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櫻、小騰、採囡、安歂四人在海底緩緩地行走着,周圍的一切對安歂來說都是這樣熟悉,溫柔的水波,恣意遊動的魚兒,浮動的水草……這一切,化作深深的悲傷將安歂圍繞:“其實,邱櫻,你聽過女媧補天嗎?”
“這個神話傳說,大家都知道呀!”邱櫻與安歂以截然不同的心境觀賞着海底的一切,“女媧煉五彩石補天。”
“小騰之前跟你說,這個世界能量失衡了,現在我們發現,需要有固定能量的容器,才能使能量平衡,就像那塊五彩石一樣。”邱櫻還是忍不住,將一切對邱櫻言明。
“所以,你發現我的血跟五彩石的作用一樣?”邱櫻回想之前種種,明白過來。
“是的。”安歂正想接着說,被採囡搶白:“你這個小身板,就算把你的血放幹,也不夠啊!所以不行的。”
“那,是不是像我這樣的人的血都可以?”地面上的炎熱和海底的美好讓邱櫻不忍,如果自己可以救這個世界,那也算不白走一遭吧。
“或許可以試一試。”小騰想了想邱櫻的建議,“你是人類和蛟龍族的混血兒,那麼,這一類人的血應該都可以吧?”
“這世上,有多少我這樣的人?”邱櫻問道。
安歂在心裡盤算了許久說:“七八個吧!”
邱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說:“這麼少?”
安歂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說:“你看看你們家,不也是隻剩你一個了,你也知道,你這小命是慧姑拼命給你保下來的。”
採囡見安歂慼慼的模樣,接過她的話,說道:“我們蛟龍族女子都要去人世間成家歷練一番,若對成婚對象心有怨懟,後悔之意,我們的後代就會受到詛咒,命不久矣。你們家,就是被詛咒了。”
“所以安歂沒有孩子,是害怕詛咒嗎?”邱櫻在此刻終於明白自己的厄運來源。
“是的,我不願意像慧姑那樣,也不願看着自己的孩子陷入厄運。”
“你這麼確定,一定會被詛咒?”邱櫻不理解安歂的預判。
安歂不打算與邱櫻爭論,說:“這七八個人中,有幾個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孩,但也已被詛咒,有幾個已陷入病痛,只有一個,是在健康地生活着。其他的,要麼和我一樣,要麼都早己被詛咒帶走。”
邱櫻沒想到這血淋淋的經歷,並不是自己獨有,自己不再是獨行於黑暗之中的無助者,同時也爲他人的痛苦感到難受。
“那麼,這些人……”邱櫻內心掙扎了一番,還是沒有問出口。
四人在無意中已經走進燈火漸疏,幽暗之地了。此處似有殿宇,隱約可見穹頂飛檐。
“這是……蛟王舊居?”安歂脫口而出。一道黑影從門縫竄出,往四人的左手邊游去。邱櫻被它嚇了一跳,一腳向後,沒想到踩空了,踉蹌地跌坐在地上,她周身的海水也受了驚嚇,騰起一圈氣泡將其包圍。
“別怕。”小騰迅速伸手,扶住邱櫻。
安歂一個閃身,攔住了黑影的去路,再一伸手,黑影就被其困住了。“只是一條水蛇,邱櫻,你自己來看!”
安歂話音剛落,採囡蹲下身子,與小騰一起把邱櫻拉了起來,問:“摔壞沒?”
邱櫻左手抓着小騰的手臂,右手撐在採囡的手上,她感受到小騰的手臂是溫熱的,採囡的手掌特別柔軟。採囡見她沒有回答,又問了一次:“沒事嗎?”邱櫻這才定了定神,說:“沒事,沒事。”
他們上前,果然是一條黑色的水蛇,足足有成年男子手臂那麼粗,正顛撲着身子,想要逃脫出去。
“你這水蛇,在這裡做什麼?”安歂不給它逃脫的機會,發問道。
水蛇見自己逃脫無門,倏忽一下,衝向安歂,張開血盆大口。採囡見此,跨步來到安歂身側,左手蓄力,一下將水蛇拍到了黑黝黝的大門上。
“你這水蛇,好不識擡舉。”小騰走近它,大聲呵斥。
水蛇蜷縮在地上,化成一個男子。邱櫻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形,四肢五官俱全,只是他的雙臂雙腿上都佈滿黑溜溜的鱗片,一副似人非人的怪模樣。
水蛇見他們一副嫌棄的樣子,委屈地開口說:“我才活了一百年,好不容易化成人身,你們這樣看我做什麼!”
“你一條小蛇,在這裡做什麼?”小騰再一次發問。
“這裡……我看這裡沒人住,我就暫住在這裡。”水蛇吞吐了一下,回答說。安歂與採囡交換了一下眼神,說:“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水蛇見安歂咄咄逼人的樣子,畏縮地說:“我……我不知道。”
“安歂,算了。”採囡向安歂擺了擺手,然後又對水蛇說,“你帶我們進去吧。”水蛇只得歪斜着身子,帶他們進去。
出乎大家的意料,門後的世界一塵不染,光亮隨着他們的步伐一點點降臨。邱櫻可以清晰地看到距離頭頂三四米遠的藻井上,繪着蛟龍騰空圖案,大殿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採囡眼中,這裡滿滿當當,擠着自己過往的記憶,她記得幼時的自己模仿藻井上的圖案,妄圖破頂而出,父親一把拉住她,說:“我的囡啊,你這樣調皮,要拆了我們這家嗎?”採囡不甘心,用尾巴掃過蛟龍騰空圖,然後對父親說:“我就要上天入地!” 沒想到,如今自己連這片海都保不住。
邱櫻被這海底建築吸引,拖着大家往前走。水蛇貼在她的前面,不斷說:“我給你帶路,我給你帶路。”邱櫻跟着他,穿過迴廊,雕窗朱門後的房間都是空蕩蕩的,“你不是住在這裡嗎,怎麼都是空的?”邱櫻忍不住發問。
“我哪住的了這麼多,有個角落就可以了。”被邱櫻一問,水蛇面露心虛。安歂將其這一神色看在眼裡,說:“帶我們去看看你的角落。”
水蛇無法,只得引着他們穿過一個庭院,來到後面的小院。小院被藍黑色的海水包裹着,沉靜而又荒蕪。
“我就住在這裡。”水蛇低聲地說出這六個字。
“這是我的院子。”走在最後的採囡在衆人身後幽幽地說。
水蛇被這話語鎮住,猛地轉身,瞪大眼睛尋找這個聲音的源頭,最終把目光停留在了採囡身上:“你……?”
水蛇如此大的反應讓大家覺得非常奇怪,正想一探究竟,邱櫻突然驚呼起來:“那裡有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