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抓着蓮奕的手，指甲深深的陷進蓮奕的皮肉裡，情兒用盡她所有的力氣。
撕裂般的疼痛於她來說不是不可以忍受，被那種隨時降臨的疼痛折磨了一年半，這種持續的痛反倒顯然溫柔。
但是再溫柔的痛，持續上好幾個時辰，也足夠讓人崩潰。
“夫人，用力，頭出來了，快，用力，對，對，就這樣。”
產婆激動的大喊，連屋外的人都聽得分明，更是坐立難安。
“哇……”嘹亮的哭聲響撤整個房間，屋外的人都坐不住了，紛紛站起來往產房的方向走近了幾步。
“恭喜夫人，是個少爺。”產婆小心的抱着，擦淨血淨，交到另一個人手裡。
情兒還來不及鬆一口氣，肚子傳來的痛卻沒有放過她，“嗚……”
產婆醒悟過來，還有一個，對對，還有一個，“夫人，加把勁，生下一個就容易了，再加把勁。”
情兒當然知道，可是她所有的力氣在生下第一個時就已經告罄，手已經開始哆嗦了，她如何能再使出力氣來。
又一陣陣痛襲來，情兒差點暈過去，死死咬住布巾，不能暈，一定不能暈，真要暈過去，那個孩子就艱難了。
扯掉情兒口裡的布巾，伯然餵了幾顆丹藥進她嘴裡，再讓她含着一片薄薄的參片，就是擔心情兒會失去力氣，他才準備了這些，“丫頭，再堅持一會，很快你就可以解脫了。”
百里蓮奕溫柔的把情兒額頭上的溼發撥開，擦掉她額頭上的汗，卻一直一語不發，只是用力握住情兒的手，可是他的舌尖已經被咬得傷痕累累，就算是初爲人父的喜悅也沒辦法抵消親眼看着情兒受苦的心疼。
月夜茗抱過孩子，讓那兩個產婆繼續接生，看着眼睛睜得溜圓的孩子，哭了兩聲表示到來後便安靜下來，彷彿在小心的接觸着這個陌生的地方。
臉上還有些皺皺的，但是月夜茗知道，這一定是個精力充沛的孩子，一點也沒有因爲早產而帶來的不足。
抱着孩子到情兒身邊，低聲道：“看，情兒，這是你的兒子，很漂亮的小傢伙是不是，想想他長大後的樣子，一定會比他父親還禍害，生產完第一個，第二個就快了，再加把勁，過完這一關，你就可以看着你的孩子一步步成長，你的孩子，一定會讓你驕傲的。”
情兒點頭，眼淚從眼角滑落，這是她的孩子，吃了這麼多苦頭才生下來的孩子，她會讓另一個也這般健康的出生，她要看着他們成長，不讓他們變成壞孩子。
“嗚……”
“再用力，夫人，看到頭了，再用力。”產婆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了，但是看到另一個孩子的頭，她還是止不住的激動，這可是第一次出現的雙胎。
情兒大口大口的呼吸，心裡安慰着自己，快了，快了，再忍一忍，再用一把力，孩子就出來了。
“啊……”沒有布巾壓住呼喊聲，情兒的慘叫顯得格外淒厲，揪着所有人的心。
“哇……”
“生了生了……”席夫人掩面抹淚，抓着倩兒的手骨節都白了，席倩兒卻也沒叫疼，眼淚掉得比她娘更歡。
產婆手腳利落的擦試乾淨，瞧了一眼，一連聲的恭喜，“是個小公主，哎喲，這一男一女的，可就全了。”
“快看夫人……”另一個產婆指着那不斷溢出的鮮血，這情況並不是沒有見過，她接生過的就有好幾個是折損於產後的血崩，難道……
月夜茗當然也知道是怎麼回事，把孩子放到一邊，厲聲道：“還在看什麼，該怎麼做趕緊動手。”
“情兒，別睡過去，千萬不要睡過去，你這要睡過去了，就要醒不來了。”月夜茗知道什麼是血崩，這幾年，她已經差不多可以當個合格的產婆了，所有可能出現的危險她都知道。
血崩就是最危險的一種，原本他們都擔心情兒會折在孩子出生時吸取精血的時候，畢竟她要承受的是兩個人的吸取，沒想到那一關她挺過來了，卻遇上了血崩。
“蓮奕，讓開，我和她的內力同出一源，容宗的功法應該能幫上忙。”
百里蓮奕趕緊鬆手，這一刻，他除了暗恨自己的無能，什麼都做不了，男人和女人的區別，在這事上尤其顯得明顯。
伯然把事先準備好的丹藥一顆接一顆的塞進情兒嘴裡，口裡連連道：“丫頭，別睡啊，你可還沒完成我的期望，還沒成爲超過我的丹師，要是就這麼睡過去了，我可不會原諒你。”
“你的孩子都還沒來得及看呢，一男一女啊，不知道會不會長得一樣，你想想看，要是長得一模一樣，以後我該說指着男娃兒說長得像女人好，還是指着女娃兒說長得像男人好？”
情兒想笑，可是神智卻越發迷糊起來，她也知道不能睡，可是，她好累，感覺這幾年的辛苦在這一刻全涌了上來，想睡，只要睡一下下就好。
生命力的迅速流失讓月夜茗急得眼睛都紅了，越加加大了靈力的傳輸，恨不得多出一雙手去搖醒那個貪睡的人。
她想做的事別人做了，百里蓮奕捧住情兒的臉，輕輕的親吻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分割一半過去，“情兒，情兒，你說過的，要給我一個家，要給我幸福的，要是沒有你，我還有什麼幸福可言，別睡，求求你，別睡，情兒，睜開眼睛看看我，如果你睡了，我就帶着兩個孩子一起睡，我們一起睡，我們是一家人，去哪裡都要一起，情兒，你說是不是？”
一起睡？迷糊中，情兒彷彿聽到了什麼，努力集中精神想聽清楚耳邊的人在說什麼，聲音好熟悉，而且……好痛苦，是因爲她嗎？
啊，對了，是蓮奕，那是蓮奕，蓮奕，你爲什麼會痛苦呢？我給你生了兩個孩子呢，你不是應該高興的嗎？難道你不喜歡？那可不行，那是我們的孩子呢
“孩子……”微弱到彷彿無聲的話語落到房間裡的人耳裡卻彷彿驚雷一般，伯然探着脈膊，感受着脈動強勁了些，鬆了口氣，示意蓮奕繼續說。
百里蓮奕親了親情兒完全失了血色的脣，威脅道：“對，孩子，要是你睡着了，不要我們了，我就帶着孩子一起來找你，你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情兒，你捨不得的，是不是？孩子很可愛呢眼睛很像你，現在正在看着你，你不看看他們嗎？”
產婆趕緊把孩子抱到牀前，情兒視線能看到的地方，現在牀頭已經沒有位置了。
情兒努力睜開眼睛，她想看看孩子，她辛苦懷胎八年生下的孩子，人家三年就可以生下個哪吒了，她八年生下來的，怎麼說都不會比哪吒差吧。
彷彿是感應到母親在看他，小哥哥衝着聲音的方向“咯咯咯”的笑起來，情兒勾起嘴角，她的孩子雖然是早產，但是很健康呢
眼光往後移，產婆知機的上前一步，呵，她的女兒吮着大拇指睡得正香
這一刻，容宗心法發揮了最大的功效，下面的創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出血量大大減小，讓情兒不至於流血過多而死。
伯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就這短短几個時辰，比他年輕性子衝動時和人打一架還累。
“沒事了，讓丫頭睡吧。”
百里蓮奕望過去，眼睛都是紅的，“睡？要是醒不來怎麼辦？”
伯然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要是丫頭醒不來我會讓她睡？她的身體已經沒問題了，現在睡一覺是讓她的身體自動去修復，容宗心法比什麼丹藥都有用。”
將信將疑的看向情兒，昏睡過去之前，情兒嘴巴動了動，沒有發出聲來，但是從嘴型百里蓮奕看明白了，情兒在說，“我沒事。”
伏下身子，輕輕依在情兒身上，聽着情兒不快，但是穩定的心跳，百里蓮奕只覺得所有的力氣都抽走了，他也好想睡一覺，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他不敢睡，就算是在情兒身邊，身體習慣性的想入睡，他都強行讓自己清醒，就擔心自己一時的疏忽讓情兒有危險。
可是現在，當知道所有的危險都過去了時，他真的很想好好睡一覺，非常想，從身到心的疲憊，這樣的經歷以後再也不要有了，就算情兒要懷上孩子並不困難，他也沒打算讓情兒再次受孕，再看一次情兒這樣子，他會先崩潰。
屋外的人只能聽着動靜，猜測着裡面發生了什麼，不安籠罩着整個冥空殿，席家人更是互相攙扶着站在外頭，爲情兒祈福。
而裡頭的人，卻是真正經歷了一次從地獄到天堂的滋味，伯然和月夜茗互相看了看對方狼狽的樣子，不由得都笑了，只要情兒無恙，便夠了。
知道情兒安全了，百里蓮奕纔有心情去看一下自己的孩子，戳了戳兒子泛着絨毛的臉，“真想打你屁股，看把你母親折磨得，現在先欠着，等你長大了再討回來。”
再看了看女兒安睡的樣子，很像情兒呢很可愛，長大了一定和情兒一樣漂亮，恩哼，他是不是要開始挑選足夠份量的親衛隊了？
至於他從哪裡看出來這孩子像情兒，天知道。
PS：捂臉，睡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