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口中的姑媽便是大長公主,不過這些長輩絲毫壓不了沈千山,他挺着小胸脯,沉聲道:“皇上多慮,臣乃大周子民,即便戰死疆場,也是臣的光榮,臣之父母祖母,只會以臣爲榮,絕不會對皇上生出怨懟,臣敢以人頭擔保……”他因爲出征時也得皇帝封了一個虛銜將軍,所以這時候纔會以臣自稱。
“滾蛋。”
周銘看到沈千山竟然還振振有詞,只氣得差點兒把桌上奏摺都扔了。拍着桌子怒吼道:“你還有理了是不是?給朕滾回去,好好歇着,從此後北面大軍和你無關。朕告訴你,少想着耍什麼幺蛾子,這一回你祖母和你父母都嚇得夠嗆,不把你給禁足了就不錯,偷溜出去,你是想都不要想。”
沈千山一聽皇帝這話,就知道自己之前的如意算盤是撥拉不響了,不由得耷拉了腦袋,吶吶道:“是,皇上,臣謹遵聖旨。因考慮了一下道:“大哥二哥都沒有去族學,我也不耐煩過去,讓那些人圍着巴結,有什麼意思?還是另請先生吧。只是不要太死板的,爹孃知道我這性子,坐不住的。”
桂花笑着答應了,又笑道:“快要入伏了,天氣定是越發炎熱,幸虧皇上賜了十匹茜雲紗,那個配了內造細麻做外面衣服,或是直接做內裡衣服,都是極涼快的,太太已經說了,要給爺做幾套夏衣呢。”
桂花說到茜雲紗,沈千山腦海中便跳出一個小小沉靜的身影,想到這茜雲紗是十分難得的,民間根本見不到,就是宮裡,每年也不過只有五百匹左右,多是位份高的嬪妃們才能分到,如今皇帝一下子賜了五十匹給自己,不能不說是大手筆了。不然的話,即便是天子近臣公侯府第,尋常也難見到這布料。
想到這裡,便想起昨日長青打聽來的消息,他轉回身問桂花道:“聽說有逃難的百姓進了京城,如今好多人家都在冬青大街上施粥,是有這種事嗎?”
桂花笑道:“怎麼爺也得了信兒嗎?可不是呢,咱們府也設了兩個粥棚,是由前院的吳管事管着的。”說完卻聽沈千山又問道:“這施粥也不可能是一天兩天就完事兒的吧?”
桂花笑道:“自然不能只施一天,怕是要等賑濟銀子發下去,大水也退了,順天府衙門纔會安排這些難民出京回鄉,算算日子,怎麼着也要半月後呢。”
說完便聽沈千山笑道:“既如此,我也過去看看,反正在府裡也是無聊。”
桂花嚇了一跳,忍不住便央求道:“爺,權當可憐可憐奴婢們吧,您這若是跑了,不用別的,只怕奴婢這條性命就沒了……”
不等說完,便聽沈千山哭笑不得道:“什麼跑了?難道我是囚犯不成?還怕我越獄?你放心。祖母和爹孃既然擔心我,我也就不會貿貿然出城去邊關。父親說的對,我年紀還小呢,才十歲,急什麼?”
桂花聽了他這番話,卻更是狐疑不定,她伺候着這位小少爺也有四五年了,哪裡不知道他就是個好武的,說是文武雙全,可如果不是爲了好好讀兵書,學習排兵佈陣,他哪裡會對那些文章上心?更別提這是一位倔強的主兒,下了決定,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此時倒忽然這樣的開明懂事了,怎麼不叫人疑心裡頭有詐?
沈千山不過是着急出門罷了,卻不料惹得桂花驚疑,更不敢放他出去,不由更是哭笑不得。只好對屋裡的小丫鬟蘭兒道:“你去前院,把老爺身邊幾個小廝找過來,陪着我一起去。”說完白了桂花一眼,哼了一聲道:“這回放心了吧?好了,快給我預備些金銀。”
桂花聽小主子叫了沈茂的小廝相陪,這才放心,於是替他找了荷包,往裡面塞了幾塊金銀,如今這位小爺的身家纔是豐厚着呢,昨兒擡進來的那幾箱金子銀子,生生晃花了她的眼。內務府也是貼心,曉得這位小主子的花用不多,因此那些金銀都不是大元寶,而是二三兩一個的小元寶或者餅子,花用十分方便。
沈千山收拾好了,沈茂留在府中的兩個小廝長順長章也過來了,還帶着幾個侍衛,於是沈千山又點了自己身旁貼心小廝長福長琴隨着,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城南冬青大街而去。
寧纖碧和蔣經今日仍在寧德榮這裡幫忙,只是想起昨天回去後發生的事情,她心中那幾分薄怒到現在還不能消除。
那個沈千山,真是她命裡的對頭。上一世自己想攀他而不得,這一世打定主意彼此無關,他倒是粘上來了。一想起昨天在姜老太君面前,寧纖月寧纖巧等看着自己不善的眼神,還有那話裡話外的嫉妒,她就覺得又是惱怒又是頭痛。
ps:
躲沒有用,小沈同學上門來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