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禮和皇上的大壽過後,民間公主惠敏公主武明珠幾乎是街知巷聞。
祭祀臺上亮麗的身影,大宴之上技壓衆人的琴藝,更重要的是她的聰慧大膽,聽說一個小族使臣只是爲了公主出言鳴不平,在這個使臣被人欺負到要臨場離開時,惠敏公主竟然以一曲《鳳求凰》作爲感謝,雖然幫了這位使臣,卻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因爲當時皇上已經給惠敏公主指婚給現在名聲大震的戍邊驃騎將軍。
不過幸好這位將軍很是賞識惠敏公主的膽識和義氣,據這位將軍說,女子都是依附於男子,從來都是男子講情義,現在這位公主爲了報恩,不惜將自己的名聲搭上,只爲了全自己的情義之心,實在難得,就算是男子也未必能夠做到。
各國各地使臣都見證了那一刻,震撼而感動,據說當時向公主求情的使臣就有好多,特別是東臨國的情場浪子東方朔小王爺,就爲了能夠求娶惠敏公主,竟然願意以正妃之位迎娶。
不過,現在大周東臨兩國局勢緊張,皇上不好拒絕,幸好惠敏公主聰穎機敏,只說了一句‘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就讓東臨小王爺知難而退。
一時之間,惠敏公主在民間的傳聞甚囂塵上,茶館兒裡說書的都是惠敏公主的傳奇人生,又因爲她來自民間,自然容易激起普通民衆的好奇之心。
惠敏公主一時風頭無兩。
顏念卓聽到這些傳言的時候,驚詫的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了,誰這麼有才,竟然出現這樣的傳聞?
不過想到皇后和武東珠聽到之後,估計會氣的要死。
而且,有這樣的傳聞之後,皇上也就不能隨便找個人將她嫁了。
小九兒卻十分的高興,整天笑的合不攏嘴,可是卻對鳳儀閣內的事情看的更嚴格了,小九兒對宮裡的事情還是有些瞭解的,越是風頭強勁的時候越是要小心,人最容易在得意時失利。
“公主,聽說啊,現在說話的那些人可是賺大發了,咱是不是應該收他們點兒錢,天天用公主去賺錢!”小九兒雖然語氣有些嫌棄,可是臉上卻是壓也壓不住的笑容。
顏念卓手裡拿着一本書,正看的專心,聽到小九兒的話,一笑,“我授權給你,你拿着錢袋子去收吧,收回來的就當做你的月俸了,這個月就不發給你了!”
小九兒頓時一笑,她自然聽出來公主是在逗她,“公主您就是會欺負奴婢,奴婢這不是高興麼?這樣的名聲來的多麼不容易啊,多少女子都想要個好名聲,可是誰有公主名聲好?特別是在民間!”
顏念卓微微搖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太簡單了,她低調習慣了,她習慣於默默的做事,然後悄悄的對敵人一擊致命,現在站在這樣高的位置,讓她有些難以適應。
小九兒見顏念卓看書有些出神,便道,“公主,後天九公主就要出嫁,現在宮裡又忙又亂,您自己也要小心一點,說不準九公主有什麼壞心思想要趁着這個時候做呢。”
顏念卓這倒是想到了。
宮內的皇子公主中一直都是以九公主爲首,宮外九公主的名聲也很是不錯,出現什麼災啊難啊的,都會有以九公主的名聲施米布粥。
可是現在,宮內宮外被人津津樂道的人都成了她惠敏公主,九公主怎麼會沒有反應?
皇后和武東珠越是平靜,背後藏着的暗涌就越澎湃。
不過,顏念卓不怕,即便她讓她們算計,還有人替她盯着呢。
慕容琛看着無害,一副浪蕩的樣子,天天窩在宮裡靜養,可是誰知道躺在牀上的是誰?
顏念卓可是知道慕容琛這個人,躺得住纔怪,就這麼幾天宮外傳言就已經熱鬧成這樣,要說沒有這個人攙和,她一定不信。
而且,慕容琛的人脈真的讓她吃驚。
就比如那位徐子山,從各種跡象都會讓人認爲他是武東珠的人,她也這樣認爲,所以在她赴宴之時,讓人將徐子山變相的纏住。
徐子山一直不得離開留在鳳儀閣,最終無奈的說出了自己的身份,沒有想到慕容琛人竟然都進了太醫院。
怪不得那天慕容琛吐血,她去看他,在他那裡也看到了徐子山。
顏念卓放下手中的書,捏了捏有些僵掉的手臂,然後走到了窗前,伸手推開了窗戶,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讓她有些昏沉的大腦頓時清醒了一些,東方朔那晚說的話讓她着實難過了,可是過了那刻,她又開始想要聽東方朔說說以前的事情。
“公主,九公主大婚,您的禮服送過來了,您要不要看一看?”
顏念卓不耐煩的道,“她成親我準備這麼多做什麼?放着吧!”
小九兒一僵,剛剛還好好的公主怎麼忽然這麼煩躁?難道是因爲剛纔她提到九公主成親?會不會公主其實對定北王也是有情的?現在已經有些難過了?
小九
兒眸光一閃,然後彎了彎腰身,退了下去。
不一會兒,嚴千碧走了進來,看到顏念卓正站在窗前,歪頭打量了一會兒才道,“你昨晚有沒有問問爲什麼你一直不能說話?”
顏念卓這才轉頭看向嚴千碧,打量了一下似乎沒有人,這才點了點頭。
“放心,沒有人,可以放心說!”
顏念卓走到桌邊倒了杯茶,坐下,“阿琛昨晚就等不及去問了,今天一早就給我回信兒了!”
“怎麼說?”
“藥叔確實早就可以治好我,他和你說的差不多,是血脈不通造成的舌頭僵直,是以無法說話,”顏念卓看着嚴千碧憤怒的臉,不由得一笑,“藥叔開始不給我治好,是想讓我覺得自己身有殘疾而自動離開,後來接受了我,再想給我醫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機會!”
確實也是如此,她幫大燕運回鹽之後,藥叔對她就已經不同,想必當時藥叔也想要治好她,可是沒有想到她卻突然病倒,而且有越來越嚴重之勢,然後便是離開漠北前往上京,一路上慕容琛如影隨形,藥叔也就也沒有了機會,而一到上京城,她便直接入宮,此後一直在宮裡呆着,藥叔更加沒了機會。
“你信那個老頭兒?”嚴千碧十分的生氣,“你也信那個慕容琛?”
顏念卓連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我是信慕容琛!”
嚴千碧嘴角撇了撇,“別忘了那時你是怎麼說我的?”
那時,她追着秦致行而來,顏念卓語重心長的勸她,說什麼感情深奧,要好好考慮,現在她自己還不是一頭栽進去。
顏念卓低頭一笑,“我和慕容琛與你們不同。”
“哪裡不同?”嚴千碧不服氣的問道。
“秦致行名義上雖然是商戶,可是母親是公主,大哥尚了公主,二哥繼承爵位,原來是定北候,現在是定北王,三哥雖然現在無功名,可是誰又說的准以後?”顏念卓始終忘不掉在秦家堡的馬場裡看到的那一幅幅畫,若說秦致文真的只是喜歡筆墨丹青,怎麼會只畫那些類似邊關的地方?“但是你呢?雖然現在嚴叔已經歸順朝廷,可是畢竟曾經是水賊,你覺得秦家堡會允許秦致行娶你做妻子?”
顏念卓見嚴千碧依然一臉的不服氣,不由得勸道,“我說的話有些直接,可是全都是實話,因爲我們一見如故,我喜歡你的直爽,所以看不得你不好,那樣的人家比宮中的鬥爭也少不了,你性子直爽,不會那些彎彎繞,就算是秦家堡同意你嫁給秦致行爲妻,可是你又能保證你一定能得到好的結果?”
嚴千碧終是苦苦一笑,她沒有孃親,這些話從未有人和她說過,她爹是個直爽的漢子,交給她的只是拳頭,顏念卓說的這些她從未聽說,她一直以爲成親只是兩個人的事,現在想想,或許她想的太簡單了。
秦致行的大哥娶了公主,二哥又娶了公主,這樣的妯娌她要怎麼相處?
現在秦致行躲着她,是沒有看上她還是沒有看上她的家世?
嚴千碧感覺嘴裡更苦了,她有什麼家世,水賊也算家世麼?
顏念卓咬了咬脣,“我說的太重了,我並不是說你不好……”
“阿卓,我明白,”嚴千碧擡手蓋在顏念卓的手上,“是我認不清現實,或許認清了,卻一直不敢面對,你罵醒我也好,省的我在癡人做夢。”
顏念卓低頭蹙眉,撓了撓額頭,“阿碧,你很好,是他不知道你的好,這裡的人都太複雜,或許根本就不適合你我生存!”
嚴千碧微微扯了扯嘴角,“那你覺得你和慕容琛合適嗎?”
“也不算太合適,不過幸好我們倆家世相當,他雖然是大燕族的族主可是卻生活在漠北那樣的苦寒之地,心性比一般皇室的人要親和許多,而我,雖然是個公主卻是個冒牌的,他沒有父母,而我……我們不需要尊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顏念卓忽然就慶幸自己現在的身份,“我們的生活相對單純。”
嚴千碧猶豫了一下才道,“那他知道你過去麼?”
顏念卓點點頭,知道嚴千碧想說什麼,“他全都知道,卻不在乎,我和你說過我被楚信彥擄走,爲了保清白所以咬舌纔不能說話,慕容琛第一個找到我,將我帶回去,我始終忘不了我醒來看到他,他小心翼翼的告訴我,沒有什麼比我活着更重要,即便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也不需要用生命去爲別人的錯誤付賬。”
嚴千碧一怔,然後露出一臉羨慕的神色,“一個男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就值得你去珍惜一輩子,阿卓,你要幸福!”
顏念卓此時才發現,也許是因爲沉浸在愛情裡,人就變得與往常不一樣,若是以前,她一定不會將這樣的事情講給別人聽,聽上去更有種炫耀的感覺,再聽到嚴千碧的話,顏念卓才發現自己說些是有些不合適的,不由得有些赧然,“阿碧,對不起!”
嚴千碧毫不在意的
擺擺手,“我是江湖兒女,可沒有你們這些大家閨秀的那些小心思,得不到就放手,乾脆利落!”
顏念卓一愣,這麼輕鬆?
可是這樣乾脆真的和是什麼樣的人有關係嗎?
“秦紅棉雖然是秦家堡的人,不過,還是可以相信的,”嚴千碧說道,“這些日子我看小九兒那丫頭有些緊張,事事親力親爲,你若是去哪裡,小九兒沒有辦法跟着,就讓秦紅棉跟着,我要出宮一趟。”
顏念卓眉頭微微一皺,“發生了什麼事?”
“你忘了我是怎麼到你身邊的?秦致遠將我們放在這裡,就是讓我們不定時的將你的消息帶給他,我要出宮去給他傳遞消息啊。”
“你……”
嚴千碧點點頭,“放心,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都知道,不過若是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有,秦致遠也會看出問題,慕容琛和東方朔曾經夜探鳳儀閣,這事我會告訴他,可是具體詳細的不會告訴他,再說我也真的不知道,秦致遠的身份我感覺有些問題,他在宮中的勢力不小,一般來說,大周皇室娶了公主的人就不能再參與朝政,你看秦家老大不就是這樣,可是秦致遠卻依然可以大權在握。”
顏念卓聽到這裡也覺得有些問題,“你這樣一說,還真是有些怪異,梅若雪的母親據說曾經救過秦致遠,秦家堡上下都將梅若雪當成秦家堡未來的主母,可是現在秦致遠忽然又要娶公主,”眉頭蹙起,有些不解的看向嚴千碧,“你在他身邊有沒有什麼發現?”
“太大的發現沒有,”嚴千碧想了想道,“在外界看來,武辰允喜歡音律筆墨,更因此與秦家堡三爺親近,可是我發現武辰允每次到秦家堡或者定北王府,秦致遠纔是與武辰允坐在一起最久的,還有一次,武辰允拿着一個奇怪的樂器去定北王府,說是和三爺探討,可是據我所知,那天三爺根本就不在王府,可是武辰允卻一直到日頭西斜才離開王府。”
顏念卓點點頭,微微斂了目光,低垂着眼臉,阿碧說的是,秦致遠的大哥娶了公主,不僅在朝局沒有職位,甚至連秦家堡都不能再插手,可是秦致遠呢?
皇上不僅沒有收回秦致遠在秦家堡的掌事權,而原來的清閒侯爺甚至提升成了定北王,加官進爵,在朝政之中不僅可以進入議事大殿,而且權勢更是加重了許多,皇上對他爲何如此信任?
即便是太子,皇上都未曾如此重用。
之前秦致遠以商人身份進入大戎,其實根本是也皇上的意思,這樣算來,秦致遠竟然比皇子還要得寵。
皇上比普通人對權勢更加有貪戀,即便是自己的兒子,只要覬覦了他的權柄和位置,就都是罪不可恕,爲何卻對秦致遠一再放權?
顏念卓眸光一閃,微微擡了眼睛,秦致遠得此信任,一定不是偶然。
顏念卓擡手撓了撓眉梢,露出一個淡然的笑容,皇上對權勢在握的秦致遠毫不忌諱,只能說明秦致遠雖然有權但是卻無分,根本不可能對皇位產生影響,又或者說即便是產生了影響也是皇上喜聞樂見的。
顏念卓眼睛登時一亮,難道秦致遠與皇上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皇上歷來風流,說不得就是微服出宮時留下的血脈,礙於某些原因無法帶入宮中,只好放在了秦家堡養育。
這樣似乎就能說得通了,秦致遠本身就是皇子,他握權理所應當,而他又是秦家堡的二少爺,是秦家人,不管如何也不會成爲皇位的繼承者,他本身對皇位就沒有任何競爭力,從身份上已經被排除在外了。
顏念卓看向嚴千碧,臉色微微沉了下來,“阿碧,你去找秦致遠,不要去試探或者探究,只做好他交代你的事,然後馬上回來。”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嚴千碧皺了眉問道,顏念卓雖然年紀比她小,可是心思靈透的讓她拍馬都趕不上,阿卓自來勇字當先,有的時候即便是退也是爲了進,可是這一次,卻讓她明哲保身,這一點也不像阿卓的作風。
顏念卓微微嘆了一口氣,她想要離開或許沒有那麼容易了,若是秦致遠真是皇子,他將她推出來定然有自己的用意,怪不得在她身邊放這麼多人盯着,是怕她出錯影響他的計劃吧?
“他的身份不是你我能碰的,離遠一點比較安全。”顏念卓剛剛說完,便見嚴千碧擺了擺手,馬上便收了聲音。
嚴千碧站起身,低聲道,“我記住了,放心吧!”
說完將茶壺和茶杯收拾了一下,然後端了起來,微微提高了聲音,“公主,茶水涼了,奴婢給您去換一壺。”
“嗯,去吧!”顏念卓走到榻邊坐下,又拿起了書。
嚴千碧剛走到門前,剛剛伸出手撩簾子,還未碰到簾子,便見簾子撩了起來,小九兒一臉怪異的走了進來,看到顏念卓依然在看書,目光未變,“公主,剛纔奴婢回來的時候看到好幾位娘娘去了九公主那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