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已快近陰曆五月,天氣炎熱無比.
丫鬟們已在屋中設上了冰敬,葉雲水只覺瞬間便涼快許多.
她是個不怕冷卻怕熱的人,想起去年懷兜兜之時,不敢屋中放冰以免着涼,那一身痱子起的甚是難忍.
葉雲水扭頭看了看牀上的小兜兜,這小子快六個月了,倒是越發的活泛起來,前幾日秦穆戎抱着他在腿上跳,他卻是玩上了癮,如今誰抱他,他的小腿兒都不停亂動.
把兜兜的小褲子褪下,換上個特意讓丫鬟們做的小褲衩,旁邊一個布條下,有一條放尿布的地兒,免得天熱,捂的太多容易起痱子.
"什麼時辰了?"葉雲水透向窗外瞧了一眼,花兒回着:"已經午時三刻了"
"洗漱穿戴吧,這大熱的天實在是…雲水從牀榻上下來,往淨房而去,明日便是四月末的最後一日,也是肅郡王與文代荷的大婚之日,她與冬晚晴約定的今日去文府添妝.
剛收拾妥當,門口便已有丫鬟來回話,說是小侯爺夫人已到了.
葉雲水帶着嬤嬤和丫鬟們出了王府,冬晚晴從她的暖轎上下來鑽了葉雲水的馬車裡,更是讓人在這裡擺上了好幾個冰盆,"我可是要熱昏過去了,這天氣實在讓人難受"
"還沒入伏天呢,就熱成這樣了"葉雲水也是怕熱的很,手裡舉着小扇子不停的扇着,冬晚晴則與她說起文家的事,"……如今文家一位貴妃、一位郡王妃,門檻兒可是提了不少,據說那尋常小門小戶來添妝壓根兒就不接待,只讓那些個管事的收了禮便端茶送客.你說好歹也得給個臉面不是?這實在有點兒以勢壓人了,旁人不知肅郡王之事,可這些王公貴戚的還能不知?反倒是在這些人面前丟了臉面."
葉雲水對那文夫人一直沒什麼好印象,仗着是文貴妃的嫡母捧高踩低,而且與王老妖婆關係不淺……
"終歸是御賜的婚事,瞧在貴妃娘娘的臉面而已,不然世子爺和小侯爺只把禮送進宮就成,何須咱們再來文府?"葉雲水想到文貴妃,不免心底思忖,這文貴妃可是許久都未露面,自文代荷賜婚給肅郡王之後,葉雲水就再也沒見過她.
冬晚晴聽着葉雲水的話則點着頭,"你說的對,送了物件寒暄兩句咱們就走,甭在這兒多呆就是"
葉雲水輕聲應下,沒多大一會兒便已到了文府門口.
文府的門口聚集着不少人,馬車、轎子更是擺了一整條街,顯然是來拜訪文府爲文代荷添喜的,衆人瞧見莊親王府的儀仗更是躬身行禮,讓出路來……
冬晚晴輕撩了馬車小簾,看到了孝奉侯府、中陽侯府的馬車也停在一旁,不由得拍着胸口笑滋滋的道:"我這腦袋靈光了一次,直接擠了你這世子妃的馬車上,否則還不跟她們一樣在一旁等着?"
冬晚晴引着葉雲水往那方指了指,葉雲水卻是苦笑,"這文夫人的譜擺的可夠大的"
都是侯府的夫人們,可不比她這文府差上一星半點兒,她居然還讓人在門外等候,沒直接讓進門去,葉雲水心中嘖嘖不止,如今再一想她當初到親王府不給王側妃面子,還直接挑自己的規矩,如今想起來也不稀奇了.
秦風直接上前與文府門口的管事遞了帖子,管事的立馬轉身跑了進去,沒多大一會兒便撂了門檻兒,馬車直接進了文府之中.
文代荷站在二門處親自相迎,葉雲水與冬晚晴二人一齊從車上下來,倒是讓文代荷驚詫不少,後一想二人關係親密,便笑着上前見了禮,"感謝世子妃與小侯爺夫人親自前來……"
葉雲水倒是驚詫她這般客套,"瞧你這大喜的人居然親自相迎讓我們愧疚得很,可是添亂了"
文代荷滿臉通紅,頗有些不好意思,冬晚晴在一旁插話道:"咱們先去見一見文夫人."
葉雲水點了點頭,文代荷便引着二人往主廳而去.
文夫人一身的紅紫福壽襖,腳上一雙藕荷色的福壽鞋,胸前鴨蛋大小一塊"福祿壽"的金鑲翡翠項圈,看着便是一副貴氣模樣.
葉雲水與冬晚晴先後上前福了福身,文夫人還了禮,臉上擠了擠淡笑,"……能來爲代荷祝賀,實在是文府的榮幸,客套的話不再多說,你們都是小輩兒的,與我這老太婆也沒什麼話多說,就不留你們了."
說罷,文夫人便端了茶,冬晚晴嘴角抽了抽,這還一句話都沒寒暄呢,人家就送客了?這譜是在太大了吧?而且雖說這文夫人的身份貴重,可葉雲水可是親王府的世子妃,那位分可不比她低……
冬晚晴看向葉雲水,似是在看她有何表示.
葉雲水卻是苦嘆口氣,喃喃的說了句:"提前來賀也實屬無奈,明兒本妃得陪三皇祖父與三皇祖母一同進宮去,不能來爲代荷送上一程,這會兒不來可怕文貴妃捉本妃的小過錯,文夫人你好生歇着……"
文夫人的臉色忽然驚變,葉雲水口中的三皇祖父和三皇祖母是誰?那不正是皇族長和皇組長夫人?親王府文夫人不放眼裡也就罷了,這兩位她卻是半點兒都惹不起"即是這樣還是再留下坐坐,本還以爲你們明日能來……"文夫人補這一句讓冬晚晴沒忍住笑出了聲她們這羣公候家的不提也就罷了,葉雲水是誰?那是親王府的世子妃,能不進宮去反而來她文府送親?這話說的可實在是讓人笑掉大牙.
看着冬晚晴這麼笑,文夫人的臉色有點兒掛不住,翕了翕嘴卻又不知說些什麼,臉上尷尬不已.
冬晚晴是個混合人兒,連忙補話道:
"文夫人可莫怪,我這是忽然想到文家往後可是名門望族了,一位貴妃娘娘,一位郡王妃娘娘,這可是前幾輩積累了最好多大的功德才有如今的榮耀?文夫人您這福氣可大了"
誰人都知冬晚晴這話算是緩個臉面,文夫人只點頭笑了笑,文代荷連忙上前,笑着拉攏葉雲水的胳膊,"世子妃、小侯爺夫人到我那裡坐坐可好?我可是什麼都不懂,貴妃娘娘找了不少嬤嬤來教我,可我卻是個笨的,不學還罷,這學完反倒是蒙了"
文代荷臉色一紅,"本來還都記的清楚,可誰知越到這日子,越忘的快……"
葉雲水知她這是故意圓場,卻是搖了搖頭,
"來拜訪的人還那麼多,你忙碌的很,哪裡還有時間學這些?有文夫人在,能有你出錯的機會?只記着聽文夫人的囑咐便是,您說是吧文夫人?"葉雲水這忽然一問,文夫人連忙點頭,故做出苦笑模樣,"只盼着明日禮成,我這也就把心放了肚子裡頭了"
話已說到此,葉雲水與冬晚晴執意離開,文夫人和文代荷又出言相留幾句,這都是客套寒暄,二人自不會留下,上了馬車準備出文府.
門口處,中陽侯夫人與孝奉侯夫人正一齊進來,與葉雲水與冬晚晴碰了個面兒.
中陽侯夫人的臉色一直不怎麼好看,瞧見她們二人那僵硬的臉色才緩了幾分,轉過身言道:"……中陽侯夫人您先去,我與世子妃和小侯爺夫人說上兩句話再走."
"給世子妃見禮了"中陽侯夫人行了禮便先行離去,葉雲水本以爲她會問問碧雲、碧月的情況,可卻半句未提,之前那般寵愛,是以爲能混個郡王妃當一當,如今已是爲其子換了個好官做,她恐怕早已沒了那份心.
涸澤而漁,焚林而獵,葉雲水如今卻頗有些同情碧雲、碧月二人了……
孝奉侯夫人瞧見中陽侯夫人已經離去,才無奈的嘆口氣,"可實在是受不得她的嘮叨了,我等上片刻,待她快走了再進去"
"紫鳶的日子可是定了?"葉雲水出口相問,紫鳶個俏皮姑娘當初可是許給了洪郡王爲側妃.
"日子還未定,應是明年的事,如今宮裡頭也派了人一直在教規矩."孝奉侯夫人苦澀不已,她可是一直惦記着紫鳶進宮過不得好日子.
冬晚晴也知她心思,便出言安慰,"人各有命,富貴在天,你擔憂有什麼用?還不如樂滋滋的把閨女嫁了賢妃娘娘爲人還好."
孝奉侯夫人則是笑着點了點頭,"唉,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我先去給文夫人送一份禮,帖子已是送進去了,去晚了這位夫人可沒那寬容心腸,咱們改日在聚."
葉雲水二人也知那文夫人的脾性,自是點頭答應,待孝奉侯夫人離去,葉雲水與冬晚晴上了馬車,冬晚晴倒是問起那中陽侯夫人的兩個女兒,"本是應該許給各位郡王的,做不成正妃坐個側妃也成,卻賞了莊親王爺,如今可還好?"
"一般,不好不壞,都在王爺身邊伺候着,刁蠻性子倒是少了許多."
葉雲水對那二人沒多說,畢竟是莊親王爺的事,她一個做兒媳婦兒的哪能多嘴多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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