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一驚，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啊！？直覺告訴自己，說了一定會比不說的下場慘烈!雖然她的直覺一向都不是怎麼準。
一雙水眸半張，眸光流轉，感受到東方沐辰那質問的眼神，暮雪微微皺眉，想要轉移話題，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想到那夜自己無情的撕下他心口的紗布，心猛地抽緊，一層水霧朦朧了暮雪的雙眸，不知道是因爲什麼，明明是東方沐辰懲罰她在先，明明是東方沐辰害她中了藥，纔會有那夜的瘋狂殘忍，她應該怪他纔對，東方沐辰現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報應，她本應該高興纔對，只是單純善良的暮雪終究還是爲自己的行爲感到了深深的內疚。
暮雪深吸一口氣，“辰……”
一聲輕喚，是從未有過的語氣，東方沐辰一怔，暮雪這是怎麼了，看着她那含淚的眼睛，喉頭一陣酸澀，東方沐辰微微蹙眉，剛纔的冷漠瞬間退去一半，幽深的眼眸半張，直直的看着暮雪，終是做出了一聲低沉的迴應，“恩。”
心不知不覺加速了跳動，暮雪的心跳被東方沐辰全數感受到心裡，強忍着心裡的悸動，東方沐辰暗自長舒一口氣，不讓自己的心也跟着亂了節奏。
暮雪半張着眼眸，感受着東方沐辰一下下有力的心跳，他的心跳沉穩有力，平穩之下卻是帶着無盡的生機與動力，暮雪很是安心，卻依舊無法撫平自己那混亂的心跳。
水眸牢牢的盯着東方沐辰的臉龐，兩人呼吸着同一空間的空氣，暮雪的清甜與他身上的菸草香混合着，陽光自窗臺灑下，整個陰冷的黑色房間竟是變得朦朧柔和了起來，牀頭燈的水晶吊墜輕搖，晶瑩剔透的水晶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同時也折射出五彩的光亮。
柔和的光暈之下，此時的兩個人都是清醒的。
再次的四目相對，無聲的相望，暮雪的心跳還是沒有得到一絲的緩和，因爲此時的她有話要說，一個巨大的疑問充滿腦海，掩蓋了其他所有的情緒。
明明是要懲罰她，明明他已經怒極，爲何那夜他竟是出現了房間，爲何他竟是不顧她的威脅，要她開槍！？
難道那時的他就真的不怕她開槍嗎？那時的她真的恨極了他，只要他敢過來，她真的會開槍！
爲什麼？是他足夠的強大，認爲自己打不死他，還是他真的想死！？
暮雪不敢想，不敢分析，她已經徹底的看不透他，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那夜的事留給了她很大的疑惑！
隱隱的可以察覺到東方沐辰要傳遞給她的意思，他的調侃，他的戲弄，彷彿都是想要她忘記那夜自己的殘忍，可是，她怎能忘記！她真的差點殺了他不是嗎？他就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
爲什麼？一切是爲什麼？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事想不通，自己爲什麼會那麼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答案到底是什麼？混亂之下，眸中的淚水終是止不住，劃過眼角，隱沒在枕頭，眼淚滑落，視線變得清晰，暮雪擡起那隻受傷的手臂，緩緩覆上東方沐辰的側臉。
他的臉冰冰的，溫熱的指尖觸碰着他的側臉，竟是帶着輕微的顫抖，他的皮膚很好，比她的還要好，從沒有見過有着這樣好皮膚的男人，只是，這樣滑嫩細膩的皮膚，這樣妖孽的一張臉，平日裡讓她恐懼的一張臉，那夜，她竟是狠心的打下去了嗎？
指尖在緩緩的摩挲着，東方沐辰任憑她撫摸着自己的側臉，溫熱的觸感讓他的心跳漏了半拍，眼神有了瞬間的呆滯，兩人竟是齊齊的開了口。
“辰……”
“暮暮……”
相視的兩人輕笑，東方沐辰擡手握住暮雪受傷的手臂，語氣帶着關切，“你先說。”
暮雪輕笑，東方沐辰真的是太過霸道，就連這溫柔的謙讓都是帶着一絲命令的味道。
暮雪深吸一口氣，微微皺眉，努力的組織着語言，想要一口氣問出口，卻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問，太多的疑問終是匯成了一句話，“爲什麼要我開槍？”
這是暮雪最疑問的一件事，也是她最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握着暮雪手腕的手有了瞬間的停頓，東方沐辰眸底閃爍着複雜的光亮，她終究還是問出了口，本想着戲弄她，調侃她，讓她忘記那夜的事，可是她還是問出了口，這件事真的很好回答，因爲答案只有一個：他愛她，他內疚，所以才讓她開槍，他想死在她的手裡！
只是，他能這樣回答嗎？
自尊如他，高傲如他，肩上家族的命運還有那未完成的計劃都在提醒着他，不要沉淪！
眉頭輕輕皺起，暮雪爲何要問，難道她是想讓他淪陷嗎？難道她想征服他的自尊嗎?
哼，女人永遠不要高估自己的魅力，尤其是在他東方沐辰面前！
她沒有說愛，他便永遠不會承認！縱使她說了口，只要狄翼還活着，那他便不會相信她！這就是他，這就是東方沐辰，無論何時，他的理智總是能壓下自己那愛的悸動！不是因爲愛的不夠深，而是此時的他有着太多的責任，最重要的是，他感受不到暮雪的心啊。一顆裝着別人的心，縱使自己再想要，得到手也是讓自己的心跟着疼痛而已！
東方沐辰輕輕揚脣，一雙眼眸布上一抹戲謔，彷彿這個問題很好回答，暮雪疑惑的望着東方沐辰這輕鬆的表情，期待着他的回答。
“因爲我不會死。”
東方沐辰按着暮雪的小手在自己的側臉摩挲，彷彿這個回答就像是一個不經意那樣。
只是眸中那抹凜冽的視線嚇得暮雪一陣顫抖，那周身散發的王者氣勢更是讓暮雪膽寒，一句“我不會死。”多麼自信，多麼高傲，多麼自負！
不會死。是因爲相信自己不會死嗎？他是有多強大，明明槍口已經對準了心臟，他還會讓她開槍，他真的相信自己不會死嗎?
想起自己在開槍那一刻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臂，暮雪瞭然，一切都在東方沐辰的掌握之中吧，那個跟東方沐辰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跟東方沐辰應該是認識的吧。
呵！彷彿自己的疑問找到了答案，暮雪的雙眸竟是帶着一抹自嘲，自己真的好傻，一切都在東方沐辰的掌控之中，自己只是一個牢籠裡的玩物，只要自己沒有擺脫這個牢籠，那她便永遠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不管她如何的對待他，只要他這個主人還沒有玩夠，那她就要繼續呆在這個牢籠裡！
似是想通了，又似是沒有想通，東方沐辰的回答超乎了她的預料。
手被東方沐辰按在臉上，暮雪看着他，那雙幽深的眼眸閃爍着神秘的光彩，上挑的眼角惑人非常，已經知道了答案，已經知道了東方沐辰的強大，那夜自己殘忍的行爲卻依舊沒有因爲東方沐辰的這個回答抹掉心頭的那抹內疚。
暮雪自嘲，自己是有多傻，明明一切都在東方沐辰的掌控之中，自己竟然還在因爲那夜的行爲而內疚，她真的有夠愚蠢，真的有夠笨！
剛纔的暮雪沒有感覺到東方沐辰回答她那個問題時亂了的心跳，更沒有感覺到東方沐辰因爲說謊而變得冰涼的手掌……
命運的捉弄，終究還是讓他們錯過了這次嗎……
縱使一切都在東方沐辰的掌握之中，那夜的殘忍依舊，暮雪心裡的那份內疚怎麼都揮之不去，想要開口，想要道歉，眉頭輕皺，“辰，對不起。”
東方沐辰一怔，一雙鳳目竟是帶着一絲震驚!
暮雪半張着眼眸與他對視，竟是被他的眼神嚇的一顫，輕啓粉脣，“那夜，我……”
“唔”
暮雪還想再說什麼，脣卻被東方沐辰封住，良久，東方沐辰鬆開暮雪的脣畔，視線牢牢的盯着暮雪的眼睛，傻孩子，就真的不記仇嗎？
明明是他懲罰在先，之後不管她怎麼對他，都是他自作自受的結果，她根本無需道歉，更不需要內疚！
鳳目半張，閃動着流光，東方沐辰凝視着暮雪，想要懷疑暮雪剛纔的道歉是在演戲，想要確定暮雪的虛僞，精明的他卻在暮雪面前喪失了判斷，她真的已經分不清暮雪的真情與假意，暮雪總是有着這樣的魔力，能夠讓他忘了她的身份，忘了她要殺他的最終使命……
罷了，管她是真是假，東方沐辰選擇了暫時的沉淪！
東方沐辰邪魅的脣角揚起一抹戲謔，在暮雪的脣上啄了一下，“想要道歉，就好好補償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