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失禮。你不是瞧不起人家嗎?現在滿意了吧?”她託着下巴,手指遮掩半邊的脣不知在估量什麼,另一邊在笑,“有信心捉住他嗎?小心哦,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個不注意,歷史就要改寫了。”
她不懂異界怎麼界定青中老年,白駒較霆霓,算是晚晚晚輩了吧。
對她來說,都是老人家。
霆霓輕蔑一笑。
“你以爲自己在跟誰說話,別以爲有異界撐腰就不知分寸,你那些不入流的契約者……”
說到這裡,玥腳下的影子涌動。
“嘻嘻,請注意你的用詞,殿下。”她欲移開兩步,影子卻堵住退路。
你們這些傢伙,有本事自己來,幹嘛把她推上去!
磅!磅!
樹莖幹脆斷裂的聲音充塞着周圍,他們踐踏過的地方都變成一片火海,成了焦炭。
霆霓回頭,霎時被身後成了廢墟的林地嚇到。
“哎呀,全毀了。”她幸災樂禍的叫了聲。
“你看你把五號樓搞成什麼樣了?”
面對指控,玥大驚失色。
“殿下,你在說什麼?血口噴人啊,在你怒燒這片松林之時,我一直躲着,在這裡。”
“你——”霆霓面紅耳赤,被氣得不輕。
“丟臉也不怕跟你說了,我根本沒有像殿下那麼厲害的雷系契約異族,所以不要想把漏洞往我身上塞。你知道嗎,在不能與你簽訂契約的一刻,我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就知道胡扯。
嗚……
爭吵再次被奇怪的聲音打斷。
嗚嗚……
誰在哭?
他們走向哭聲處。
“怎麼辦,怎麼辦?”
白駒坐在地上,驚慌地看着眼前被毀的林地,髒兮兮的手擦着眼淚,都把臉抹黑了。
嘻!
霆霓瞪向她。
“我把這裡都毀了,哥哥,哥哥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哥哥,哥哥?
哭得奶聲奶氣的,彷彿他們兩人合謀欺負一個小孩子,還弄哭了。
霆霓還燒掉了披風,反觀白駒一丁點傷都沒有。他是一個小偷,始作俑者現在卻哭得像個受害者。
總要爲自己的無知付出代價。
哼,盡情地哭泣,傷心、驚慌吧!
還不趁現在!
玥轉身給霆霓一個凌厲的眼神。
剛剛罵她的氣勢去哪裡了?一個哭哭啼啼的老人家而已,動搖什麼!一個內心冷血暴戾的魔族別亂往裡面裝仁慈。
對那張和白駒相同的臉,其實並沒有多少的情誼,更多的是對人類小孩的不滿。
霆霓拉長臉揮出閃電鏈索把白駒栓綁起來,鏈索“哐”的一聲迅速收緊,才如夢初醒的小孩來不及躲避,痛苦地吼叫,隨着聲音低落,鏈鎖的收緊,白駒慢慢縮了出來,然後迅速往反方向跑去。
“啊,跑掉了,你怎麼做事的?”她推開霆霓,馬上追着黑影出去。
愣了半秒的霆霓,他看着落在在地上的閃電鏈索,轉手把它收回,才追上人類小孩。
“那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你感覺到什麼了?”她邊跑,邊脫下礙事的披風。
感覺到什麼?剛開始的時候,他以爲應該是那樣的,鏈鎖栓住的是一個魔族,有血有肉的那種,可是鏈鎖突然鬆垮,他一收緊,裡面什麼都沒有了。
“感覺不像是活生生的……”掌心回憶起從鏈索傳遞過來的觸感,“那是什麼東西?沒有肉體的觸感……”
“你說呢?”她認真地看着他。
“靈魂?”和在二號樓那些靈體的觸感相似,但又不盡相同。
靈魂?那是什麼想象力?
“你想說白駒已經死掉了?”
明知道不可能,他們幾天前才見過白駒。
“不是有靈魂出竅的說法?”
玥想了想,搖頭。
“靈體不會那麼清晰,你在二號樓的時候,不都看不清嗎?在沒有實物做載體的情況下,一般人看不見纔對。”
霆霓想着人類小孩的話,是有那麼一點道理。
他們一路奔走,松林已經化成一片灰燼,踩在上面的碳木上,一腳一碎,好幾次維持不了平衡,差點摔跤。
他們跑出焦碳林,看着白駒最後沒入亮起點點燈光的山裡,已經沒有追上的希望。
“丟了,跑得真快。”她停下喘氣。
“那種腳程,一般人不可能做到。”像風一般。
“所以他其實是用飄的。”她上下襬動手掌,在他眼跟前遊過。
“那個樣子的確是白駒。”霆霓瞪她一眼,“你心裡完全沒個譜嗎?”
摸着微溼的短髮,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的從頭皮上滑過,玥冥思苦想一會,搖頭。
“皿之璧呢?”
“是有很微弱的光,他會能越來越強可能和皿之璧有關。所以那東西絕對不可以落入心術不正的異族手裡,你趕緊幫我拿回來。”
“我不都有在幫忙?你好歹得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沒真正見到他,我也不確定怎麼了!不是讓你捉住他嗎?怪你辦事不力。”
怪到他頭上了!
“一早說清楚他的情況,我也好防備。”她就是愛什麼都不說,直接把人當試驗品扔進去。
“怎麼說,我只是比你早這麼一丁點知道他的攻擊能因敵人的魔力而增長。”她用拇指在食指指尖比了一不足半公分的長度。
她的所有猜測,是需要他去證實的。
“那現在怎麼辦?”霆霓懶得跟她一般見識,好整以暇,手往後指指黑壓壓的一片。
玥奇怪的回頭,他們被一羣成年飛冀團團圍住了,把晨曦都遮蓋過去。
此刻它們面露兇光,是被吵醒了,有點起牀氣嗎?
成年的飛冀不單更高,啄、身軀、爪子都粗壯得嚇人,尤其在它們生氣的時候,瞪着老大的眼睛,尖銳的叫聲,眼前的氣壓比暴雨前沉悶千倍,顯示它們情緒相當不穩。
“接下來,發揮你的本事。”
“我的本事只限於我一個人使用,而對於毀了它們睡眠和牀的敵人,它們是決不擺休的。”她聳聳肩。
嘎!
飛冀們齊齊把啄的尖尖指向他。
“你——”
“來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挨一頓揍不是慣例嗎,不讓體力勞動帶走一點戾氣,是無法對話的。
給戳一下都沒命,還捱揍?
他不能傷害這些飛冀,可是又怎麼躲得過這些暴怒者的羣毆?
只能逃了。
人類小孩眼睛一亮,萬年王子殿下的覺悟越來越高了。
“逃吧,殿下。跑快點哦!”她立在原地向他揮揮手。
“你以爲我會放過你!”霆霓咬牙切齒,嘴角揚起陰險者特有弧度。
“霆霓,你想幹嘛?”她馬上跳開,避過他的魔爪,並轉身往另一邊跑去。
“站住!”
“想把我當盾牌,做你的春秋大夢。”
霆霓輕笑,提氣,箭一般衝上去。
“論速度,我是不可能贏過飛冀,可是你也不可能跑得過我。”飛冀追着他跑,他追着人類小孩,小追一段路,霆霓即抓住她的衣領,一下拎在手上。
“你幹什麼,它們馬上就要追上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它們不會攻擊你的,對吧?”
“不,你哪裡聽來的,絕對沒那回事!”她失聲叫道,“你忘了,霖的三黑,還有你燒了它們重要的領地,人家正氣上心頭,哪裡聽得進我的話。”
是嗎?
霆霓拎着她跑了沒一會,飛冀長長的脖子的影子伸到霆霓的腳尖,領頭的已經在頭頂,對準目標,準備往霆霓腦袋戳去。
不料,他一個突然急彎,直面迎擊飛冀們,只見他高舉手中的人類小孩,領頭的飛冀愣了愣,下一秒更加暴怒作勢就要戳穿他們的腦袋。
“啊——”
嘎!
報仇也得先站穩腳跟,帶頭的飛冀首先抓地剎車,被雨水沖刷平整的泥地隨即被帶出一條深窪的水溝,可是身型過於龐大,慣性更大,後面一堆體型等同的飛冀看不到前方形勢,來不及停住,紛紛像沙包一樣疊上前面的夥伴們。
霆霓連忙後退五十米之外,纔沒有被剎不住車而扎堆往前倒的飛冀壓下泥土裡。
飛冀的啄在她心臟前停下,距離太近,能感覺彼此的呼吸和體溫,它想更往前一點,無奈半身被後面的飛冀壓着,動彈不得。
霆霓還未來得及喘息,手中只剩披風,脖子倏地一緊。
“我要殺了你!”
她兇狠的大眼睛裡凝着淚光,霆霓心頭一窒。
生氣了?
“開個玩笑而已,你不都沒事嗎?”
“開玩笑?”她的心臟位置差點被戳了個洞。
“對,你不也是經常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嗎?偶然也嚐嚐這滋味。”他笑着拿走頸上冰冷的手。
“了不起,你竟然小氣得跟一個小孩計較。”
“我也能很大方的,前提是,你必須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小女孩。”他把披風扔回給她。
“普通的人類小孩,你早就把骨頭都啃掉了。”
“我纔不會做那種事!”霆霓舒展一下僵硬的手指,餘光卻在看背對他整理衣服的人類小孩。
剛剛,他應該能及時救下她。而她也有足夠的時間召喚魔法,爲何沒有?寧願自己受傷?
……
“找到了,在那邊!”
“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