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常將神代千赤隕落的那一戰定義爲世紀之戰,只因爲那一戰裡五位半神全部參戰,李叔同、神代千赤、李秉熙、陳餘、影子。但那場戰鬥裡,其實真正能殺人的就只有影子,但他也沒殺。
只因爲他還沒找到李秉熙的結髮妻子,沒找到陳餘的不滅胸針。只因爲他還沒把自己手裡的權柄妥善交到慶塵手上。
這次不一樣了,影子就是來殺半神的。
他也有能力殺半神。
超凡者的世界裡,常常流傳着一句話。
所有覺醒者,都是身上揹負着詛咒與悲傷的人。
如果沒有極度悲傷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完成覺醒,所以每一個覺醒者背後,都註定擁有一段悲慟過的經歷。
迴歸倒計時01:23:21.
戰場中央佇立的慶塵沉默着,他看着地面,臉龐隱藏在午夜的陰影裡,看不見表情。少年閉着眼睛,手裡緊緊握着影子臨別時贈送的手術刀,彷彿世界上一切都與他無關。天空剛下過細雨,荒野大地是溼潤的。
大地以慶塵爲中心,變成了一片光芒奪目的金色。
Zard等人離得近了,甚至還能感覺到從腳底傳遞上來的酥麻。
戰場周圍,還有數不清的陳氏軍隊正在襲來。
陳餘曾交代的很清楚,這一戰裡他很有可能死亡,但即便是他死了,陳氏部隊也一定要完成剩下的收割作戰計劃,務必將慶塵殺死在這裡。用不滅胸針坑死李秉熙,用兩條半神的性命耗死影子,然後由陳氏部隊圍殺慶塵,這本就是陳餘制定好的計劃,他知道自己不會死。
陳氏的陸軍指揮官調集着所有部隊向戰場中靠近。
士兵們在戰爭機器人、機械蜘蛛的掩護下,快速向慶塵方向推進。
這些戰爭機器人與機械蜘蛛,就像是現代戰爭裡的坦克一樣,起到移動碉堡與火力覆蓋的作用,士兵躲在戰爭機器人後面,讓機器人先去頂住最兇猛的火力。Zard扶着自己被釉化的右臂,秧秧則開始在周圍製造龐大的重力場,試圖讓所有進入這個力場的人都感受到無窮的壓力。
可是人太多了.
原本她可以隨意壓制戰爭機器人,可戰爭機器人的數量也太多了,
而且,還在越來越多。
“慶塵?”秧秧試探道。
可是慶塵並沒有理她。
Zard說道:“進入A級時,覺醒者都會進入一種奇怪的狀態,不確定會在那個狀態裡待多久,心志越堅定的,甦醒越快。”
秧秧還是B級,所以只是聽說過這個事情,並不是很瞭解。
她所知道的是,這個狀態更像是修行傳承裡的問心,只不過沒有問心那麼兇險。
覺醒者會看到….….這場悲慟的來源。
Zard小心翼翼的說道:“這可殺不完啊,人也太多了,老闆要是再醒不過來,咱們可就要完了…….不強行喊醒吧,不會有後遺症的。”
秧秧看了一眼慶塵,不知道爲何,她竟是有些不忍心: 再等等,還沒有到最後時刻,如果他真的能在夢裡看見影子先.………那就讓他多看一會兒吧。現在我們還扛得住。”
她理解慶塵的人生。
在表世界,母親不疼,父親不愛。
好不容易一個人掙扎着來到裡世界,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能治癒他一生的哥哥,結果也離開了。
Zard眼眶紅紅的說道:“啊啊啊啊太好哭了…....那就讓老闆和影子先生多聊一會兒!”
秧秧整個人都不好了:“你這情緒怎麼說來就來,入戲這麼快?”
Zard想了想說道:“這樣比較有戲劇張力!我可以自我感動!”
秧秧:”..…行吧。”
說實話,她還沒有掌握和Zard的聊天技巧。
說話間,Zard環視四周正突進而來的陳氏士兵,忽然放聲大笑道:“你們也想……”
正說着,他用左手撓了撓後腦勺,然後問道:“影子先生那些話怎麼說的來着...….哈哈哈哈,好尷尬啊!都殺了吧!“
說話間,秧秧愕然看向Zard,卻見這位神經病的頭髮竟是忽然成了赤紅色,從髮根到髮梢,那紅色來的格外突然。
某一刻,秧秧甚至感覺這貨竟也有種要與世界融合的感覺,一腳邁過了這人世間最大的鴻溝天塹,站在了半神的門檻上!
剎那間,以Zard爲軸心,荒野上的岩石紛紛沙化,彷彿憑空創造了一個砂礫之國。
他看着那些已經近在數百米內士兵,怒吼說道:“歲月……不對不對不對,串詞了。”
Zurd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輕聲說道:“天葬。”
只一瞬間,那些圍殺過來的士兵只覺得腳步越來越沉。
戰爭機器人開始向沙土裡陷去,機械蜘蛛一個個被沙土碾壓成碎片,那砂礫瘋狂的相互摩擦着,這方圓數百米有如一個巨大的人間磨盤。
“合!""Zard再次怒吼着,以完好的左手按在地面。
卻見數百米內掀起巨大的沙浪來,如驚天海嘯般恐怖至極。
張夢阡和孫楚辭、糰子等人癡癡的看着。
原來這個永遠都正經不了的人,也有正經的時候,
陳氏士兵開始絕望。
然後死亡。
Zard氣端吁吁的停了下來,看向張夢陣:“我厲害吧?”
張夢阡喃喃道:“厲害…..…”
只是,Zard已經力竭了,而慶塵還在那種無我的狀態裡。
更遠處,相繼抵達戰場的陳氏部隊遠遠看着這一幕,心中驚異不定,甚至不敢繼續上前。
通訊頻道里,軍官呵斥道:“那個土元素覺醒者只有A級,他這能力用不了幾次。繼續前進,違令者,我親手送你們上軍事法庭。”
秧秧轉頭看向遠處:“再堅持一會兒.…...這次我來,再給慶塵一點時間。”
Zard忽然問道:“那堅持不住了就喊醒老闆?”
“嗯,”秧秧點頭:“到時候再喊醒也來得及。”
張夢阡他們拿起了槍。
其實秧秧感覺挺荒誕,Zard這貨差點一隻腳踏過半神的門檻,連小夢阡都拿起了槍,就爲了給慶塵守護一個夢境。
但是,所有人都認爲值得。
遠處,圍殺而來的陳氏部隊裡,一名軍官吼道:“他們不過幾個人,已經孤立無援,殺了他們!“
戰場北方,數十名烏鴉正在默默的行走在荒野,他們披着深色亞麻斗篷,彷彿避世修行的苦行僧。
荒野上,三月默默從兜裡摸出一枚山楂來,放在六眼烏鴉的嘴邊。
卻見六眼烏鴉啄食之後被酸的閉上了五隻眼睛,並流出血來,三月嘆息:“半神已經隕落了,戰鬥已經結束。”
就在此時,他們翻越過一座山頭,正看見山下有陳氏部隊在過兵。
這是要去殺慶塵的。
隊伍裡,李東澤掀開他頭上的兜帽:“我要先走一步了,你們在這裡稍等。若是被人看見我出手,又曾在你們隊伍裡,會給禁忌裁判所帶來很不好的影響。”
三月看向他:“決定了?”
“嗯。“
三月疑惑道:“山下的陳氏士兵可不少啊,他還不是你老闆呢,爲什麼要拼上性命去救他?
李東澤招搖頭:“=三月,我們騎士信差天生便是要爲騎上而戰鬥的,哪怕會死,哪怕人生會有遺憾,但這就是騎士信差存在的意義。而且,我去救他也不是因爲他要成爲我老闆的這個身份,而是我們認可他所做的事情,認可他這個人。”
“明白了,去吧,活下來,別讓我有機會收容你,”三月忽然說道。
“放心,不會的,”李東澤扯下亞麻斗篷笑道:“走了1”
下一刻,他身後的禁忌裁判所隊伍裡,還有11人一同扯下亞麻斗篷,一頭朝着南方狂奔而去。
騎士喜歡打羣架。
騎士信差也喜歡打羣架,
李東澤怎麼可能孤身一人來到戰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