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道士先對我拘禮，然後退了出去，整個房間當中，就又再度剩下我和這位黎陽真人。
黎陽真人，始終都是背對着我，面對三清雕像，語氣平緩地問：“你就是，我那位師弟收的徒弟嗎？”
“不是。”我矢口否認。
“那你可以走了。”黎陽真人果斷地說：“既然不是我龍虎門的弟子，貧道決然沒有意義，要在你的身上，浪費我的時間，你說是不是？”
我有點拿不定，這位黎陽真人究竟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仔細思索了片刻之後，說：“我並沒有想要，浪費你的時間。有些事情，我還是對您實話實說，相信對我們雙方，都是有好處的。”
黎陽真人聽到我說的話，微微頓了一下：“哦，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我也點頭，不管他有沒有背後長眼，就說道：“拿今天這個事情來說，我本來就不想要，這麼早來拜訪您。不過您的幾位徒弟，似乎是玩的有點過火了。”
黎陽真人不急不忙：“說說看……”
我明知道，這件事情的幕後主使，肯定就是黎陽真人。但我還是不動聲色，對他說道：“事情就是如此。我只是想要砍柴，你們如何設定這黑松林，是你們內部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我只是來治病的！還請真人以後，能夠約束手下的人，讓他們不要來找我麻煩。”
“什麼？治病？”黎陽真人微微一笑：“可是以貧道來看，你的身上，並沒有你自己之前所說的，那種古怪的內氣盡失，完全無力爲繼的跡象！莫非是貧道眼拙嗎？”
黎陽真人，顯然是不相信我。我正要解釋，誰知道他居然又開口說話。
“還有，原來和我徒弟們交手的人，原來是你啊！你可知道，他們身上的傷勢，絕對不同尋常？”黎陽真人這時候，從金黃色的蒲團上面，微微站起身體，然後朝着我，看了過來。
只見到，我面前的這位黎陽真人，大約有五十歲的樣子，卻是面色紅潤，勁射矍鑠，若不是一頭半白的長髮，還真的看不出來，他是一名老年人。
“並非是貧道，故意針對。”黎陽真人嘆了一口氣：“實在是本門之中，事情雜務太多，這掌門的甄選，本來就是重中之重。龍虎山千年基業，不能單憑他張元嬰一個人，就給我們毀去。你這件事情，不是你的事情，而是張元嬰的事情。他若是願意下山，和我見上一面，貧道不會再讓管他分毫！”
聽黎陽真人的意思，只要這張天師不和他見面，就要和我沒完？
“真人，我說話直，有些事情，我明知道不當講，我還是要說。”我冷哼一聲，既然事已至此，就不能怪我，不給面子了。
我對黎陽真人說道：“龍虎山，是正一教的祖庭。這個我早就有所耳聞，不過我怎麼說，也是一方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們龍虎山，願意收我爲徒，我還不見得願意。如果你們要內鬥，就去內鬥，如果拿我當作幌子，來內鬥的話，就別怪我葉楓，要橫插一腳了！
”
黎陽真人氣度還真是不凡，聽我說這番話，居然沒有原地爆炸。
多年養氣的功夫，現在是終於露出端倪，聽到最後，黎陽真人眼神一亮：“你是葉楓？”
“你認得我？”
“曾經聽說過。你是南市之中，那個‘萬鳳之凰’麼？”黎陽真人微微青睞，看着我說：“見你這一面，就覺得你鼻樑隆直，眼神敏銳。面相可以說是大富大貴，只是沒想到，你居然就是，老龍王的徒弟。”
我聽到他，提起了魏老，好奇地問：“怎麼，真人也認識魏老？”
“何止是認識？龍王爺曾經還見過我，和我一起交流切磋過！貧道有幸，能和魏龍王這樣的人交流，真的是感激不盡。”黎陽真人聽到魏老的名字後，對我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的轉彎：“來來來，既然你是魏龍王的弟子，那我們就不是外人。賢侄請坐，請坐！”
他邀請我坐下。我本來就是爲了化解，這段冤情而來，聽到黎陽真人這番話，也就乖覺地坐在了座位上。
“這是我們龍虎山上，出了名的猴魁茶。你來嚐嚐鮮。”黎陽真人給我親自斟上一杯茶，然後坐到我身邊，認真地打量着我：“賢侄，既然都是一家人，有些話，貧道也不瞞你。看看這龍虎山上，誰家比誰家苦！”
我點了點頭，靜觀其變。
“本來吧，這一任龍虎山掌門的位置，是要交給貧道。天師府裡裡外外的門道，也都是貧道清理。可誰知道，臨了的時候，這位好弟弟和上任掌門，也就是我們的師父說，自己想要當掌門，而且立誓肯定會得聞大道。不然的話，就懲罰自己孤苦伶仃，永不收徒。”
我點頭說：“這個，他真的做到了。”
“唉！就是這樣，反而是犯了難。”黎陽真人苦笑了一下，指着我說：“如果你，真的是掌門秘密收下來的徒弟，那貧道可以藉由這個機會，將他違背誓言的罪名坐實。然而這個傢伙，卻壓根沒有這麼做。”
“這不是挺好的嗎？掌門的位置，對您來說，真的這麼重要？”我看着黎陽真人問。
黎陽真人擺擺手，笑容更加的悽苦：“果然，連你也是這麼看的。以爲貧道，真的惦記掌門之位？並非如此，你自己想想，這位掌門人，整日在山頂日出而起，日落而息，這一閉關就是數十載。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貧道做主。可是有些事情，按照道庭組訓，是該他拿主意的，必須要經過他的同意。我這個掌門，有個‘代’字，名不正，則言不順，你說是不是？”
這倒也是。畢竟龍虎山是門派，不像是我的豐輝集團，可以有很多的位置。我將公司交給陳百萬和陳輝，下面人聽他們的命令就好。
可是這門派，講究地位尊卑，凡事都有規矩。
常言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但是門派之中的規矩，可以稱得上是“繁文縟節”，事事都有很繁雜的規矩，這就讓做起事情來，會顯得束手束腳。
“其實，光是這點
麻煩，貧道也不說什麼。就說收你這收徒的事情吧。”黎陽真人輕咳了一聲，說道：“當年的組訓是，如果掌門的宗室一脈，不收徒弟。那麼下面的各個旁支，也不能收徒！旁系所能收納的徒弟，不超過宗室的三倍！”
這規矩，倒是有點意思。分明是爲了保護宗室，所立下的規矩。我想道：如果這旁系的勢力過大，威脅到宗室的地位，那麼掌門必出宗室的門規，就要被修改了吧？
“所這些年，龍虎山上認定稀少，除了本門姓張的弟子以外，上山來當道士的人，寥寥無幾！”
黎陽真人指了指門口，對我問道：“剛上來的時候，看門的兩個男童，你應該也看見了吧？”
我想起那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道士，點頭笑道：“很可愛。”
“你是因爲，我們已經斷檔。其餘的青年道士，基本全部都派遣出去，看守山門。所以這裡，只剩下兩名男童看家護院。”
我總算是明白，這黎陽真人的難處。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恐怕沒幾年，龍虎山就要後繼無人了。
“這些年，貧道也不是沒發現過，一些資質好的人選。但是名額有限，這山中的徒弟人數，漸漸凋零，你說貧道看在眼裡，如何能夠穩如泰山呢？”黎陽真人無奈道：“你說，除了將他這不負責任的掌門趕下臺。貧道還有別的辦法好想嗎？”
這黎陽真人，顯然也是糾結太久。好不容易碰上我這個“賢侄”，能將心中的抑鬱，一股腦兒全部對我說了出來！
他是沒錯，但張元嬰，也並沒有做錯什麼。
從他當上掌門之後，就一直在山頂閉關，就能看出來，這個人並非是那種利益薰心的存在！
只是他的性格，顯然也是那種寧折不彎。實際的掌門，可以退位讓賢。但是在得聞大道之前，這掌門之名，卻不能流落到外面。
否則，張元嬰有何面目，面對九泉之下的張家祖先？
“這沒徒弟可以收，確實是滿難做。”我覺得，我這是不問不知道，一問真奇妙，原來龍虎山上的權力爭鬥，都已經擺上明面了嗎？
可我怎麼看，這爭鬥都是沒法避免的。遲早這黎陽真人，和張天師需有一戰！
“賢侄，你不嫌貧道囉嗦吧？”黎陽真人認真地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本來修道之人，這雜務不該牽扯太多精力。可是這龍虎山，偌大的門庭，貧道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毀在我們的手中，未免太可惜了一點，你覺得是不是？”
“如此說來，我真的是被誤傷了。”
黎陽真人擺了擺手，又對我說：“哦，對了。聽說我的弟子，是被你所傷的，是不是？”
“都是誤會。”我有點尷尬，不過畢竟是他們惹我在先，所以我顯得，也是大半鎮定。
黎陽真人又擺了擺手：“說得不是這個。據說，你光憑一隻單手，就抵擋住貧道大徒弟的一招‘龍虎真力訣’？可曾有這件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