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質把清虛帶回集雅軒的住處,在院子幫清虛清洗傷口、止了鼻血再敷藥包紮好,然後給自己左肩的傷口敷上金瘡藥。
清虛環顧四周,王質開玩笑道:“這裡不錯吧?鬧中取靜。”清虛點點頭,沒說話。
王質拿出兩壺酒和清虛相對而坐。兩人碰了碰酒壺各自喝了一口,王質問清虛:“道長現在能告訴我爲什麼要幫五斗米教做事了吧?”
清虛苦笑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才道:“理由很俗,爲了錢。家有病妻,是個藥罐子,在五斗米教做護法每月能拿到三十兩銀子。”
王質道:“爲了妻子甘心爲五斗米教賣命,說明道長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不過如若只是爲錢的話,不如由在下牽橋搭線介紹道長到江南四大世家之一的建康張氏底下做門客如何?”
清虛道:“我在五斗米教做事也是出於無奈,並非我願,況且今晚殺不了小兄弟,我回去的日子也不好過。如果小兄弟不記前嫌願意搭線,在下自當感激。”
王質道:“道長客氣了,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世家巨賈招收門客無非守土護業,雖然也會身不由己,但至少不用爲虎作倀,髒了自己的手。而且道長可以把尊夫人一起接過去,或許能得到更好的治療,一舉兩得。道長只管留下住址,那邊一有消息,我立即前去告知。”
清虛道:“那有勞小兄弟了,我住在城東青溪旁,門口掛着面八卦鏡的便是。”王質點點頭表示已經記下。
清虛喝了一口酒,問王質:“小兄弟步法獨特讓我無從下手,不知師從何人?”
王質玩世不恭的說:“我說出來道長可能不信。”
清虛端詳了王質片刻,道:“不,我信!你的‘凡胎’與常人不一樣。”
王質聽清虛如此說道,便將自己誤入仙境、回來時已是百年後的經歷講給清虛聽。
清虛羨慕道:“我修道半生,別人煉丹一世,都只爲求一仙緣。沒想到小兄弟什麼都不做就有如此福氣。真是羨煞我也!”
王質笑道:“這些經歷我還是第一次和別人講。道長真的相信?”
清虛道:“我修了半輩子的道,爲何不信?”
王質道:“既然如此,知己難求,道長願不願意和我結爲異性兄弟?”
清虛笑道:“小兄弟機智過人又正直可靠,有兄弟如此,我清虛自然求之不得啊。”
於是,兩人跪地焚香禱告結爲異性兄弟。雖然王質出生在前,但清虛較爲年長,因而仍以清虛爲兄,王質爲弟。
兩人相互攙扶起身後,王質問:“大哥方纔所說的‘凡胎’是什麼?”
清虛道:“‘凡胎’是被肉體禁錮的元神,把‘凡胎’煉製成‘聖胎’,便可羽化登仙。這是我們清靜派的教義。”
王質不解問:“清靜派又是什麼?”
清虛道:“五斗米道分有三個派系:一是利用道符、咒語借用仙人之力的符咒派,其中茅山最爲出色,所以又叫茅山派;二是信奉金丹經、房中術,燒製外丹的金丹派;三是主張無爲自然,修煉內丹的清靜派。”
王質問:“大哥,那些用符水、丹藥救人的把戲是不是都是騙人的?”
清虛道:“確實沒有包治百病的仙丹,但只要對症,符水、丹藥一樣可以救人。就好像你遇仙一樣,在旁人看來可能只是一個笑話。因爲這超出了他們的認知,或者,他們沒遇到就堅信你也不可能遇到。另外,秘術是真實存在的,兄弟要小心!”
王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清虛起身拍拍衣服,道:“兄弟,爲兄生性淡薄,不喜與人往來,以後可能會冷落了兄弟,請兄弟不要見怪。不過你我兄弟以心相交,兄弟以後有用得着爲兄的地方儘管開口,爲兄必定全力爲之。”
王質笑道:“大哥,弟亦如此。”
清虛道:“兄弟,時間不早了,爲兄要走了,家裡還有病妻需要照料。”
王質拿出一張一百兩銀票塞到清虛手中,道:“大哥,這是小弟一點心意,給嫂子補補身子,大哥萬勿推遲。”清虛推卻不過只好收了。
清虛走後,王質看看天色,笑道:“看來許先生和阿福今晚不回來了。”
第二天是約定的日子,王質天還沒亮就起牀了。王質既興奮又緊張,昨天和清虛生死決鬥都沒現在緊張。王質洗漱完還沒見許先生和阿福回來,就在桌子上留了字條說明自己有事出門稍晚回來。王質到達朱雀橋邊還沒到辰時,路上行人稀少,涼風徐徐,王質便對着秦淮河整理思緒,組織好話語。
忽聞身後一個溫柔動聽的聲音響起:“王公子好早啊!”
王質轉過身,原來是謝道韞,喜不自勝地道:“我怕讓姑娘等,便來早了一些。”
謝道韞道:“看來我們都早到了,現在還沒到辰時。”兩人相視一笑。清晨下微笑着的謝道韞,像一朵清晨伴着露珠盛開的鮮花,美得動人心魄。王質心情激盪地看着謝道韞忘記了說話。
謝道韞輕輕側過身避開王質的目光,開口道:“王公子見我如此爽快地赴約,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輕浮女子?”
王質連忙擺手道:“謝姑娘肯如期赴約是我王質三輩子修來的福氣。王質心中感激萬分,怎麼會覺得姑娘輕浮呢?而且我在白日時分、行人還不算多的地方約姑娘相會也絕對沒有輕薄姑娘的意思。而是我實在是有些心裡話想和謝姑娘單獨說。”
謝道韞回過身來看着王質誠摯的目光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心裡又溫暖又踏實,微笑着等待王質繼續說下去。
王質繼續說:“中元節那天重逢不僅僅是緣分使然,還是我苦心經營,上天垂憐的結果。我第一眼看到姑娘就對姑娘愛慕不已,想着無論如何都要再見姑娘一面,便連夜趕到驛館等着姑娘出來。接着在驛館打聽得姑娘是陳郡謝家的人,後來來到建康又陸續打聽到姑娘的芳名叫謝道韞、家住烏衣巷,而歡樂坊比鄰烏衣巷是富家子弟常去遊玩的地方。因此我就一直守在歡樂坊,期盼有朝一日能與姑娘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