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我還大言不慚的跟師父道:“按輩分我應該算是這些道派的師叔祖往上往上一直往上,對不對?”師父笑了笑,說:對。
可是師父不讓我胡說,所以知道我拜在東華仙君門下的人也不多。
劍術書我至今未修煉明白,本就有些不感興趣,再加上大姐不讓我出去,看它何用。醫卜書我倒是一直在讀,也算字字詳熟卻也不能通透,仙家的東西領悟起來太難,又許是我天資不宜,且光顧着玩。
不過解個毒、減輕傷勢之類我倒是擅長。樹爺爺年紀大了的身體不大好,玉靈虛峰中會醫術的人不多,大部分都只會治療些小病小痛,我開始不能完全醫治,只能減輕些疼痛,但這些年也不知是我靈力見漲還是什麼,樹爺爺的病竟叫我給治好了。
梳着流雲髻年輕女子早抱着雙臂在頂峰等候,清風拂過眉梢上的碎髮,裙帶飄飄,頗有俠氣風範,不是葒韶是誰。
葒韶是我大姐,沉魚落雁在她面前也就那麼回事,而花族不論男女都相貌極美,各人感覺與狐族不相上下。大姐本就氣我偷跑下山,又見我受傷且被七哥抱着回來,神態焦急,兩部就迎了上來,我用我這輩子最快的速度閉眼裝死,不然又免不了一番感天動地的訓斥。
大姐何等精明,站定了身,看我一看,我閉着眼睛只覺得外面的世界突然靜悄悄,七哥抱着我穩穩的一動不動,很難讓我感覺我抱着我的是個人,數十息過後還是沒動靜,我安奈不住對心中的好奇,瞄了一眼。
眼前景色讓我有些忐忑,沒用的結巴道:“大,大姐,二姐,四哥,五哥,寶鈿,樹爺爺。”
很榮幸,我的裝死無效,經歷了一番“三堂會審”,哥哥姐姐們用不間斷且不重複的話數落我到天亮,我深深的感受到了“抽筋去骨、猶如死去了一般。”
玉靈虛峰的峰頂漫過雲層,伸手可觸,白色的霧從指縫中穿過,輕薄如紗,站在主峰俯瞰衆山一覽無遺,饒是如此,也跟隔壁九玄山掌門所居住的紫霄峰相差一大截。
我們所住的地方叫“百花田”,不免有些惡俗,不過甚美,百十來丈的園圃處種着百種花草,閒來無事我便喜歡跟這些小花小草聊天說話。
園圃外的幾間小屋錯落有致,都是哥哥姐姐們親手搭建,後山還有幾間,哥哥們住後山,山中生活十分簡單乏味,除了白天一起吃個飯也不怎麼見面,我偶爾回去後山修煉,常常遇見七哥,他年紀與我相仿又易接近,山上屬我跟他關係最好,小的時候還總帶着我調皮搗蛋,所以我這頑劣的性子多半受他所賜。
且他是山中唯一精通奇門遁甲之人,也擅長天演之術,雖不如五哥占星卜卦能觀天象,不過也是不差的,就如我被玉竹門掌門所追殺,七哥感應到了便能推算我的位置,大有救世之感。
我厚顏,大姐等人無論怎樣勸說數落,我也只是笑呵呵的應聲,後山庭院景色雅緻,濃綠連綿,清風不斷,炎火夏日裡,飲着一杯半涼的茶、淡看山景勾勒出來的畫,最自在不過,這一點大姐倒與我不謀而合,大姐爲人偏浮躁,亦可稱作豪爽,竟沒想到她也能享受這份淡漠悠閒,此時我與大姐正有說有笑。
梳着花苞頭,穿嫩粉色衣裳的女孩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大姐,不好了,玉嬋到現在沒回來,本來還以爲她貪玩,誰知到現在我們的傳音也聯繫不到她。”來的人是寶鈿,是我六姐,快兩百歲了,長得比我還稚嫩,所以我從不喊她六姐。
大姐騰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和大姐同時道:“怎麼回事?”
玉嬋的天資極高,修爲也不差,她向來自負有些聰明,爲人倒也機靈,她經常在外面野個幾日再回來,我們也都不怎麼擔心。但蹊蹺的是玉嬋昨天還傳音告訴我們馬上回來,今日突然就沒了音訊,再看寶鈿一副焦急神態,不由得也跟着緊張起來。
寶鈿膽兒小,許是思慮該怎麼說,尋思了半天卻道:“別人都說玉嬋可能…可能…回不來了。”
葒韶一下碰翻了桌子上的糕點,有些怒斥道:“胡說,玉嬋貪玩,怎麼就回不來了!”說完大姐看了我一眼,我趕緊低下頭,大姐頓了頓道:“玉嬋偷偷溜下山玩也是常事,仔細道來,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
寶鈿這才支支吾吾道:“昨晚我們三個偷偷下山前,玉嬋曾跟四哥賭氣,提到了秀才書生之類的話,說什麼定能吸到那人的精魄,姐妹之間的玩笑話罷了,也沒有誰真的去做,昨夜裡玉嬋還答應的好好的,說一早便能到玉靈虛峰,可今早上就沒了音。大姐,我怕玉嬋說的是真的!玉嬋一向自負功力美貌都比我們都強出許多,上次還見她打敗過蜀山的弟子,我將此事與幾個剛修成人形的小妖說,他們都說玉嬋早就有這樣的想法,而玉嬋此時未歸會不會已經遭劫了。”
妖劫是小妖們第一次吸取人的精魄,必須要遭受的劫數,也屬天劫,修煉到一定階段也是要受的,但一般修有所成的妖都不怕,妖劫過後功力倍增,但沒有把握的妖是斷斷不敢碰人一下的。
我心中五味雜陳,昨晚玉嬋是幫我引開了那名九玄弟子,總覺得失蹤的事與昨晚的事有關聯,音量有些不自覺的升高:“這不可能,玉嬋是個有分寸了人!”
葒韶似是想到了什麼,神情有些恍惚,袖子底下的手微微攥起:“不會的,不要在這胡猜了,我去找老五、老七,你們乖乖在這呆着。”
五哥與七哥精通天演,玉嬋位置一算便知。
我跟寶鈿點點頭。
……
大約申時三刻,我覺得身體有些不適,應是昨日受傷沒仔細調息的原因,我便前往後山山洞調息,山洞偏僻,在兩座山峰之間的在半山腰上。
我躲到這裡並非沒有原因,我自出生起就靠吸收外界靈氣作“養分”,把從別處吸來的靈氣化作自身靈力,本以爲這是美事,誰知修爲沒長進多少,倒害死了不少沒成型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