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雁正想說什麼,秦歡端着一個大托盤慢慢地走了進來。秦江月與沈春雁馬上聞到托盤上那個藍色大瓷碗散發出來的濃重的草藥味。
“這麼快就熬好了?”秦江月問。
“還不好,太陽都快落山了。”
“多廢話!”秦江月斜了秦歡一眼,“應該一個字或兩個字。”
“我可沒有你那麼會說話。”秦歡冷冰冰回了一句,然後將托盤放在長凳上,道,“姐姐用藥吧!這個藥湯已經晾了一會兒啦,看樣子已經不太熱了。”
“謝小妹!”
沈春雁很是感動,難得性急如火的秦歡能有這般耐心去爲她熬藥。她試着嚐了嚐碗裡的藥,覺得溫度適中,正可以喝,就舉起大瓷碗。
很快一大碗的藥喝盡了,秦歡拿起托盤向門口走去。
“速去速回。”秦江月向秦歡囑道,“我還有事要做。”
“還出去?你一天忙忙乎乎的倒底在幹啥?”
“不關你事!”秦江月可能因心中有些鬱悶,調門有點高,“讓你幹啥就幹啥!”
“哼!不關我事?不關我事你還分派我?”
“救人救到底,這句話你沒聽過?我不在,你就得在!此時沈小姐最需要有人在身邊。”
“好好好,我聽你的!”
很快,秦歡就回來了,秦江月就此告辭。
秦江月走後,秦歡說道:“姐姐,我最喜歡與你在一起了。我剛纔說的話都是故意氣我二哥的,他一天忙到晚,連個人影都見不到。文不成武不就,到現在我也沒看到他拿回什麼成果來。”
“成果是那麼好拿的嗎?你沒聽說,‘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功’嘛?你哥哥到十年了嗎?沒有十年的功夫,什麼事情能成啊?”
“也是,這世間沒有那麼多容易的事。我家的大哥棄文經商,還算有成就。”
“大哥很成功嗎?”沈春雁好奇地問,“大哥做的是什麼生意?”
“做的是糧食生意,聚豐米業是他的大牌子。他的米業不但在京城很震撼,整個北方他佔據了大半個市場。”
“聚豐米業?好利害呀!真不知道聚豐米業是你家大哥開的。”
“現在知道了吧?可比我二哥強多了!”
“你二哥還年青嘛,到了你大哥這般大的年齡他也會成功的。”
“你這麼袒護他?”秦歡笑着說,“是因爲他救了你嗎?”
“不是的!我看他說話還挺有內涵。”
“哼!說什麼你也是護着他,我看好了,你倆現在是一夥的!”
沈春雁笑了笑,道:“我的恩人我怎麼會不護着他?”
“要命啊!”原來我的敵人就秦江月一人,現在又多了一個。”說完,秦歡哈哈大笑。
“深陷痛苦之中的人是何等心情,小妹一定不知。滴水之恩尚涌泉相報,何況恩重如山?我現在正在愁無法報答恩人,你就給了我一個機會,我豈能不抓住這個機會?”
“我的好姐姐,你不但貌美如花,還能說會道啊!幸會!幸會!”說完,秦歡裝出俠士模樣伸手向前拱了一禮:“小妹願作姐姐的徒兒!”
“哪裡?哪裡?”沈春雁不勝恭維,不好意思地說,“我與小妹天地之差,賤女不如小妹頭腦靈活,也不如小妹伶牙俐齒,更不如小妹優雅的容姿怎能承擔如此大任?”
“姐姐不要再往身上增加品質了!秦歡滿臉堆着笑,“小妹我學得過來嗎?”
正當沈春雁與秦歡談得火熱時,秦浩從朝堂上返回家中。
她換下朝服草草地吃了幾口飯就迫不急待地來到東面的客房。
“火燒將軍府”的消息如八級大地震,震撼了整個京城。兩日來輿論滔滔,傳說紛紜。上自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人們不知道能征善戰的沈世雄何以遭此大禍?憂國憂民的中書令秦浩聽聞此事心中充滿疑惑,一直處在悲憤之中。
夜半時分秦江月揹回了昏迷的沈春雁,驚動了不曾入眠的秦浩。
“她是誰?”頂着夜色秦浩披衣來到東面的客房,看到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沈春雁驚異地問兒子,“你認識她嗎?”
“他是沈世雄的女兒,”秦江月陰鬱地說,“元宵節時我們有過一面之交。”
“沈世雄的女兒?”秦浩很驚駭,“她是怎麼逃出來的?”
“從她家的地道里逃出來的。”
“地道里?除了她,還有別人嗎?”
“沒有。”
“沈世雄爲什麼沒有這麼幸運?”秦浩眼中淚光閃動,悲切地說,“老天不助賢良也!”“他們搞的滅門,是突然襲擊。除了徐洪與魏恆任何人都不知道。”
人命關天,秦浩不想再多問,催道:“你趕快去找郎中救救這個孩子吧!”
秦江月走後,秦浩陷入悲痛之中。
他在想,沉迷酒籌遊戲的馮距被徐洪玩弄於股掌之中,遲早,他會被徐洪所害。
“唉,西涼那邊可樂壞了,全民慶祝,喝了一通宵的酒。”秦浩氣得跺了一下腳,“昏君啊,昏君!我後燕完矣!”
他惦記夜深時分來到秦府的沈春雁,想看看她是否已經甦醒。鬚髮皆白的秦浩見沈春雁已經甦醒時不覺老淚縱橫:“好孩子你還活着……”
“秦伯伯,安好?”
沈春雁是認識秦浩的,他父親活着時,秦浩常去沈府。沈春雁見秦浩進來,馬上從牀上下來向他施禮,“小女拜見秦伯伯。”
“快坐下!你現在還虛弱着呢!”
沈春雁見到慈祥的秦浩如同見到自己的父親,淚水不自主地流了出來。這個秦伯伯她是熟識的,他常常與父親聊到深夜。如今,再次見到他已是物是人非。
坐在窗下的秦浩一邊擦拭着眼淚一邊勸慰沈春雁:“生在亂世,萬事難料,春雁一定要審時度勢看清現狀,不要沉溺在悲苦中不能自拔。”
“秦伯伯所言極是,”坐在秦浩對面的沈春雁恭恭敬敬地答道,“如今天下大亂,時局動盪,災難隨時都會降臨,我不過是那些災難中的一員。”
“哎呀,難得呀!”秦浩對年青的沈春雁說出如此有深度的話感到很驚訝,這是他事先沒有料到的。他陰鬱的臉上有了亮色,讚道,“想到你小小年紀如此深明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