆手。
“秦致遠派人傳了口信!”
慕容琛摸了摸下巴,“說什麼?”
“再過八天,大周皇帝大壽,同時惠敏公主祭天,讓您將人準時送回去,不然……”
見孟離頓住,慕容琛眉頭一皺,就算孟離後面的話不說,他也知道一準兒不是好話,“我知道了,告訴暗樁,盯好定北王府的人!”
“是!”孟離
似是想到什麼事一般,又道,“咱們的人看到阿默了,問問主子,怎麼處置?”
慕容琛眉頭一皺,眸光一暗,阿默是他身邊隱藏比較深的一個,本以爲他是太子派過來的,卻沒有想到他背後的人竟然是皇上,也是因此,他在龍巖山差點死在阿默手上。
“先留着他,他對皇上忠心耿耿,可是近乎愚昧,這樣的忠心,若是有機會我們也可以利用一下!”慕容琛冷冷一哼。
傷他的人,他從來不會給他好下場。
就算秦致遠不說,他原來的計劃中也是將鹽運回來,然後就帶阿卓回大周的。
上京中的人和物,不管是榮華還是富貴,顏念卓從不放在眼中,可是她也有心中惦念的,那就是儀妃的死。
她孃親至死都耿耿於懷,甚至將她的名字取做顏念卓,可見一直未曾忘記卓家的恩情,還有儀妃。
若按阿卓的推斷還有找到的蛛絲馬跡,那麼皇上看到的女子應該是卓之爾,但是陰差陽錯卻將卓之儀選進了宮,或許卓之爾一直認爲,若是入宮的是她,儀妃便不會死,可是,世上的事沒有如果。
慕容琛現在頭痛的不是要回上京,而是顏念卓的身體。
她虛弱至此,能禁得住旅途顛簸嗎?
又過了兩天,顏念卓的身體一如既往,臉燒的紅通通的,呼出的氣息都比別人灼熱幾分,整個人昏昏沉沉,醒着的時候,眼神也是暗淡無光。
小九兒伺候在邊上,既着急又心疼,擰了一塊溼帕子,仔細的擦拭顏念卓的臉頰脖子還有手心腳心,“公主啊,您快點兒好起來吧,大海哥被人拿住了,您再不起來,誰去救他啊!”
小九兒低聲叨咕了幾聲,那天她出門取水,沒有想到正好聽到慕容琛和孟離在後院的話,她是無心的,這幾天公主昏昏睡睡,她都不知道該和誰說去。
慕容琛走進來,便聽到小九兒的嘀咕聲,眉頭微微一皺,卻也沒有說什麼,徑直從小九兒手裡拿走了帕子,“我來吧,你出去!”
小九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的話被慕容琛聽到了,但是看到他陰沉着臉,沒來由就心生懼意,趕緊退了出去。
慕容琛重新洗過帕子,然後給顏念卓擦拭,“阿卓,你到底是怎麼了?竟然連藥叔都看不出問題在哪裡!”
“還有幾天就到了你祭天的日子了,現在大周都亂成一團,皇上派人到處尋找你,不過奇怪的是秦致遠既然知道你跟着我,爲何沒有告訴皇上呢?不知道他又在整什麼花樣!”
“阿卓,藥叔說,你很可能是不能適應這裡的環境,身體自發的對抗,所以導致你高燒不退,”說話聲中多了幾分苦澀,慕容琛低頭深深的凝視着昏睡中的顏念卓,“阿卓,怎麼辦?你不能陪我在這裡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她透着不正常紅暈的臉頰,嘴裡苦,心中澀,他該怎麼辦?他好不容易纔進入她的心,可是……
他只要看到她,似乎心中就十分歡喜,可是他怎麼捨得她受苦?
他本以爲族人都能在這裡生活,阿卓也可以,她堅強勇敢而且樂觀隱忍,這樣的阿卓,他心悅又心疼。
原來真的有天意。
慕容琛微微一嘆,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輕輕的躺在她身邊,側身看着她安靜的面容,眼睛中暈起淚意,伸手細細描摹她的容顏,光潔的額頭,纖細而秀挺的鼻子,如花瓣的脣,尖細的下巴……
慕容琛伸手輕輕拂過她的頭髮,目光柔和而澀然,“阿卓,你纔是真正的美人啊,還有美人尖呢!”
看到她鬢間的木簪,慕容琛輕輕一笑,“我出身不好,不能給你好的生活,還拖累你跟我受苦,就連送個簪子都這麼寒酸,你有沒有在心裡偷偷笑話我?”
輕輕的將她摟入懷中,慕容琛深深的一嘆,抱着她的身體,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竟然都讓他這麼滿足。
微微側頭,慕容琛看到了牆上掛着的那副山水畫,悠遠的山澗,奇形怪狀的樹木,大片大片的花田,一切都那麼美,“阿卓,你會喜歡那樣的地方嗎?”
慕容琛眸光一暗,或許……
感覺到衣襟被拉扯,慕容琛轉頭纔看到顏念卓已經醒了。
“阿卓!”
慕容琛聲音中的驚喜,還有臉上的激動,讓顏念卓微微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顏念卓搖搖頭,她只感覺渾身無力。
慕容琛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你嚇到我了!”
顏念卓對於他的話,先是一愣,接着便苦笑了一下,她嚇到他了?那他還真是不禁嚇!
“還有幾天就是臘月十二,既是皇上大壽,也是欽天監給你選的祭天的日子!”
顏念卓知道他要說什麼,在她手心寫道,“我沒事,隨時都可以出發,不要耽誤了回京城!”
慕容琛微微蹙眉,“你的身體恐怕受不住!”
顏念卓繼續寫道,“我沒事,或許是在屋子裡悶的太久了,路上走走說不定就好了!”
慕容琛點點頭,“我們明天起程!”
“你在擔心什麼?”
慕容琛緊緊
的握住了手,她寫在他手心的字讓他的心微微一沉,低頭斂眸,片刻又擡起頭,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是太擔心你的身體。”
顏念卓擺擺手,她的身體她很清楚,除了發熱和無力之外,沒有任何異樣。
“我今天晚上陪着你!”
顏念卓頓時收回神思,臉更紅了幾分,卻執意的搖頭。
慕容琛看她羞窘的模樣,露出個邪邪的笑容,桃花眼亮了幾分,“你都是我妻子了,是不是也不能只佔着名頭?怎麼也該儘儘本分吧?”
顏念卓眼睛頓時瞪大,他要趁這個時候欺負她?
“看看,一說到這事,你都精神了幾分,是不是也很感興趣?”慕容琛笑着湊近她幾分,鼻子貼着她的臉頰嗅了嗅,然後露出幾分嫌棄,“你躺在牀上好幾天不洗澡,好臭啊!”
顏念卓臉色一變,頓時尷尬的一臉菜色,還敢嫌棄她?這個混蛋!
慕容琛見她精神了幾分,繼續道,“不過既然你是我妻子,我也就勉強接受吧!”
顏念卓提起幾分力氣,對着他就是一通打,雖然沒有多少力氣,但是卻出了心頭的惡氣。
慕容琛笑着任她撒潑,但是兩人躺在牀/上這樣撕扯間,氣息已經變了。
顏念卓本來只是穿着褻衣,擡手推打間褻衣領口的扣子被扯開,而慕容琛的目光也已經變得深邃和迷離,緊了緊摟着她的手,更湊近她幾分,聲音中帶着幾分黯啞,“阿卓,別怕,我只是親親,阿卓!”
顏念卓只覺得被他叫的心一顫,臉色更紅了幾分,可是本就渾身無力,此時被他灼熱的氣息籠罩,只感覺更加無力,只能任由他動手動腳。
慕容琛望進她的眼眸中,那水潤的光澤還有朦朧的懵懂,蠱惑着他的心神,讓他心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渴望靠近她,將她揉入骨血。
脣與脣碰撞,手與手緊扣,耳鬢廝磨間燥意蒸騰。
衣衫半解,髮絲交纏。
慕容琛眼眸深深的鎖着她意亂情迷的容顏,心頭顫動,“阿卓!阿卓!”
一聲聲,迴盪在耳邊,徘徊在心底,顏念卓無法說話,卻始終不曾推拒,反而生澀的迴應。
牀頂的帷帳輕輕晃動,昏黃的燈光越發朦朧。
慕容琛的心軟成一汪水,他的手幾乎有些顫抖,最終探入她衣襟的手慢慢收攏,然後一顆一顆將她褻衣的扣子繫好。
感覺到他停住了動作,顏念卓酡紅着一張臉,低頭縮在他懷裡,爲什麼?爲什麼沒有繼續下去?
慕容琛整理好她的衣衫,然後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我們的第一次不該這麼草率的!”
“第一次要留在洞房花燭之時,我能給你最好的!”慕容琛的目光再次流連在房間的那副掛畫上面,花田,山水,阿卓應該生活在那樣的地方,而不是漠北這裡,窮山惡水!
顏念卓羞澀的躲在他懷裡,始終不曾擡頭,她是怎麼了?竟然真的……
顏念卓微微一笑,她似乎一點也不後悔哎!
最好的?
最好的他都已經是她的了,還要什麼最好的?
慕容琛緊了緊手臂,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阿卓,怎麼辦?你是不是給我下了毒?”
顏念卓一愣,下毒?猛然擡頭,卻直直撞上了他的下頜,只聽到悶悶的哼聲。
慕容琛伸手按住她的頭,揉了揉下巴,“阿卓,你不僅對我下毒,還對我動武!”
聽到他的埋怨,顏念卓推開他的手,檢查他的下巴到底傷成什麼樣。
慕容琛臉色一暗,“真的很痛!”
顏念卓微微暗了眼眸,輕輕的給他揉弄,眼神中一片疑問,她什麼時候給他下毒了?
似乎是讀懂了她的眼神一般,慕容琛拉下她的手,“你下了毒,還是致命的毒,讓我對你欲罷不能,戒都戒不掉!”
顏念卓這才明白他的意思,臉一下紅透,眉眼一轉,不由得皺眉,爲什麼要戒掉?她都沒有說要戒掉。
慕容琛見她羞窘的不能言語,微微展顏,“可是,怎麼辦呢?我對這種毒甘之如飴!”
顏念卓更加低了頭,果真是油嘴滑舌,當真是能說會道,讓她竟然真的心動了。
慕容琛的目光再次流連到那副掛畫上,目光微微一沉,露出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
顏念卓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寫道,“你也給我下了毒!”
慕容琛一下樂出了聲音,“那好吧,就讓我們一起中毒身亡吧!”
顏念卓不贊同的搖了搖頭,繼續寫道,“涅槃!”
“對!”慕容琛的目光放遠,“是涅槃,我們一起涅槃!”
顏念卓咬了咬脣,一低頭,縮進他的懷裡,耳朵在他的胸前,能夠聽到他胸腔裡傳出來的強勁的心跳,不僅砰然有力,而且十分有節奏。
慕容琛的手,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頂,總有一天,他要給她最好的。
顏念卓伴着他一下一下的撫摸,慢慢的又閉上了眼睛,本就無力發燒,經過剛纔的劇烈運動,此時更加虛弱,他有節奏的輕撫,讓她又有了睡意,朦朦朧朧間,睡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