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跑!”
我牙根癢癢,撿起地上的抵門棍就繞開荊棘叢往南溪河便奔去。
這個荊棘叢出口有很多,但位置是在村口,所以這人還要回村話,就必須經過南邊的南溪河畔,能逃跑的方向其實就一個。
馬不停蹄,我又帶着棍子來到了南溪河邊。
別說,人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但老天爺要是站在你這邊,那就是想什麼來什麼,運氣好的不得了。
剛一到河邊我就聽見河邊的一個稻草垛後邊有人哈斯哈斯的抽冷氣,聽着像是疼的不行。
我放慢腳步,一步步朝那邊走草垛走去,那人似乎聽到了什麼,一下就從後面躥了出來,沿着河邊跑。
“我去你大爺!”
我罵了一句,揚起棍子就用力甩過去,距離太近了,“啪”的一聲,就將他打倒在地。臉上的布也掉了,露出來一張臉,讓我腦子一陣空白。
馬永德!
洪村村長馬永德!!
“德……德叔?”
我止住腳步,一時間不知所措,馬永德平時在村裡德高望重,很有威望,否則也不可能當上洪村的村長,而且還是我本家的叔叔,往上數三代都是一張桌子上吃飯的人。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燒死我?又爲什麼要害死陳九老叔公?
甚至,還有當初的桃林埋屍引發屍變,也都是他乾的。
這一切,似乎與他村長的身份完全不搭邊,一直以來他都不在我的懷疑名單上面。
此時馬永德躺在地上,估計是被我那一棍子砸的有些懵,神情恍惚,身上還在不斷的抽搐着,很痛苦的樣子,臉都扭曲了。
我細細看了一下,發現他身上已經基本沒有一塊好布了,全身都被鷹刺刮爛,身上的血口子到處都是。鷹刺是一種毒刺,土話又叫妖婆刺,被刺中的話會非常疼,很難忍。現在他全身都被劃傷了,那種疼痛光想想就讓我頭皮發麻。
我上初中的時候就嘗試過妖婆刺的厲害,只紮了一下就將我疼的死去活來,據說上面有一種神經毒素,就像被蜜蜂蟄了,傷口很小但卻火辣辣的疼。
爲了以防萬一,我趕忙又將旁邊的棍子撿起來,馬永德也稍稍回過神來了,看到我就苦笑兩聲,說:“老了老了,終究不如你們這些後生了。”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有一種莫名其妙解脫的感。
“德叔,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德叔了。”我要咬了咬牙,道:“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該給我和洪村人一個解釋了,你乾的那些事可
別想賴!”
此前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鐵證如山,根本不容他狡辯,現在更是被抓了現形,人贓並獲,我心裡就算再不能接受也得硬着頭皮接受了。
再者有了陳久同之前先幫我又害我的鋪墊,對人心的莫測也感受過一次了。
馬永德聽我說完,呵呵一笑,臉上的表情很古怪,也不反抗了,直挺挺的就躺在冰冷的地上,說:“既然落在你手裡面,我也無話可說,你問吧。”
我沒想到他還挺光棍,就不客氣的直接問:“陳久同的房子是你燒的?”。
“是。”馬永德很乾脆的點頭。
“陳九老叔公呢?”
“也是我動的手。”
“哪桃林是屍體也是你埋的了?”
“沒錯!”
“爲什麼?”
我怒了,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是洪村的村長,大家都指着你呢,可你卻背地裡害人,陳九老叔公本應該善終的,被你害死了,還有桃林那八具屍體屍變,要不是最後被制住了,你是想讓全村人遭殃嗎?”
我胸口劇烈起伏,長久以來心中的信仰坍塌了,陳久同要害我我能接受,因爲他是爲了利己,況且只害我一個。
但馬永德我接受不了,他是村長,是德高望重的長輩,是村裡的主心骨,可他卻不光要害我,還陳九老叔公,更差點害了全村人!
“爲什麼,呵呵……”
馬永德突然笑了,笑了好一陣,才怒道:“我是村長,我要保護洪村!!”
“你撒謊!”
我不信,道:“爲了洪村你害死陳九老叔公,爲了洪村你引發桃林屍變?!”
“你懂什麼!”
馬永德突然瞪着我,殺氣騰騰道:“你只看到事情的一面,爲了整個洪村的安全,死幾個人算什麼?有些人留着就是禍害,就比如你!”
“什麼?!”我心口猛的一抽,不自覺的就朝後面退了兩步。
什麼意思?自己是禍害?從何說起?
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想起了竹林的時候,小紙人鬼跟我說過的那句話:你,早已經不在是你的。
還有老紙人鬼說的:留着你,終究是個禍害。
爲什麼兩句話和馬永德說的話,有些的類似?
我禍害誰了?我如果不是我,又是誰?
前前後後的線索一串聯起來,我內心一陣惶恐不安,之前以爲所有的事都是因爲孩子的魂魄在我身上引發的,現在來看,似乎遠不是那樣。
我被捲入漩渦中,隱隱然還有着更深層次的原因!
“你到底什麼意思?”我驚恐極了,這是一種對自身發生詭變的驚悚,不似鬼魅魍魎迫害,如同附骨之疽,甩都甩不掉。
馬永德苦笑幾聲,臉上的殺氣緩緩斂去,喃喃道:“小春,你太年輕了,不知道人心險惡啊。”
“你有話就說清楚,什麼意思?”我有些急了,自己身邊的人說話都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想幹什麼。
馬永德搖了搖頭,道:“你記住一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保護這個村子,我們的命運是一體的。”
“別打啞謎,數清楚!”
我最煩這種朦朦朧朧的話了,直接用棍子抵在馬永德的脖子上,怒道:“馬永德你少囉嗦,口口聲聲爲了洪村,好,陳九老叔公那件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算你是爲了利己,可桃林埋屍那件事你怎麼解釋?如果那八具屍體全部跑出去,洪村得有多少人被咬死咬傷?你怎麼解釋!!”
馬永德有些憐憫的看了我一眼,搖頭:“我不能告訴你。”
“爲什麼?”我一愣。
“因爲你知道了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害了你,甚至害了洪村,要不是這一點,我早除掉你了!”馬永德道,話到最後,眼神中又顯現出一抹猙獰。
我心中萬千羊駝狂奔而過,尼瑪又是這句話!皮衣客曾經反覆跟我說這句話,讓我不要知道太多!
媽蛋!你們都是人精,就老子一個人矇在鼓裡做傻逼!!
頓了頓,馬永德很嚴肅的看着我,道:“記住德叔一句話,幫你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害你的人不一定是壞人,不要打開青銅門,永遠不要!”
說完他一個轉身往旁邊竄去。
我沒料到他會突然逃跑反應慢了一拍,等想起來要追的時候,他已經幾步腳就到了河邊,一頭扎進了南溪河裡。
“德叔!”我驚吼了一句,急忙跑到河邊卻什麼也沒看見,只剩下一圈圈盪漾的水浪。
我心裡有些堵,不知道該不該信馬永德,他說的許多話也許是騙我的,但有一句話無可辯駁,那就是如果他早就下決心要害我,我根本不可能反抗得了。
他是村長,是我心中德高望重、看着自己長大的長輩,他如果要使手段害我方法多的是,比如下毒、使絆子。
基於原先對他的信任,我能躲過去的概率十分渺茫。
而且我不知道他跳河是什麼意思,身上又帶着這麼多傷口,這是要逃跑,還是要自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