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天荒地的輸在女人手裡,沈鐘磬骨子裡那股不服輸的勁頭騰地被激發出來,他早忘了來這兒的初衷,“……再來一盤!”二話不說,他低了頭就收棋子。
還來?
之所以痛下殺手,她就是爲了快點打發了他。
他是將軍,有錢有閒,她可是還要爲生活奔波的,哪有功夫陪他下棋?
剛剛不是怕簡武簡文被他發現了,她纔不會主動邀他下棋呢。
見沈鐘磬兀自低頭收棋子,甄十娘心裡暗暗叫苦,只臉上神色淡然若水,一面慢騰騰地撿着棋子,嘴裡漫不經心地問道,“……將軍突然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兒?”
不着痕跡地提醒他還有正事沒辦呢。
“這……”撿棋子的手僵在了那兒,沈鐘磬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看着她風一吹就倒了的身子骨,他實在狠不下心來提和離的事兒。
正遲疑着,喜鵲拿了件厚衣服走過來,先給沈鐘磬福了一禮,“將軍安好。”又扭頭看向甄十娘,“傍晚天涼,小姐再加件衣服吧。”一面把衣服給甄十娘披在身上,目光落在收了一半的棋盤上,“即下完了,將軍進屋坐吧。”
沈鐘磬看了眼甄十娘素白的臉色,站起身率先朝前院走去。
甄十娘就使勁瞪了喜鵲一眼。
她好容易把跑了半天的話題給拽了回來,剩下的就是他提出休妻,她點頭同意,然後一拍兩散,很簡單的,又何苦把他請到屋裡,再泡上一壺茶慢慢說?
雖說這蓮子心是自家池塘裡產的,可那也是銀子。
餵給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渣的不能再渣的正打着休妻另娶主意的毒舌男人,她打心裡疼。
“小姐的身子骨熬不了這傍晚的涼風。”知道甄十娘不願意讓沈鐘磬進屋,寧願在外面耗着,喜鵲低聲解釋道,一邊收着石桌上沒收完的棋子。
甄十娘就嘆了口氣,“那個先不用收,你只把茶壺端回去,再衝一壺茶吧……”她可不想把圍棋拿屋裡去陪他繼續下。
見甄十娘沒再斥責,喜鵲就應了聲是,又問,“奴婢要不要去摘些菜準備晚飯?”
她是想問沈鐘磬會不會留下來用晚飯。
不過一個多月,沈鐘磬就來了兩次,喜鵲打心眼裡歡喜,無論如何,她還是希望她家小姐能和姑爺破鏡重圓。
畢竟兩人的孩子都那麼大了。
“不用……”甄十娘扭了頭朝回走,留下喜鵲慢慢收拾。
沈鐘磬正坐在炕邊拿着一本書看,見她進來,就問,“……這些書都是你看的?”
甄十娘目光落在他手上,卻是自己平日看的一本人體脈絡圖,就點點頭,“讓將軍見笑了,妾只是無聊時打發時間。”拉了把凳子坐在沈鐘磬不遠處,便直奔主題,“將軍今兒來這有什麼事?”
既然事情無可更改,她也沒必要再耗着,簡文簡武還在喜鵲家藏着呢,孩子是好奇心最強卻又最沒耐心的,難說不會突然跑回來,她還是趕緊打發了他爲好。
沈鐘磬面色古怪,這是她今天第三次問了。
爲什麼她會對這個問題窮追不捨?
短短一個多月,自己就來了兩次,她不會是誤以爲他今天來是接她回將軍府,急不可耐了吧?
身子本來就弱……如果他再說是來談和離的,她會不會傷心欲絕?然後一病不起,然後……
他不願想下去。
呼之即出的答案讓他心中隱隱生出一股絲絲撓撓的感覺,胸口就一陣窒息。
再一次看了眼她弱不禁風的身子,暗道,“罷了,就再等些日子吧,等她身子養好了,我再提這事兒。”念頭閃過,就順口說道,“……我是去大營辦事兒,正路過這裡。”他的部隊就駐紮在離這兒三十里的豐谷山,打馬一個時辰就到。
她猜錯了,他竟然不是來休她的?!
甄十娘眼底閃過一抹意外,隨即心砰砰地跳起來:“他若給我半年時間,我一定能把一切安排好!”這念頭一閃過,甄十娘心裡就暗暗算計起來。
暫時打消了和離的念頭,沈鐘磬一時也無話可說。
屋子沉寂下來,落針可聞。
喜鵲的腳步聲打破了屋裡的沉寂,“將軍請喝茶。”把托盤放在屋裡唯一的桌子上,提起壺給沈鐘磬斟了杯茶放在炕邊。
端茶喝了一口,沈鐘磬擡頭問,“你怎麼喜歡看這種書?”又不習武,她看這個幹什麼?
只有學點穴才用上這種書。
不是故意找話題,面對溫溫淡淡的她,他突然有種想了解的慾望。
“我……”
正說着,榮升的聲音傳來,“將軍還等在這兒嗎?”
“榮升回來了。”喜鵲快步迎出去。
“客棧訂好了?”見榮升滿頭大汗地走進來,沈鐘磬問道,“怎麼這麼久?”
“回將軍……”榮升接過喜鵲遞過的毛巾一邊擦着汗,嘴裡說道,“奴才從鎮東走到鎮西,一共就兩家客棧,都滿了……”見沈鐘磬疑惑,又道,“將軍不知,現在正值秋收,各地的客商都排着號來買蓮子、收山貨呢。”
梧桐鎮的蓮子大周聞名,每到秋天來收貨的客商絡繹不絕,而且價格也比別處高;榮升原本可以搬出沈鐘磬的威名強勢讓人倒出一間客房的,只是,這樣一來,不出一刻種,整個梧桐就都知道他家將軍夜宿在客棧裡了,大約會打破了頭來拜訪。
這倒不怕,榮升擔心的是聽說他家將軍起個大早只是爲了來看甄十娘,相信將軍府後院那幾個女人一定會把將軍府的房蓋給揭下來。
沈鐘磬要和甄十娘談和離,只有他母親知道,此外他對誰都沒說,榮升自然不知道。
“將軍要不要去衙門看看?”甄十娘低眉想了想,“……或許有驛館可住。”即便沒驛館,縣太爺家的豪宅那麼大,收留他們兩個也綽綽有餘,她可不想讓他宿在這兒。
“一通知官府,今夜我就別想睡覺了。”沈鐘磬放下手裡的書,起身踱到窗前,靜靜地看着窗外一抹血紅的殘陽,好半天,他突然轉過身,“今兒太晚了,就宿在這兒吧,榮升去把馬車安頓一下。”話是對榮升說,他目不轉睛地看着甄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