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暖眉心一蹙,什麼也沒再問,帶着小風直接去了李嬤嬤所住的院子。
腳纔剛踏進院子,就聽到一個女人略帶尖銳的嗓音傳來,那語氣裡充滿了不屑,甚至可以說傲慢。
葉小暖勾了勾脣,冷冷一笑。尼瑪,還以爲這幾個月不見動靜,是在房裡修身養性呢,結果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哪都擺着大小姐的架子,她還真當她是以前的那個郡主啊?
“你不過一個府中的奴才,憑什麼攬着本夫人?秀珍是本夫人的妹妹,本夫人爲何見她不得?”
“趕緊的,給我把她叫出來,本夫人可沒多少耐性陪你在這裡磨蹭。”
“那本王妃來陪陪伊夫人,不知道伊夫人可有耐性?”突然地,葉小暖出聲,把那傲慢的聲音壓了下去。
伊華兒坐在廳堂的高位上,正對着低眉垂眼站在一旁的李嬤嬤傲聲傲氣的說話,突然聽到外面葉小暖的聲音,頓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臉就跟變戲法似地,從傲慢不屑到低頭服小,姿態溫和,笑容謙卑得體。
“王妃,您來了。”
“怎的,這是瀝王府,也算是本王妃管轄的地方,難道本王妃不該來?”葉小暖擡腳走進廳堂,看也沒看伊華兒一眼,徑直走向李嬤嬤,將李嬤嬤的手拉住拍了拍,“嬤嬤,我過來的時候正好碰到桂嬤嬤,好像母后讓你過去,似乎是有事要與你說。這裡就交給我吧。”
李嬤嬤感激的朝葉小暖點頭:“是,那老奴就先去太后那邊了,這邊有勞小主子您費心了。”
看着李嬤嬤離開的背影,心裡嘆了一口氣。所謂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就是如此。這地方要是換成桂嬤嬤,伊華兒絕對話都說不上兩句,就會被李嬤嬤訓得裡外不是人。光是桂嬤嬤那嚴肅刻板的神色,就會讓人發怵。
哪像李嬤嬤,不光面善,就連心眼也軟的很。要說論地位,李嬤嬤是母后身邊的人,又是她家瀝哥的奶孃,就算她在瀝王府要橫着走,也是有這個資格的。但人家恪守本分,和藹對人,非但沒得到別人的尊重,反而被一些長着狗眼的人看低……
冷眼斜睨了一眼那主位的茶盞,葉小暖走過去,擡手,似是隨意掃垃圾一般,寬袖一拂,那精美的盞茶‘嘭’得就在地上摔成幾片。
“小風,給本王妃煮壺香茶上來。”
那揮袖將茶盞掃落地的動作,肆意,張揚,無形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權。
對於如今的伊華兒,葉小暖真沒什麼好忌憚的,以前是要顧及到安樂侯府,但現在安樂侯府已經不存在了。這女人如果老實本分一點,她或許會給她享受的生活,如果她有自知之明,主動提出離開瀝王府,她也會同意,甚至可以給她找個棲身之所,免得外界說他們瀝王府太小氣。
可偏偏這女人一點都不自覺。那李嬤嬤爲人這般和善,這女人倒好,以爲自己是個‘夫人’就把自己當主子了!
不在她面前顯顯威風,她都覺得對不起‘瀝王妃’這個稱號!
對於葉小暖的舉動,伊華兒袖中的手差點掐爛手心的皮肉。可面上她卻是沒看到似地,一直都堆着親切又過於謙卑的笑容。
她原本是想來見那個小賤人的,沒想到那婆子硬說小賤人不在,她知道,肯定是那小賤人仗着自己有瀝王府撐腰,就不把她這個姐姐放在眼裡了。
此刻瀝王妃又突然出現,她要見那小賤人更是不容易!
就在伊華兒準備告辭回去的時候,突然葉小暖說話了。
“不知道伊夫人到這小院來做何?正好本王妃今日空閒,你若有事可以跟本王妃說說。”堆着溫柔的笑,葉小暖一副洗耳恭聽的好脾氣摸樣,跟她剛纔袖甩茶盞的動作絲毫不搭。
伊華兒垂眸默了默,片刻後,那嬌豔如花的臉帶着和善又溫柔的笑意:“其實妾來找秀珍妹妹,也是有事的。過幾日是妾爹爹的壽辰,妾原本想過兩日去找王妃告個假回一趟孃家,今日沒想到會見到王妃,那妾就提前向王妃請示了。這陣子秀珍妹妹一直住在外面沒有回伊家,爹爹與妾的孃親都分外想秀珍妹妹,所以妾就過來,想跟秀珍妹妹說一聲,過幾日能否跟妾一起回家看看爹爹。”
葉小暖蹙了蹙眉。隨即同樣的堆着笑意:“就這事啊,何必勞夫人你親自過來,隨便找個丫鬟過來向本王妃請示一下就是了。既是你父親壽辰,那本王妃自然會準你的假,至於秀珍,要是本王妃沒記錯,她如今已是被伊家趕出了家門,你讓她一個棄女就這麼回去,估計外人也會說她臉皮厚、不知羞。依本王妃之見她就免了吧,免得她回去給伊家丟臉。”
伊華兒早就料到這瀝王府的人不可能隨口答應,否則也不會將她娘拒之在門外,不讓她娘見秀珍。
垂斂的目光閃過一絲冷色,她突而擡起頭蹙緊秀眉,似是很難過的摸樣:“王妃姐姐,有句話請恕妾直言。秀珍妹妹的事,並非伊府的本意。妾孃親也是一時氣惱才把話說得重了些,導致秀珍妹妹有所誤會纔會離開伊家,事後她也很後悔。如今秀珍妹妹居住在外,伊家的人都甚爲擔憂。孃親幾次來想接秀珍妹妹回去,但都沒機會見着妹妹。我們都知道妹妹肯定還在氣惱之中,所以也不與妹妹計較。可是畢竟是爹爹的生辰,秀珍妹妹再任性,也不能忘了爹爹的生養之恩啊。”
聞言,葉小暖後牙槽咬緊,差點忍不住上去給她一耳光。
好一句‘生養之恩’!特麼的,人家在的時候你一個二個的把人家當棋子,生活方面過得比下人還不如。聽到幾句謠言就直接將人趕出家門,這樣的人還來跟她談什麼‘生養之恩’!
就算是養條狗,在養的過程中,也要照顧一下狗的情緒吧?
這些無情又卑鄙的人,自己不要臉倒反過來說人家不孝!
葉小暖心裡憋起了氣,誰讓天大地大,什麼都沒有‘生養’大。
暗自順了順自己的呼吸,她有些不耐煩的揮手:“這事本王妃知道了,本王妃會徵求秀珍的意見,她若想回就回,她若不想本王妃也不強迫她。你且下去吧!”
伊華兒心裡忍不住的詫異。沒想到王妃對那小賤人居然如此寵愛、上心?
可她現在見不到那小賤人,就算想要做什麼,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她相信那小賤人肯定會回去的,否則就算她有瀝王府撐腰,也絕對會被人說成不仁不孝!
伊華兒剛走不久,於浩就從外面回來了,帶着擔憂的神色,很明顯是有人告訴了他這邊的事情。
“王妃,那女人呢?”一進門,沒看到別的人,於浩扯開嗓子直言問道。
葉小暖靠在椅子上,掀了掀眼皮:“走了唄。”
於浩目光有些狠。
葉小暖坐直了身體,試探的問了一句:“你想怎樣?別告訴我你想去把那女人殺掉。”
“有何不可?”
“咳咳咳!”葉小暖被他嗆了一下,“她可是王爺的‘夫人’。”
於浩‘哼’了一聲,眼神含着一絲鄙夷:“王爺可沒這麼多夫人。”
葉小暖暗笑。他還真懂他家王爺心思!
招招手,示意他坐下說道:“咱先不管她是什麼人。咱先說說該怎麼辦?秀珍她爹過壽,要她回去,這事該怎麼處理,你有什麼想法?”
於浩冷着臉皺着眉坐到了椅子上,看了一眼葉小暖,然後將視線移開,望着虛空的地方說道:“前幾日秀珍也提起過此事,她有意想回伊家一趟,但我沒同意。那伊家的人都不是個東西,那伊老爺子雖說在朝堂之中沒犯什麼錯,但此人異常狡猾。太上皇將其一家發配南下,他卻以各種理由非要在京城多留一個月。就是想在這一個月之內想盡一切辦法看能否有迴轉的餘地。
如此狡猾之人,秀珍若是回去,那……”
後面的話,於浩沒有說出來,但葉小暖也懂。
“好了,這些我都明白。不過你不能一意孤行的做事,這些事你還得跟秀珍商量着來做。畢竟那是她爹。”摸了摸下巴,葉小暖眼眸轉動,突然又說道,“就讓秀珍過幾日回去一趟,你陪着她一塊回去。”
於浩突然站了起來,有些不贊同:“王妃,屬下都說了那伊老爺不好對付了,您怎的還讓她回?”
葉小暖瞪了他一眼:“你急什麼急,我這不是還沒說完嘛!本王妃既然敢叫你們去,就敢保證那老頭不敢如何。”
聞言,於浩這才緩了緩神色,眼底突然帶上一絲討好的笑意:“王妃有何法子?”
葉小暖嘴角勾了勾。這回知道要聽她意見了?
……
甜院
一回房,葉小暖就揚着手中的一張紙朝某爺得意的跑過去,“瀝哥,看,賺了賺了!”
龍瀝伸手將她扣牢在自己身側,擡手從她手中拿過那張紙,掃了一眼,略帶詫異的問道:“可是剛纔簽下的?”
葉小暖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呵呵~就是剛纔籤的。”
“於浩沒有異議?”
“他能有什麼異議啊?我讓秀珍簽下賣身契,以後就真正是我們瀝王府的人了。那秀珍也不能跑了,伊家也沒資格過問秀珍了,他現在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龍瀝是有些意外的。伊家的事他不好出面,所以等着她去解決,沒想到她想到這麼一個法子。更讓他意外的是那四小姐爲了於浩,居然甘願到瀝王府爲奴爲婢……
……
小院裡,於浩對於伊秀珍剛纔簽下賣身契的事還是有些無法相信。
“秀珍,你沒必要委屈自己的,你這樣,我……”
伊秀珍笑着拿手捂在他脣上,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搖搖頭:“我沒覺得委屈。王妃雖說讓我簽了賣身契,可是王妃並沒有拿我當下人看。況且你和娘不也在瀝王府麼?難道你還要反悔不成?你可別往了,我現在是你女人了,你要敢吃幹抹淨不認賬,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於浩一把將她抱在懷裡,低頭拿臉蹭着她柔滑的臉頰,“傻瓜,我何時說過不認賬了?我這不也是怕委屈了你麼?我於浩什麼都沒有,如今還要你放棄伊家跟着我,我……”
“那你會對我好嗎?”伊秀珍再次打斷他的話。她做的這些都是自願的,沒有人逼迫她,她不要他的愧疚,不要他其他的負面情緒。
“會!”於浩想也沒想的答道。這般女子,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對她好?
他知道王妃的用意,一來是想用秀珍的賣身契掐斷伊家還要利用秀珍的念頭。二來,那張賣身契明明白白的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女人可以爲了他做到何種程度。
他在心裡感動之餘,也充滿了無盡的愧疚。他沒想到那一年因爲他的一次路見不平,就給自己掙來這麼一個女人。只是這幾年,卻委屈了她許多,難爲她總是厚着臉皮的纏着自己,哪怕別人在後面譏笑她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如今,她更是爲了他,連自由都沒有了。
這份情,他怕是一輩子對她好都不足以勝過她對自己癡心的付出。
“於浩……”伊秀珍仰頭,看着那菱角分明的臉,古銅的膚色,陽光、乾淨,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感覺到他爲人的正直和淳樸。帶着一絲不確定的情緒,她突然問道,“你告訴我你喜歡我嗎?”
於浩微微怔愣,隨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看着眼前那有些委屈的小嘴,他精準的覆蓋上去——
這丫頭,還是對他不放心……
良久,他才放開,將伊秀珍氣喘的身子靠在自己胸前緊緊的摟着她,目光認真的看着她泛着水霧的眼眸,感觸良多的說道:“喜歡,我一直都喜歡那個厚着臉皮整天想着要嫁給我的丫頭。可是我不敢娶她,因爲我怕自己配不上她……”
“於浩……”伊秀珍緊緊的抱着他虎身,紅着眼眶埋在他懷裡,淚水將那胸襟浸溼了一片。
……
玉王府
牀上的人兒終於掀眼醒了過來,屋裡分外安靜,只有她一個人。
輕輕的咬着下脣,一粒一粒的淚珠就從眼眶中溢了出來,順着眼角落入耳鬢之中。
突然的敲門聲響起。
月珠擡手慌亂的抹了一下眼角,又閉上眼,聽着那腳步聲靠近,她心裡有些失望。她不明白爲何自己居然能從對方腳步分辨得出是否是他。
輕輕的掀開眼睫,卻見到一張熟悉的臉。“皇兄?!”
柔細的嗓音帶着一絲沙啞,她試圖想坐起來,卻被月揚晨伸手按在她肩上制止了。“你且好生躺着。”
替她掖了掖被子,伸手探了彈她額頭,發覺沒什麼燙意之後,纔在牀邊繡墩上坐下。“你沒事,皇兄就放心了。”
月珠緩緩的扭過頭,語帶歉意的說道:“珠兒讓皇兄擔心了。”
月揚晨勾起脣角,一派溫潤醇和。有仙兒替她治病,他纔不用擔心。真正擔心的另有其人。
只不過這話他沒說出來。以現在的情況,他覺得還是不要太過着急,既然他給他們機會,那有的是時間讓他們慢慢來。
只不過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
“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你這樣讓皇兄如何放心離開?偌大的玉王府連個人都照顧不好,你說皇兄是不是該找玉王爺說說?本宮把皇妹託付給他照顧幾日,他卻如此粗心大意,實在是有負本宮的信任!”
月珠見月揚晨那溫和的神色突然就變得嚴肅起來,再聽到他責備龍澤宇的話,頓時就從被窩裡伸出手將月揚晨手臂抓住:“皇兄,不關、不關玉王爺的事……是珠兒不懂事自己造成的,你、你別責怪玉王爺,真的跟他沒關係的……他已經夠照顧珠兒了。”
月揚晨暗自挑了挑眉。看來這丫頭也不是白目嘛……
但面上,月揚晨似乎並不打算放過某人,繼續嚴肅的說道:“你好端端的,如何能病成這樣?依皇兄看,定是玉王爺照顧不周,讓你深受委屈,纔會導致你此刻這般摸樣。”
那嚴詞篤定的把玉王爺當成罪魁禍首,月珠一聽,更加急了,連眼眶都紅了。
“皇兄,你別誤會,真的不關玉王爺的事。”頓了頓,她哽咽的說道,“我就是想着一些事心裡難過,在外面吹太久的風忘了時辰罷了,真的不關玉王爺的事……”
月揚晨蹙眉,不信似的看着她:“好端端的你難過什麼?莫非是玉王爺欺負了你不成?”
見他一門心思的把玉王爺往壞處想,月珠知道自己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皇兄定是會把所有的錯都歸到玉王爺身上。這怎麼能怪玉王爺呢,根本跟玉王爺沒有關係的!
咬了咬脣,她眼眶泛紅,委屈又哀痛的說道:“皇兄,你別誤會玉王爺,真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在這裡,他待我很好,沒有委屈我一絲一毫。我只是、只是想到父皇會抓我回去,我心裡就害怕。爲什麼你和懷仁哥哥都可以選擇你們喜歡的人,而我卻只能接受安排?父皇那樣的安排讓我覺得這一生好似要完了似地,我不知道以後我該怎麼辦。一想到要是嫁給那種男人,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月揚晨拿手揉了揉她頭頂,語氣充滿了意味深長:“我與懷仁能自己選擇,那是因爲我們堅持。你若不想父皇替你做主,你也可以說出來,若是你連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那你何來堅持下去的心?”
“皇兄,我真的可以像你們一樣嗎?”她是蒼月國的公主,一出生就決定了她未來的路跟其他女人不一樣,況且婚姻乃大事,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可是自從仙兒出現在她眼前,當皇兄義正言辭的告訴父皇母后這輩子只要仙兒一個女人時,她突然生了一絲羨慕。
羨慕皇兄能說出自己想說的話,羨慕仙兒能成爲皇兄的唯一。
父皇說男人本就該有三妻四妾,可是當她看着如今身邊的人一對對恩愛情深,一對對幸福甜蜜的樣子,她就覺得父皇太過強詞。
皇兄和懷仁哥哥不是也只有一個女人嗎?爲何他們會如此幸福?
月揚晨鼓勵的對她笑道:“你若想,就一定可以。若你怯弱,那就莫要羨慕他人。”
月珠咬着下脣,也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突然臉頰微微泛起紅暈。
月揚晨抖了抖眼皮,似是隨意的把話題轉開:“皇兄出來已有數月了,過段時日就會回去,你且將宮中的情況說於皇兄聽聽。”
月珠回過神,知道他問的是宮裡那位假皇兄的事,於是慢慢的把她所看到的、聽到的都說給了月揚晨聽。
兄妹倆在房裡聊了差不多快半個時辰
門外,某小爺焦急萬分的等着。可又不敢貿然進去,耳尖的他聽到是他們兄妹倆在說話,於是端着藥來回去廚房溫了兩遍。
月揚晨打開房門時,看到門外端着托盤翹首等待的人,頓時揚脣一笑:“有勞澤宇親自送藥過來,爲兄甚是感激。”
龍澤宇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太子兄客氣了,讓公主受此罪,是澤宇的大意造成的,以後澤宇定會照顧好公主,絕對不會再發生此類事了。”
月揚晨上前拍了拍他肩頭,什麼話都沒什麼,直接消失在高牆處。
目送着那抹身影消失,龍澤宇眼中一片光亮,轉身他走進了房內。
牀上,女孩似是想坐起來,掙扎了好幾下都疲軟的倒了下去。見狀,龍澤宇心一慌,趕緊走過去,將托盤放在牀邊,下意識的就伸手攬着那香肩將月珠給攙扶了起來,又拿枕頭塞在她背後。“你怎的就起來了?”
一邊喃喃的問着話,他看着恢復常色的臉頰,手掌不由的貼在那光潔的腦門上,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腦門,還是喃喃自語,“好像不燙了。”
月珠整個人僵硬的看着他的動作,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沒發燙了,但那白皙的臉卻莫名的紅了。
“公主,還有哪不適?我這就把墨姑娘給叫過來。”
看着那目光呆滯的人兒,龍澤宇只當她是身子不舒服。
月珠回過神,對上那雙比女人還漂亮的鳳眸,那裡面濃濃的關切之意讓她撇開了眼,“我、我沒事了。”
只是沒什麼力氣罷了。
看着一旁的藥碗,龍澤宇趕緊端了起來,舀了一勺藥,一邊吹着熱氣一邊往她脣邊送,並解釋自己的舉動:“墨姑娘說你醒了之後要再喝一碗,否則高熱還會復發的。”
看着那湊到脣邊的藥汁,月珠蹙起了眉,一看就是嫌棄那難聞的味道。
“我、我身子好了,可不可以不喝?”
“不行。”龍澤宇想都沒想的拒絕。或許是察覺到自己說話太硬氣了,看着女孩無比嫌棄的神色,他突然出聲哄道,“你身子剛好,不能不喝藥的,否則吃苦的還是自己。這藥雖然苦了一些,但是是墨姑娘親自抓的藥,效果很好的,你聽話把這藥喝了吧。”
月珠擡眸看着他:“這藥、這藥是你熬的?”
龍澤宇突然耳根發燙將視線移向了別處。
不用說,月珠已經明白了。
她伸出手,想從龍澤宇手中接過碗。但龍澤宇則是將碗拿開,不讓她碰着。
“你別碰,躺着就好。”
“我……”月珠想說什麼,但面前遞來的勺子卻是讓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低着頭緊皺着眉頭將藥吞嚥了下去。
面前的年輕男子,認真的替她吹着湯藥,眉眼裡皆是擔憂之色,心莫名的悸跳起來,那太過認真專注的神情竟讓月珠覺得自己不敢再看下去,頭不由自主的低到了心口。
一張白巾突然映入眼皮之下,將她嘴角的藥汁拭去,那溫熱的指尖不經意的輕觸着她脣角的肌膚,心莫名的顫了一顫,眼皮下方,那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大手讓她僵硬得不知所錯。
“你若心情不好,下次就找我說說,別一個人悶在心裡。你若信不過我,可是還有墨姑娘和我二王嫂呢。我們這裡這麼多人,總有一個能陪你說話的人,你又何苦自己折磨自己?以後可不要再這般了,你都不知道,我、我……”
耳邊溫柔的嗓音充滿了擔心,讓月珠更加無所適從,可是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只能低頭紅着臉聽着,結果聽到那‘我’了半天也沒下文時,她下意識的擡頭,卻看到一張無比緊張的臉。
“玉王爺要說什麼,直說無妨,我不會生氣的。”
對上那雙純淨如皎月的眼眸,龍澤宇一時面紅耳漲的,那到嘴的話突然又給嚥了回去。
視線相對,兩人都有些呆滯。隨即紛紛扭開頭。
“藥喝完了,你且先睡會,我、我就不打擾你了。”說着話,龍澤宇將她輕扶着躺下。
然後快速的離開了房間。
看着那略顯慌亂的背影,突然的,月珠抿脣笑了。
……
匯寶堂
葉小暖是真心不想到這地方來,一想到這裡是冀王那變態小叔的地盤,她就渾身不自在。
可是她那美人小叔點名要她來這裡,說這裡的貨品更上檔次、更拿得出手。不就是選件禮物嘛?隨便買一樣不就成了?
有錢哪買不到東西啊,非要上門來被冀王那混蛋宰!
“二王嫂,你幫我看看,到底選什麼合適?”將一本畫冊推到葉小暖身前,龍澤宇帶着興奮和期待的看着葉小暖。
葉小暖隨手拿起來敲了敲他腦袋:“是你追女人,你自己都沒主意啊?”
龍澤宇揉着腦門,不好意思的笑道,“你眼光好,選的東西她肯定會喜歡。我怕我選的她看不上。”
葉小暖白了他一眼。這匯寶堂的東西隨便拿一件出來最少都要幾百兩銀子,那公主一看也不是挑精挑怪的人,怎麼可能會嫌棄?
不過想歸想,她翻開畫冊還是認認真真的挑選起來。看了兩本圖冊,最後她選中了一隻蝴蝶型的頭簪,她感覺那公主就是小女生的性格,應該會喜歡這種可愛型的東西。那些太過成熟和做工繁瑣的物件,反而不適合。
“就這簪子吧。”
龍澤宇一看她選好了,趕緊將畫冊拿過來,左看右看,最後不確定的問道:“二王嫂,你確定她喜歡這個?”
葉小暖有種自己的好心被驢踢了的趕腳,頓時忍不住的噴他:“你要怕她不喜歡,那就多買一些啊!一次性買幾十個,我就不信她沒有喜歡的!”
龍澤宇嘴角抽了抽:“……”當他剛纔沒說話好麼?
兩人敲定這麼一件東西,就吩咐僕從去取貨。但沒一會兒,那僕從返身回來,說道:
“抱歉,兩位貴客要不再另選一件吧,剛纔你們所選的已經賣出去了。”
葉小暖先是詫異了一瞬,隨即她心中就有些冒火了。“小叔,我們走!以後再也不到這地方來了!”
匯寶堂的規矩她是知道的,賣出去的貨品,絕對不會出現在畫冊裡。
他們都挑選好了再給他們說貨品買出,哄別人還行,她又不是第一次來了!
龍澤宇不明白葉小暖爲何突然發火,但還是跟着她身後往外面走。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畫冊,眼底不由的露出一絲失望。
就在兩人剛要出匯寶堂大門時,突然有個身穿青灰色大袍的中年男子將他們攔住,並說道:“兩位貴客請留步,我們主子聽說兩位貴客所選之物已被賣出,略表歉意,特意在樓上設宴,想給兩位貴客賠不是。”
匯寶堂的主子是誰,不光葉小暖知道,龍澤宇更是知道。如今一聽還要設宴款待他們,他心裡就感覺怪怪的。
但葉小暖一聽冀王主動出現,頓時也不打算走了。直接轉頭朝那中年男子說道:“麻煩請帶個路。”
“二王嫂,你要去嗎?”龍澤宇更加不解了。四哥總喜歡做些莫名其妙的事,上一次把二王嫂劫持去,被二哥打了一頓,他還不知道收斂啊?
“去!怎麼不去!”葉小暖挺胸擡頭準備轉身上二樓,見龍澤宇有些擔憂,又停下來安慰道,“放心吧,我不會出事的。你先在樓下等我一會,一會兒我保證能把我們看上的東西拿到手。”
龍澤宇想跟上去,但見葉小暖已經上了樓,他想了想,直接出了匯寶堂找到跟他們一同出來的小風,讓她先一步回瀝王府,然後他又轉身重新進了匯寶堂。
二樓的一間房裡,裝修的精美別緻,一看就是懂享受的人才會有的。
葉小暖一進去,就見到繡墊上坐着的那道讓她想抽的身影。
“幾日不見,冀王傷勢竟好得如此快。”反正已經撕破了臉,葉小暖纔不會跟他客氣什麼。
聞言,龍昭風那邪肆的桃花眼中瞬間閃過一道暗光,看着女人大搖大擺的走到他對面,他淡淡的勾脣,嘲諷的笑道:“二王嫂還在恨昭風?”
葉小暖都懶得搭他的話。一屁股坐在繡墊上,瞪着對面的男人,直言問道:“說吧,東西爲什麼不賣給我們?”
“想引你上來,才能見你一面,這算不算理由?”
葉小暖嗆了一下。“龍昭風,你能不能別這麼無聊?”
他們這幾兄弟,她真是服了。她家瀝哥霸道,這個小叔無恥,美人小叔羞澀,那被關在天牢的皇帝卑鄙。
她瞧着就沒一個正常的!
面對女人眼底的厭惡,龍昭風抿脣淺笑着,那妖冶的桃花眼一直盯着女人白皙圓潤的臉,深情的摸樣根本一點要掩飾的想法都沒有。
葉小暖頭皮發麻,再也待不下去了,索性站起身就往門外走:“既然冀王不想賣就算了,我們也不是非買不可。”腳步停頓在門口,她突然轉身回頭,“說實話,以前我還把你當小叔看待的,覺得你也算是我親戚,可現在,我收回我所有的想法。知道爲什麼嗎?就你今天的行爲,你不是故意在刁難我,而是故意在刁難你的兄弟。你如此這般不把玉王爺放在心中,我對你這個小叔失望透頂,以後你也別叫我二王嫂了,直接喊我瀝王妃就好,免得我心裡膈應。你這麼有錢的親戚我可要不起!”
等到人都走了許久,龍昭風纔回過神來,頓時一拳頭狠狠的砸在身前的矮几上。
輸給二哥也就算了,在她眼中,他連玉王爺都不如!
……
看着從樓上下來的女人,明顯的帶着怒氣,龍澤宇趕緊上前:“二王嫂,你沒事吧?是不是四哥他氣着你了?”
葉小暖搖了搖頭,徑直往大門走:“別提那變態的傢伙!我們走!”
以爲自己有錢就了不起啊,不就是買一件東西嘛,他當哥哥的沒想過要去支持弟弟追女人,居然還耍心眼,什麼爲了看她,阿呸!
死變態,以後她都不想見到這種人!
兩人上了馬車,葉小暖有些歉意的看着還在擔心她的小叔,“不好意思,我沒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她料定了冀王是故意不賣給他們,所以想着去跟他談談,辦法都想好了。哪知道那混蛋一點都不正經,讓她想談判的心都沒有了。
龍澤宇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沒什麼的,二王嫂,我們再去其他地方選就是了。”
葉小暖看着他那無所謂的摸樣,心裡很是不好受,全是替這小叔難過的。
她不相信他不知道匯寶堂的規矩,她不相信他不知道這是冀王故意的做法,可是他卻什麼抱怨都沒有,只顧着擔心她。
她有什麼好擔心的。那冀王再糊塗,也不敢明着佔她便宜,除非他想死。
“我們回去另外想辦法,你彆着急,我肯定幫你選一件絕世無雙、又招公主喜歡的東西出來!”
車伕正準備揚鞭,突然就聽到匯寶堂有人在喚他們。
“兩位稍等!”剛纔那個大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朝馬車跑過來,手中捧着一隻精美的小匣子,朝着馬車內的葉小暖說道,“兩位貴客,剛纔我們主子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你們,還請你們收下。”
葉小暖撩開簾子,見那中年男子雙手恭敬的舉着小匣子遞近,哼了哼氣,伸手接了過來,對中年男子說道:“無功不受祿,你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今日沒帶錢,他若有時間,讓他派人去瀝王府結賬。”
說着話,葉小暖將小匣子給了龍澤宇,然後讓車伕駕車離去。
路上,龍澤宇將小匣子打開,那精緻可愛的頭簪比畫冊上美了不知道多少倍,剛開始看畫冊的時候他還不覺得漂亮,如今拿着實物一看,頓時就喜上眉梢。
“二王嫂,其實我帶足了銀票的。”
葉小暖恨恨的磨牙:“我當然知道你帶足了錢的,否則你敢往那裡跑?冀王這混球,賺別人的錢就算了,還想着賺我們的錢!他有本事就找你們二哥要錢去,我看他敢不敢坐地起價!”
聞言,龍澤宇嘴角抽了抽。“……?!”
而在某間豪華房裡的男人,突然莫名的覺得背脊有些發涼……
馬車行駛到一半,突然停下,葉小暖還沒來得及掀簾子,就感覺一股冷空氣迎面襲來,接着熟悉的身影帶着冷幽的氣息出現在馬車上。
------題外話------
5555一不小心居然就得了病毒性感冒。吃了藥坐着都要打瞌睡~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