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時間,赤焰城全都處在一片素鎬之中,每個人臉上都好似蒙上了一層抹不去的傷感,一時之間,悲慼的情緒籠罩了整個赤焰城。
此刻,城中一個隱蔽而普通的院子裡,藏匿着一行人,這些人正是納蘭雲天等人遍尋不着的林太后以及夙君凡還有他們不少的心腹。
主屋內,夙君凡和林太后坐在上首,手邊各放置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茶水,還有兩碟精緻的點心。另外房間裡還坐着兩個人,一人正是武林盟主玉倉林,還有一個是一名極爲英俊的年輕男子,刀削似的五官棱角分明,銳利的眸子,高挺的鼻樑,噙着笑的涼薄脣瓣,他氣質陽剛但卻沒有絲毫粗獷的感覺,鐵血森寒的氣息若有似無的縈繞在身上,顯然是常年浸染在鮮血中的人。此人正是夙君凡最倚重的大將,龍焱二公主納蘭青媱的丈夫,同時也是血煞樓的樓主——穆越!
四人的臉色都很不好看,尤其是林太后,一夕之間失去看苦心經營的一切不說,幾十年努力換來的好名聲現在也是臭到了極點,這種巨大的反差任誰都受不了,更何況還是她這麼個心高氣傲之人!
其次就要數夙君凡了。他自幼就知道自己不是鳳擎的皇子,也一直都在隱忍着發展自己的勢力,祖母對他抱有的殷切期望以及他與納蘭皇室不共戴天的父仇都是他奮鬥的動力!他事事小心,從不顯山露水,甚至不惜以紈絝風流來掩飾自己的真性情,二十多年來他們都以爲鳳擎皇對他的真實身世是不知情的,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給他戴綠帽子,還讓他給別人養兒子,尤其這個男人還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
可是,他和祖母都低估了鳳擎皇的忍耐力,竟使得他臨死前反咬他們一口!還有夙君月那個賤人,僞裝的可真是好,整個皇宮竟然沒有一個人懷疑過他的性別!他們這些皇子們又怎麼會太過防備一個懦弱的女人?這樣一來倒給了那個老傢伙和夙君月機會,讓他們打了他個措手不及,導致他手下的勢力毀了大半!無奈之下,又加上突聞月隱情逝世,祖母遭遇危機,於是他決定帶着手下暗中潛入赤焰城。
路上他們更是遭到夙君月,不對,應該是鳳擎新皇夙銀月派出的隱衛追殺,穆越也是因爲收到消息來幫助他們的,否則,夙君凡他們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平安潛進赤焰城!想起夙銀月,他就無比氣悶。他着實沒想到這個扮豬吃老虎的混蛋竟然是南赫家族的直系血脈,而且還扳倒了南赫廷,奪得了南赫家少主之位!南赫家的訓練出來隱衛果然不愧是唯一能與月隱家的隱衛相媲美的佼佼者,下手狠辣,行動迅速,還有那股寧可自損也決不放過的嗜血勁兒讓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當初使團回鳳擎的路上所遭遇的刺殺!想到刺殺,不可避免的就會再次想起月隱情!
那個女人,真的就這麼死了嗎?
他絕不相信!
陰冷的瞳眸眯了眯,夙君凡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瘋狂之色。
寬廣的街道上,龐大而壯觀的隊伍正緩慢的行駛着。大約有四五百人之多,長約幾十米,拖行了很遠。隊伍中的所有人無一例外全是素衣裹身,其中不少人情緒格外低落。漫天的紙錢不斷灑落,更增添了幾分悲慼和憂傷。
街道兩旁的街道上圍了數不盡的百姓,有許多人是從其他地方連日趕到赤焰城的,只爲了來送夜王妃最後一程。此時他們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投向隊伍正中間的那口華麗而大氣的紅木棺材上,甚至還有些人在暗自抹淚。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百姓中開始流傳月隱情爲龍焱做過的各種貢獻。尤其是最近幾年,幾乎哪裡有難處,哪裡就會受到朝廷的全力補助,而補助用的錢財物資則來源於月隱情!又加上當初月隱情出手教訓容家人,解救了不少備受欺壓的少女,爲她本身也贏得了很好的呼聲。所以,她如今會受到如此愛戴也是無可厚非的。畢竟,人性還是很美好的,也許你幫了他們,不會收到什麼回報,但是至少在百姓心中會有你一份位置,始終不變。
納蘭殤騎馬走在隊伍的最前端,面色冷厲而沉鬱,渾身充斥着生人勿進的氣息,魔魅中透着殘酷,殘酷中夾雜着狠絕,讓人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他的身邊由四人擡着一頂素白的軟轎,裡面隱約可見一名女子懷抱着一個嬰孩,並不時地傳出孩子的啼哭聲。今日既然是“夜王妃”的葬禮,身爲夜王府剛出生的小郡主,自然是不能缺席的。而坐在轎子裡陪着的人正是易容成茗貴妃的沈碧,她今日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小孫女,以防有意外發生。
而白輕伊則騎着一匹矯健漂亮的白馬走在軟轎的另一側,隱隱的有着保護的意味。今日之事是他們苦心籌謀了許久的,絕不容有失!
其實,憑藉着隱衛們和幽梨宮的辦事效率,他們早就查到了夙君凡等人進了赤焰城。爲了百姓們的安危,納蘭雲天他們都不願意挨家挨戶的盤查。因爲夙君凡和林太后他們現在可以說快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刻,若是逼的他們狗急跳牆,趁亂逃走或者同歸於盡就不好了!反正如今他們進來了,想出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關鍵就在於要怎麼樣做才能將傷害降低到最小。也因此,今日這齣戲就是重頭的了!
赤焰城內有四條主幹道,如今送殯隊伍所走的正是其中一條名爲興盛街的主幹道。就在納蘭殤的馬車就要拐彎繞到另一條支幹道上時,一道利刃破空而來,直直的射向他的腦袋!
納蘭殤雙眸之中厲色漸濃,冷沉的模樣較之方纔還要更加拒人於千里之外。冰冷殘酷的氣息瞬間席捲整個送葬隊伍,甚至遠遠的向着利刃飛來的方向激射而去。就在那破空一箭即將射穿他的腦袋時,納蘭殤動了,快速的伸出兩指,輕飄飄的將箭頭夾在了指縫間,脣角跟着揚起一抹似譏諷似不屑的弧度。
與之相對的不遠處,穆越臉色難看的抓着手中的長弓,神色陰沉的都快能滴出水來了。這就是江湖神話魔蓮尊者的真正實力嗎?他手中的破羽箭從來例無虛發,百發百中,不想如今竟讓人給輕而易舉的攔了下來,他不敢置信的同時,內心也逐漸不安起來。選擇跟魔蓮尊者作對,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可是,想到心中一閃而過的那抹倩影,穆越的心又再次堅定了起來。那個女人究竟死沒死?他…必須要知道答案。
左手取箭,三支破羽箭搭在拉滿的弓弦上,蓄勢待發。穆越冷笑,管你是魔蓮尊者還是納蘭殤,今日誰都不能阻止他…的主子!
一鬆手,三箭齊發,破空之勢,席捲而去。
納蘭殤神色一動,握緊手中的箭羽,轉動,夾起,擲出,這根破羽箭以更快更兇猛的姿勢迎上穆越射出的三支箭。四根箭在半空中相遇,彼此強大的氣流撞擊在一起,嗡嗡作響。大約一秒鐘之後,三箭潰敗,納蘭殤擲出的利箭以銳不可當之勢直撲向穆越所在的方位。
穆越感受到利箭上帶來的雷霆般的殺氣,大驚失色,慌忙側身,利箭從他鼻翼前一釐米的距離處呼嘯而過,半截箭身隱沒在牆壁內。
“嘶——”穆越倒吸一口涼氣,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到若是剛剛他的動作稍稍遲上了半秒鐘,等待他的就是死神的召喚了!
同一時刻,無數的黑衣人突然出現,打亂了隊伍的秩序。那些臉帶悲色的侍衛們見狀,氣勢齊齊一變,變得凜冽逼人,就像是戰場上殺敵無數的軍人,哪裡還有半分其他情緒?兩方人馬迅速的交起手來,招招欲致對方於死地,很快的,鮮血取代了白綾,嘶喊聲源源不斷的響起,越來越悽慘,越來越痛苦。
白輕伊跟突然偷襲她的玉倉林戰在了一起,二人的武功多有不同。玉倉林的武功偏向於邪氣的一類,原本武功厚重正氣的他所使用的招式卻陰毒無比,招招詭譎刁鑽,攻人弱處。而白輕伊的武功輕盈,優雅,每出一招,每移動一步就像是在跳舞一樣,帶着數不盡的殺機,卻依舊可以做到光彩照人,奪人眼球。她看似綿軟無力的招式恰恰能夠壓制住玉倉林的招式,玉倉林又惱又急,但卻始終都脫不開身。
而就在衆人無暇顧及棺木時,夙君凡悄無聲息的靠近了棺木旁,並順手抹了幾個侍衛的脖頸。手掌運氣,似有無形的氣旋在他手心裡旋轉,凝聚。就在他將要一掌拍向棺木時,突然感覺到有一股危險的氣息即將逼近,頓時他遍體生寒,尤其是後背上的寒毛都盡數豎了起來。顧不得其他,他當機立斷反手與身後之人對了一掌。
身後沒有一絲動靜,好似那一掌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危險,而夙君凡卻因此而踉蹌着退了好幾步才逐漸穩住身子。
回頭,擡首,瞳孔驀的放大,視線在這一瞬間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