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的話,並非沒有作用。,
那玄靈子聽過之後,本就陰沉的臉色,不禁變的更加扭曲。
此時此刻,玄靈子真是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自己還真是有點得意忘形了。
身份被識破了不說,就連眼前這具“天屍”,也成了那幫混蛋眼中的香餑餑。
他現在的心情很壓抑,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殺掉這個小丫頭,只是擡手間的事情,但將她殺了之後,已被識破身份的自己,真能全身而退嘛?
玄靈子不敢想,更不敢賭。
“唉,雖然我很厭惡你,但得知你的遭遇後,心中卻不免升起一陣憐憫,原本,你應該有個美滿的家庭,甚至還有着尊敬的師長,愛憐的徒弟,儘管陰屍宗的做法,有傷天和,但若論懲罰,也該是由上天來做定奪,衆生平等,他人沒有資格,也沒有那個權力去懲罰你們。這些滿嘴仁義道德名門正派,一個個虛僞的很,就算是黑的,也能給你說成白的,當年貴宗的那場大屠殺,我雖未親眼目睹,但憑藉剛纔那幾個人的言論,我也能夠猜出,絕對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上至宗主,長老,下至弟子,全都無一倖免,想想都蠻可怕的”
“不瞞您說,我其實是個孤兒,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就因借高利貸償還不起,而被債主打死了,至於我母親,爲了償還我父親生前欠下的債,到處兼職工作,最終也因勞累過度而死。當孤兒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到處受人欺凌,還要忍受別人怪異的眼光,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我爸爸媽媽還在的話,那該有多好,最起碼,在受到欺凌的時候,他們還能將我摟在懷中安慰”
“我不知道,您是否曾身爲人父,跟你說這些,也只是想告訴你,那種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感覺,真的令人很不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自從陰屍宗被滅宗後,您應該從未見過自己的家人吧?”
阿雅見玄靈子臉色躊躇,心中不禁長長的喘了口氣。
從先前的接觸中,她大體推斷出,這玄靈子,貌似沒表面那麼冷血。
她自知,自己那點小把戲,恐怕糊弄不住玄靈子,弄不好,還會引起反作用。
所以,她很乾脆的,走悲情路線了。
她要用自己傷感的情緒,去觸碰玄靈子內心深處,最脆弱的那根神經。
“三十三年了,也不知道,他們過的怎麼樣……”玄靈子的眼神,忽然恍惚起來,他呆呆的看着阿雅,語氣有些哽咽了,與先前那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判若兩人。
很明顯,阿雅的“遭遇”,以及那些煽情的話,與他產生了某種共鳴。
“唉,還能過的怎麼樣,當一個家庭,失去作爲頂樑柱的男人後,等待她們的,是無盡的欺凌,孩子受了委屈,無人出頭,女人受了委屈,只能默默的含淚,那種淒涼,那種無助,我很深有感觸”
“前幾年,我在餐館刷盤子的時候,曾認識一個叫莫雅的女孩,她父親早年的時候,是個大哥,但後來,不知是什麼原因,癱瘓了。自從她父親失去行動能力後,她的家庭就變天了,不管是那些所謂的叔叔伯伯,還是什麼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和她家斷了聯繫。至於早年積攢的那點家產,也因高昂的醫藥費,很快的花光了”
“從天堂墜落到地獄,或許就是這樣,自從莫雅的父親癱瘓後,她們一家,時常會受到別人的欺凌,就連那套祖傳的老宅,也被她的二叔強奪了去。並且,隨着莫雅的成年,一些小混混,也經常調戲她。甚至,還有一個小混混,明目張膽的,去她家逼婚,什麼彩禮都沒有,當着她父母的面,就要讓莫雅嫁給他”
“莫雅不堪重負,所以偷偷的跑了出來,在跟我講這件事的時候,她哭的不成樣子。您與妻兒三十餘年未見,日夜對其牽腸掛肚,雖未見,卻總幻想,她們或許會過的好一些,但您可曾想過,您身爲男人,都也只是苟且偷生,而她們,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沒了作爲男人的頂樑柱,她們的生活,能好到哪去?”
阿雅越說越激動,到了最後,兩行淚水,已經順着眼角劃落。
“人才啊……”
一直在遠處觀望的馬凱,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嘴角情不自禁的抽搐起來。
他原本還在想,自己要不要上前救她,現在看來,貌似沒那個必要了。
“我……我……”玄靈子哭了出來,阿雅的話,句句擊中他的軟肋。
“老爺子,如果你想要我的命,儘管動手吧,我不會反抗,也不會怨恨您,我只希望,自己可以幫到您,這也是,我這個沒父母疼的孤兒,唯一可以做的”
阿雅知道時候差不多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朝者玄靈子走了過去。
“丫頭,你……”
玄靈子愣住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原本以爲,阿雅說那番話,是爲了讓自己放棄殺她的念頭。
但他萬萬沒想到,阿雅竟會主動求自己殺她,並且,還心甘情願被煉製成天屍。
“在我臨死之前,我想求老爺子一件事”
阿雅現在非常緊張,她死死的壓制自己不安的情緒。
“什麼事?”玄靈子問道。
“我希望,您將我煉製成天屍後,每年清明,都能操縱着屍身,去我父母墳前掃個墓,我一生孤苦,不忍自己死後,父母的墳,無人祭拜。”
說完這話,阿雅緩緩的閉上雙眼,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玄靈子猶豫片刻,慢慢的擡起了手。
可手停在半空中,卻始終落不下來。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他嘆了口氣。
“算了,老夫下不去手,丫頭,你走吧”
玄靈子將身子讓開,示意阿雅離去。
“您不殺我了?”
阿雅頓時如釋重負的喘了口氣,但她明白,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莫不可馬虎,否則前功盡棄。
“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趁我還沒改主意,快走吧”
玄靈子沒有看她,只是淡淡的說道。
“謝謝”阿雅衝她一笑,毅然離去。
這場比賽,她輸了,但同時,也保住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