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了林齊舒的院子,謝風月熟門熟路的坐上了她的湘竹椅。
倒是林齊舒畏首畏尾的樣子惹的謝風月頻頻回首。
“你怎麼了?”謝風月疑惑。
林齊舒有些不好意思,她之前錯聽錯信了,還大老遠跑去月姐姐的府邸跟她說了議親之事。
“月姐姐,我我那日時聽錯了。”她小聲解釋道。
謝風月回過味兒來,將帷帽拿下後,目不轉睛的盯着她:“這種小事也值得你擔憂嗎,你覺得你月姐姐就這麼點氣量都沒有?”
林齊舒摸了摸鼻子:“這倒沒有,可..可你確實拒了我好幾次邀帖。”
謝風月嘆了口氣與她解釋:“前些日子我被事情耽擱了這纔沒過來,你別想那麼多。”
見她還一副擔憂樣,謝風月直接就轉了話頭:“你與其擔憂我想什麼,還不如憂慮憂慮那柳櫻。”
一提到她,林齊舒無奈極了:“長兄什麼都查過了,祖母那些日子膳食從未有過差錯,屋內薰香也不曾換過。”
林齊舒泄氣般的往湘竹椅上一坐,擠得謝風月張了張嘴。
“若不是真查不出來什麼東西,哪能容忍她在林家囂張跋扈啊。”
謝風月往角落裡縮了縮,沉吟許久後纔出聲:“就讓你兄長查周佳敏,她柳櫻能挾恩跋扈就代表是個沒腦子的,這般滴水不漏的事,不是她能做出來的,還有她那個方子,也得好好查查。”
“方子!”
這句話像是點醒了林齊舒一般,她急忙起身,在妝篋盒內拿出一張薄紙,遞給了謝風月。
“這就是她那個祖傳的方子,兄長謄抄了給我。”
謝風月默然,柳櫻能光明正大的將方子公佈,說白了就是這方子絕對沒有問題。
“我將這方子帶回去給葉綰看看能行嗎?”謝風月看不懂那麼多藥,但她身邊有能看懂的人。
林齊舒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那柳櫻爲了表明自己的無私,已經將方子捐了林家,我真是不懂她到底想要幹嘛了,她救了祖母后,也就氣焰囂張了些,至始至終都未曾開口提過要求。”
她長嘆一口氣後,又窩到了椅子上。
兩人就這麼靜悄悄的窩着。
直到碧雨急衝衝跑來,連氣都喘不勻稟報道:“女郎,老太君犯病了!”
林齊舒驚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鞋襪都來不及穿,就往門外跑。
謝風月提起她的鞋子,遞給碧雨:“你別急着追,先跟我說說怎麼回事。”
碧雨擦了擦額角的汗:“我聽女郎令一直守在鍾榮閣,就你們走了不過一刻鐘,老太君身邊的嬤嬤就去尋了柳櫻,當時嬤嬤臉色太差了,我就留了個心眼偷摸跟了上去,聽着她說老太君舊疾復發了,需要柳小姐再次熬藥。”
謝風月穿戴好帷帽後,邊走邊繼續問:“你尋上去時,老太君房內可有醫師?”碧雨努力回想了一陣後,不確定道:“奴婢也不清楚,當時我躲外窗臺下根本沒有往裡面看。”
“走吧,你家女郎跑不了幾步,就會停下來的。”謝風月心裡有了數,不急不緩的朝着鍾榮閣趕去。
世家大族哪裡來這麼多蠢人,尤其是像老太君之流,老牌世家培養出的貴女,在這宅子裡待了大半輩子了,什麼陰私手段沒見過,豈能是一點恩情就能任由人踩在她最疼愛的孫女頭上的。
老太君若是真的感激這柳櫻,當時她搶了那位置時,就應該出言讓她換個位置,而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柳櫻下坐。
在位置一事上,世家大族多爲講究,這不是老太君能做出的事,那就是她打心底裡就不認可這所謂的救命之恩。
一思一想之時,她就見着折返回來的林齊舒了,她急的眼睛都紅了,雙腳卻是不安的蹦躂着。
謝風月嗤笑一聲:“讓你聽風就是雨,連鞋襪都不穿,這知道燙腳了吧。”
林齊舒被這麼一訓,小嘴撇了撇:“月姐姐不安慰人就算了,還要說我。”
謝風月輕笑一聲,拿過碧雨手上的鞋襪,蹲下身親自給她穿上:“你是關心則亂了,這幾日你可有聽你兄長提過你祖母的病情啊,今日請安時,可見着你祖母身體不爽利啊。”
林齊舒沒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不解道:“這些和祖母犯病有何干系啊。”
“病過一次的人了,身邊的人總會提起百八十分心照顧的,不會病的這麼急的,你儘管放寬心,你若是衣衫不整的去了鍾榮閣指不定要被多少女郎看笑場呢。”
林齊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等兩人趕到鍾榮閣時,那兒已經圍滿了人。
大門緊閉,平日裡逗留在此的女郎們被擠到走廊上候着。
林齊舒一進門,還是沒控制住謝風月所教的遇事冷靜,戒矯戒急,她着急忙慌的擠開衆人撲到老太君牀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問道:“祖母,祖母,你哪裡疼啊。”
謝風月不動聲色的打量着靠着背枕坐起身的老太君,她面色雖是蒼白,可嘴脣上明顯有血色,這可不是剛犯病的人該有的樣子。
老太君扭過頭去,冷冷道:“我這急病,連二房三房的人都趕來了,你卻來得這麼晚,我平日裡算是白疼你了。”
林齊舒從未被祖母這樣冷言相對過,她臉色一下就垮了,眼裡淚水更是止也止不住:“是孫女的錯,孫女不孝。”
老太君依舊不看她,那隻乾癟的手卻是揮開了她:“我還沒死呢,哭哭嚷嚷算是怎麼個事,起開些別在這兒礙眼。”
林齊舒聞言身形晃了晃,抓住牀上紗幔才勉強穩住身形,她咬着脣;“是是孫女,不懂規矩了。”
說話間,人羣開了條道,柳櫻手臂上包着白布,頭顱高昂的端正一碗藥走到了老太君牀前。
她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一抹笑道:“舒妹妹還不讓開些,這湯藥要是灑了,老太君可又要多受幾分病痛折磨了。”
剛纔還冷言冷語的老太君,見着柳櫻手上的白布,眼裡全是心疼之意,指桑罵槐道:“悉心養護那麼多年,竟然還比不上旁人,真是白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