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纔是笨蛋!”子桑菱跺了跺腳,忽而眼睛一眯,一抹狡黠的笑容從眸中掠過。她踮起腳尖,在濯焰耳邊悄聲道:“可是你當初被一個笨蛋擄走,還被非禮,你是不是比笨蛋還不如呢?”
在濯焰瞬間冰冷料峭的氣息中,子桑菱得意地吐了吐舌頭,昂首闊步,揚長而去。
一日後,四國會試正式拉開帷幕。
主持四國會試的,是南祚國國師夢非言。夢非言在無涯大陸上也是一個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據說此人自小便是天賦卓絕的天才,在其十六歲時,便已經晉階高階武者,而且在陣法一途也頗有造詣。
然而,夢非言年輕時候苦戀亦非塵的母親不得,自此一直未娶。總之,就是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在一棵樹上吊死了自己的愛情,多少令人唏噓。
子桑菱懷着對癡情者少有的敬仰,早早便同父親一起坐船來到湖心小島,坐在了東銘國所屬的看臺席上。由於她對外身份是廢材,也並非參賽者,因此,座位自然不能與身爲嘉賓的父親位列前排,而是在一處極不起眼的旮旯角。她的二姐子桑青,則是因爲要出席比賽,坐在了第二排的選手席上。
陽光靜好,歲月寧和。夢非言一身青衣站在中央的比試臺上,清風吹起了他的長髮,髮絲上跳動的陽光也斂不去他周身寂寥的氣息。整個人好似自成一派天地,任憑外面風和日麗,內裡依舊蕭瑟滿園。
“在下夢非言,歡迎各位來到南祚國參加四國會試……”夢非言的聲音一如他的樣子,清俊卻刻着些許滄桑。
子桑菱靜靜坐在後排,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後,自己再偷偷觀察周圍的年輕人。這些天她可要努力做好功課,幾日後的大場面可就要靠今日這些各大勢力嫡系了。
然而,突然感覺有兩道視線掃到了她身上。子桑菱一向第六感敏銳,立即便捕捉到了視線的方向。一道來自万俟子辰,見到她看過去,立即向她調皮地眨了眨眼。另一道,則是夾槍帶棒,偏偏又用曖昧掩蓋內裡的刀鋒,乃是亦非塵,撞到她的視線,脣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紋。
“滾!”子桑菱做出一個口型,無意間殺氣外露,引得周圍人側目。也是這時,周圍人突然發現自己身邊怎麼坐了一個大美人,而且在這裡這麼久了,自己竟然沒有發現!於是乎,不少公子哥兒馬上將熱辣的目光落在了子桑菱身上,要不是此時頗爲安靜,前面又坐了不少高階武者,這些人早湊過去和子桑菱套近乎了。
見狀,亦非塵目光一寒,轉過頭,收回了視線。
“下面開始第一輪比試。按照慣例,上午爲武者比試,下午爲輔助職業者比試。”夢非言目光將選手席的衆人一掃,繼而擡頭道:“請冥央宮宮主亦步升抽取第一次參加比試者名單。”
很快,一個長相和亦非塵五分相似,卻沒有他那般妖孽感覺的中年男子躍上了比試臺。
夢非言袍袖一揮,亦步升面前便出現了十六個光團,每個光團代表一個參賽者名字,只是外表都是靈光閃耀,即使絕世強者也不能看出其中的名字。
亦步升隨手一招,兩個光球便飛到了他的掌心。輕輕一捏,兩個光球破碎,化爲點點星光。星光之中,緩緩飛出兩個名字,懸浮在空中,漸漸變大。
“西郢國星辰殿唐汐玥。”
“東銘國子桑世家子桑菱。”
“什麼?!”子桑菱此時的驚訝程度不亞於看見鐵樹開花。怎麼可能是她呢?是不是弄錯了?父親明明上報的是子桑青,這可是在大半年前便已經定下來的。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廢材,怎麼可能是她?!
和她一樣驚訝的還有子桑無,名單白紙黑字他親眼見過,怎麼臨場突然從二女兒變成了小女兒?!
此刻,最爲難受的還是子桑青,準備半年,在師門中刻苦受訓,爲的便是今日一展所長,可是,爲什麼她被臨時替換了?替換也就罷了,怎麼還換成了廢材子桑菱?!
名字已經由夢非言親口唸出,斷然無悔改的可能,可是,他的小女兒怎麼辦?要知道比試場上刀劍無眼,萬一有什麼閃失,如何對得起自己九泉之下的髮妻?而且,此番比試,代表的也是東銘國,他派出毫無修爲的嫡女,便是將國家顏面至於兒戲,他本來岌岌可危的傭兵工會會長之職,也可能斷送於此!
此時,周圍的竊竊議論也傳入了子桑無的耳中。“子桑菱不是廢材麼,怎麼讓她上場?子桑世家果然後繼無人了吧?看來,這會長一職恐怕會試結束就會易主了……”“是啊,子桑世家看來是破罐破摔了……”“哪個是子桑菱?是選手席那個冰美人麼?”“……”
然而,不論子桑無如何糾結,亦或是猜測是何人動了手腳,子桑菱還是必然要上場的,而且,還是第一輪第一個!
子桑菱的對手唐汐玥,乃是星辰殿小公主,也是之前與濯焰一起營救被困子桑菱的唐輕狂之妹。唐汐玥一身鵝黃長裙,黑亮的杏眼裡滿是狡黠與好奇,鵝蛋臉上兩個可愛的小酒窩裡盛滿明媚的笑意,動作輕盈地從選手席直接躍上了比試臺。
唉,看來想要藏拙是沒戲了!子桑菱望着已經上場的唐汐玥,深吸一口氣。既然已經註定要處於風頭浪尖,何不就此作爲她正式踏上無涯大陸舞臺的第一步?難道,昔日滄海神島的小公主還怕了他們?故島已沉,親人已逝,唯一留下的她,便這樣一步一步,踏出屬於她的輝煌,屬於滄海神族的輝煌!
此刻,很多不認識子桑菱的人還在四下張望,將目光落在選手席上來回辨別。而先前安居角落的子桑菱此時卻驀然起身,從看臺上一步步走出,繡着銀邊的長裙在陽光下閃耀着炫目的光。
然而,任何華光也掩藏不了她獨此刻的風姿。一瞬間,好似時光穿梭,恍然又回到了百年之前。入雲的祭臺,她梳着高高的髮髻,一步一步拾階而上。天空中的陽光好似突然聚焦在了她的身上,從容淡定,高貴聖潔,炫目地讓人不可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