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梧挽住長姐的胳膊,明眸亮閃閃。
“太夫人請把心放在肚子裡,大姐姐在我的醫館生產,根本不會發生難產的情況。”
紀青容寵溺地笑道:“就知你有本事,有你在我才安心。”
崔氏正想問紀青梧哪來的自信。
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做過何種好事,紀五就連女子傷了根基的身體都能挽救,說不準還真能做到。
崔氏到嘴邊的話,被迫嚥了下去。
這時,門口來了一大家子。
崔氏定睛細看,連忙起身道:“二媳婦,跟我過去迎一迎。”
馮雙跟着去了,這桌上只剩下她們兩個,紀青容的後背也稍鬆了鬆。
紀青梧轉過頭,順着她們過去的方向,見到來人正是衛家的鶯燕,爲首的是打扮莊重的衛老夫人。
崔氏對着毫不相關的衛家姑娘,可比自己的媳婦要熱絡多了。
因爲早先逝去的親姐,崔氏恨毒了紀家,只把敵人的敵人當做是盟友。衛老夫人對崔氏倒是不冷不熱。
紀青容見怪不怪地看了一眼,不在意地轉頭,說起了其他事。
“五妹妹,有件事兒,我正想問問你。”
紀青梧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發現事情有點兒多,不知道長姐好奇的是哪一件。
“大姐姐,你問。”
紀青容輕聲道:“你和衛廷,果真有那麼一段?”
紀青梧乾咳一聲,剛要說話,就感覺身後立了一道大山,在她的身上投下暗影。
這人站在她們背後,笑意融融地回答道:“正是。”
看着身後挺拔如鬆,但走路悄無聲息的男子,紀青容啞然。
紀青梧深吸一口氣,道:“這人就是——”
“在下衛廷,見過大姐。”
聽到這個稱呼,紀青梧又呼出一口氣。
她告訴自己,這是在公主婚宴上,很多雙眼睛都在盯着紀家的人,她要是失儀就會鬧出笑話,喬氏也要跟着丟人。
紀青梧用微笑遮掩道:“衛將軍可真是自來熟。”
紀青容見過衛廷,不過是年少之時,遠遠地見過。
那時的他,是溫文爾雅的世家公子,多少女子芳心暗許,爲何如今成了這麼孟浪的性子。
紀青容道:“衛將軍說玩笑話,我比將軍還要小上一歲,如何能當得一聲大姐。”
衛廷的眼睛像是長在紀青梧身上一般,道:“論親戚,不論年紀,我隨青梧的叫法。”
紀青梧在桌子下的雙手握成拳頭。
衆目睽睽之下,她要是給衛廷一拳.
以現在衛廷的難纏程度,難保不會被他攥住手,藉機揩油。
算了!
她可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這邊畢竟是女眷的席面,衛廷在衛家老太太不悅的目光下,到底沒有停留太久。
但也足夠引人注目。
衛廷專門跑到紀青梧身旁,言笑晏晏地說了幾句話,被臨安城中的各家夫人們看在眼中。
星象說紀家小姐有礙皇嗣,可衛廷依然放不下,這是要不尊皇上的旨意?心上人娶不得,官場上又不得志,看來這對君臣真的要離心了。
席面上的話題,這下徹底離不開紀青梧和衛廷了。
紀青梧覺得耳根燒得慌,好在這時典儀官的喊聲吸引了衆人的注意。
慶雲公主與駙馬的車馬已經到了門口。
這大婚的儀式繁冗隆重,慶雲公主頭戴九翬鳳冠,身穿繡有雛雞的嫁衣,身後跟着八名童子,手持着方圓扇子,後面還有二十名提着宮燈的侍女。
黎承訓又是一身紅袍,與昔日金榜題名的狀元袍不同,他今日着的這身喜袍鑲着金邊,貴不可言。
永王騎馬一路隨行,他在門口翻身下馬,走到後邊的馬車旁,伸出手去,等着牽陶婉音下來。
陶婉音掀開車簾,驚訝地看着伸到她面前的手掌,她猶豫半響。
永王耐心不足,催促道:“愣着做什麼。”
而後,主動拉上她的手,察覺她手心冰涼,皺眉道:“方纔在宮中緊張什麼,皇上和太后又不會吃了你。”
陶婉音早就知道太后不喜歡她,之前是看在陶閣老的面子上,如今太后愈發不隱藏這份反感,她如何能泰然相對。
慶雲公主和駙馬已經在衆人的鬨鬧聲進了府中。
永王望着他們的背影,道:“你還記得嗎?”
話題轉換得太快,陶婉音不解地問:“記得什麼?”
永王攥緊了手中的柔荑,道:“本王與你成婚那日,本王就是這麼牽着你的手,走進王府中的。”
陶婉音的腳步頓住,她都忘記了,他們也曾有如此貼近的一天。
永王觀察着她的反應,屏氣道:“你忘了?”
她低低地道:“王爺也知道那是過去,人總要向前看的。”
說完,陶婉音就看着甩開她的手,怒氣衝衝疾走而去的永王背影。
被他牽過的那隻手,已經熱暖了起來,她放在小腹上。
腹中的孩子,纔是她唯一的出路。
大婚儀式舉行。
紀青梧也隨着大家在一旁圍觀。
她這才知道,黎承訓家中只剩下一個老母,特地從顯陽接到臨安。
婚儀只有幾拜,不用叩首,因爲公主是君,是不用跪拜婆母的。
等到典儀官高呼:“禮成!”
紀青梧身邊響起震耳的歡呼聲。
兩人身上的鮮紅錦袍被風吹動,接下來,他們還要去新房行合巹禮。
紀青容許久沒有出門,見過這樣的熱鬧,她拉着紀青梧一塊去了新房。
她們去的時候有些晚,已經圍着不少人。
陶婉音是親王妃,是公主的親嫂嫂,自然站在最前頭,她瞧見紀青梧,就立馬招手喚她過來。
紀青容道:“青梧,你過去,我懷着孕怕被擠着,就在外圈看着。”
左右是在房中,身邊還有春杏護着,紀青梧去到陶婉音跟前。
滿屋的紅色,就紀青梧這一抹亮藍色,到了前排就很顯眼。
一身喜袍的黎承訓望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紅色的大牀之上,兩位新人坐在上頭,手中牽着同一根紅綢。
紅紗蓋頭被掀起,慶雲的臉上難掩羞色,對飲合巹酒,喜婆婆嘴中的吉祥話不停。
衆人歡騰着拍手,本該是熱鬧的場景。
但在這一刻,紀青梧的心底卻溢出一絲悵然,因慶雲所託非人。
洞房鬧過後,黎承訓被人拉走喝酒,衆人也跟着散了。
紀青梧已經走到門口,又被慶雲公主身邊的侍女請了回來。
紀青梧:你們洞房花燭,叫我做什麼?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