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試圖把腦海中所有的思想雜念都趕出去,然而就在我再次回過神的時候,竟發現夢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從我的身邊走開了,留在包廂裡陪着我的,只有一個個空蕩蕩的酒瓶。
如果不是有地上那隻破碎了的酒瓶,我大概都要懷疑夢姐有沒有來過這兒了。
再一次拿起身側的酒瓶,然而此刻,我竟有了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我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應該做什麼,更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究竟要怎麼走才能算作正確。
不知不覺中,我閉上了雙眼。
我是被人打醒的。
睜開眼的那一剎那,我就看見茜茜手上拿着個酒瓶一下下的砸在我的身上,痛的受不了,我乾脆抓住了她手中的酒瓶,一臉懵逼的望着她。
“茜茜,你這是什麼意思?”問話的同時,我思索了一下最近自己做的事兒,直到確定自己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兒,才戰戰兢兢的坐了起來。
只是,她沒說一個字,只是冷冷的朝我笑了一聲,就這一瞬她身上散發出的涼意,硬是讓我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就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的時候,酒瓶爆裂的一聲巨響襲來,我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然而茜茜的笑聲卻讓我更爲發毛了。
“宋子陽,我還真是沒想到啊,原來你那麼沒用,纔出了那麼點小事就給我尋死膩活的,你說,你還是個男人嗎?”
她說着,伸出那根只剩下白骨的小手指,湊到了我的面前。
“你知道我在啃自己手指頭,滿口鮮血的時候想的是什麼嗎?我告訴你,我當時想的就是我一定要活下去!我的情況不比你現在的惡劣?螻蟻都知道偷生,你怎麼能想死?”
“可是,我怕……”我閉上了雙眼,問她,說茜茜,你當時是明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一件自己根本沒辦法完成的任務,知道自己將面臨的是怎樣的懲罰嗎?
“這不可能!”茜茜回答的很乾脆,還高傲的昂起了頭,“事在人爲,這個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人做不到的事兒,你究竟遇到什麼事了,說來我聽聽。”
這……
雖說有些難爲情,但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倘若我不回答,也顯得有些失禮,乾脆又將那番只要一提就讓我痛徹心扉的話說了一遍,但誰知道,她聽了以後不僅沒有一絲畏懼的意思,反倒是輕笑了一聲。
“宋子陽,你知道你爲什麼上不了大學嗎?”
“嗯?”我不解,遲疑的望向了她,另我沒有想到的是,她直接伸手在我的太陽穴上點了一下,“你就是個豬腦子你知道嗎?高利貸是違法行爲,你可以報警的,至於場子這兒,你覺得雷哥要是沒兩下子,能人這兒存活這麼久?呵,還是涉世未深,顯得天真!”
這……
我突然陷入了糾結。
要說剛剛茜茜說的那番話,似乎並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豹哥給我看的東西,我就覺得自己的心裡涼涼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人家就是幹這個買賣的,掙得就是這個錢,要是真有她說的那麼簡單,豈不是人人都去借錢然後不還了嗎?按理說她茜茜也是做那種見不得光的買賣的,這個道理她不應該比我清楚嗎?
我遲疑的望着她,感覺心裡有些毛毛的,但她卻一下子笑了出來。
“怎麼,現在還有能讓你覺得害怕的事?你不是都不想活了嗎?反正人這一輩子最差的結果就是個死,你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一下子竟無言以對了。
但仔細想想,似乎還真是那麼回事。
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現在最壞也就是個死了,我還能有什麼好怕的?
“怎麼樣,想好了沒有?我可告訴你啊,我這人的耐心一項有限,別看我現在對你有點耐心,你給我犯渾試試看。”
嗯?
我眯着眼看向了她。
對我有耐心?
按理說報警什麼的就該是我一個人的事兒,而她這麼說……
稍微一想,我不自覺的笑了一聲。
除非她準備親自陪我過去,如若不然,絕不可能說出這種話來。
倒不是我恬不知恥的藉助她的力量辦事,但能讓一個有能耐穿梭於黑暗世界還從容不迫的女人幫我的忙,我這心裡怎麼說也能安定不少。
這麼一想,我急忙抓住了她的手,鄭重的朝着她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行啊,那趕緊給我把狀態調整過來,趁着姐今天高興,陪你去趟公安局,也好讓你知道出事之後正確的做法是什麼!”
去公安局的路上,茜茜一直抓着我的手,給我提供着一絲溫熱,也讓說真切的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世界僅剩不多的溫暖。
可能是深夜的緣故,到了公安局,我發現裡面的人並不多,只有一個值班的小妹妹還處在昏昏欲睡狀態中,當真是喚了她好幾聲纔將她從睡夢中拉出來的。
“大晚上的,什麼事啊?”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望着我,眸光中還投射出了一股子無奈。
我本來就不太善於同她這樣的人打交道,結果她這麼一問,我更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還真是沒出息!”茜茜在我的太陽穴上點了一下,睨了一眼警察,頗有幾分無奈的指着我問她,“這小子被人強迫着簽了高利貸借條,你們管不管這事兒?”
要不怎麼說茜茜身上有魄力呢,僅是短短的一句話,從她的口中說出來,硬是給了人一種說不出的強迫敢,就連那名女警也重新打量了我一會兒。
片刻之後,她打了個哈欠問我,“有證據嗎?”
“可能……沒有。”話一出口,我又一次覺得自己的心涼涼的。
按理說這件事兒是表姐硬推給我的,當時她也在場,可以給我作證的,只是,牽扯到了她的事兒,我又有幾分把握敢說她能替我說話?
而一諾和安冉二人,一個膽子比我還小,另一個又指望我能通過這件事改變自己,能夠放下自己的尊嚴做人,我又能怎麼做?
輕輕咬住了下嘴脣,一種前所未有的落寞感襲上心頭。
“唉!”警察突然嘆了口氣,她望着我,“小夥子,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牽扯到這件事上的,但我想告訴你,一般情況下的高利貸並不屬於我們的管轄範圍,所以……”
“所以什麼啊所以!”我怒了。
從小到大學習的知識都在告訴我,有困難一定要找警察,不能自己逞強幹事兒,然而當我真的有了事兒,過來找他們尋求幫助的時候,竟然告訴我,這件事兒不他們管。
呵!
我實在沒辦法繼續忍受,乾脆朝着她怒瞪了一眼。
“你的回答,還真是讓人心寒,多少小朋友甚至大人都相信有困難應該找警察,多少人把你們當成了救命線,然而你們是怎麼做的,在人已經緊張和害怕到了極點的時候說那種話,生怕別人不知道絕望二字是怎麼寫的嗎?”
可能是我說的重了點兒,她不但沒有回答我,還帶着三分鄙夷的望着我,光是從臉色上看似乎就有着幾分不滿。
“不就是個高利貸嗎,要錢又不是要命,有那麼嚴重嗎,再說你要是不想不勞而獲,不就沒這回事了嗎。”她喃喃的說着。
我本來就處在爆發的邊緣了,聽到她說這種話,我更是覺得心中憋着股悶氣,想着最壞不過一死,我乾脆放開了自己的性子,硬是桌子上拍了一下。
“呵,話說的還真是夠好聽的,也不知道如果現在遇到這事兒的是你家人,你還能不能繼續這麼從容,我告訴你,那幫人的手段很多的,沒辦法還錢會把人帶去黑市上賣,賣心賣肝賣腎,連麻藥都不打便生挖,如果在你看來這都是小事,那我只能說自己錯了,錯在壓根兒不該把你們當做最後的希望!”
本來只是想着抒發一下自己的情緒,但我怎麼也想不到,話說出口之後,我竟覺得自己竟然舒服了那麼多。
我長出了口氣拉住了茜茜的手準備走出去,而這時,那個警察叫住了我。
“你剛剛說的什麼生命危險是真的?他們真的能……”
“當時我們在夜場的KTV包房裡,他親自給我看的視頻,畫面上的人中確實有他帶去的小弟,你覺得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我會胡說嗎?”
大概是想開了吧,這一刻,我竟覺得自己的心裡好受了許多,尤其是說完話之後少了的那份壓抑感,更是讓我覺得渾身舒暢。
“弟弟,按理說咱們這兒的確不受理這種案件的,但你看上去也就十九二十歲,和我弟弟差不多大,我暫且叫你一聲弟弟,你姐我這人之所以想來這兒工作就是爲了幫人伸張正義的,既然你話都說了,那我保證,我會盡自己所能幫你,你看這樣行嗎?”
雖說只是一個沒有確定性的答案,但對現在的我而言已經是一種極好的答案了,我急忙道謝,直到她打下下一個哈欠才拉着茜茜走了出去。
剛出門,我想說送茜茜回去,可就在這一剎那,我竟發現茜茜的臉上露出了一股子邪邪的微笑,她轉頭看向了我。
“剛剛的表現不錯,像個男人,正好姐今天高興,給你個小獎勵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