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趕緊把這位新來的病人的病歷送到湯世仁面前。湯世仁很快翻了一遍,把病歷扔在桌上:“他都是癌症晚期了,不趕緊回家準備後事,跑來這湊什麼熱鬧?”
“他們知道癌症晚期,也沒打算來治好病,說是就是因爲病人痛得不行了,聽說我們學院有個什麼年輕醫生,能夠給癌症晚期病人鍼灸止痛,他們是特意來找這個醫生的。”
“用鍼灸給癌症晚期病人止痛?開什麼玩笑?”湯世仁撇撇嘴,“他知不知道,癌症晚期病人的疼痛,那是最高的十級疼痛,那是鑽心的痛,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是忍受不住的,沒見到有的癌症病人就是因爲忍受不了這種疼痛,自殺死了的嗎?用鍼灸止痛?你以爲是牙齒痛啊?真是說得輕巧舉根燈草!”
“是啊,我們也不相信,可是他們一口咬定說有這麼回事,還說他們有癌症的病友昨晚上得到這醫生鍼灸,馬上就不痛了呢。”
“胡說八道!他們說的這醫生叫什麼?”
“說是姓古。”
“姓古?”湯世仁眼皮翻了兩下,腦袋裡搜索了一遍。“我們醫院什麼時候來了一個姓古的醫生。我怎麼不知道?”
“根本沒有啊,我們跟他解釋了,我們醫院根本沒有姓古的醫生,他們肯定弄錯了,可是他非不信,非一口咬定那個醫生就是我們院的。沒錯,還說那醫生很年輕……”
“行了,不用說了!”湯世仁不賴煩地打斷了對方的話,“他不想住院,就叫他出院,這種醫鬧,不能夠遷就。出去出去!”
兩個護士趕緊出了醫生辦公室,湯世仁接着坐下來繼續寫病歷。可是不一會兒,兩個護士又回來了,苦着臉說:“孫主任,還是你去看看吧,我們說服不了他們,他們太厲害。”
“厲害?能有多厲害?他再厲害,那叫保安嘛,找我幹什麼?”湯世仁沒好氣甩了一句。
“不是,他們好像有些來歷的。說如果我們不答應,他們就找領導來跟我們說。”
“找領導來?”湯世仁馬上緊張起來,他見多識廣,在醫院當醫生最害怕的就是這種有來歷有後臺的,萬一得罪了,以後日子可不好過。他想了想,便站起來整了整衣服,揹着手,很有風度的踱步走出了醫生辦公室。
這兩個護士的引領下,他來到了病房。這是一個大間,一個身材很粗壯的年輕人指手劃腳地大聲說着什麼,裡面病人和家屬不少,有些亂哄哄的。
“幹什麼?怎麼回事?我是醫生,腫瘤科的湯主任。”湯世仁大聲報了自己的身份。
聽說醫生來了,屋裡便安靜了下來,那健壯的年輕人走到湯世仁面前:“孫主任是吧?我們在你們前臺的時候,問你們的導醫你們醫院有沒有一個姓古的醫生,會鍼灸止痛的,你們導醫很肯定說有,那我們才登記住院交了幾萬塊的住院押金,可是住進來之後,你們的護士卻說,根本沒有什麼姓古的醫生,你們這不是存心耍我們玩嗎?要是有,你們把他請來,我要請他給我老爸鍼灸止痛。如果沒有,你們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像這樣糊弄我們那可不成。”
湯世仁明白了,問題出在前臺門診的導醫身上。現在醫院爲了經濟效益,常常是小病大治,不嚴重的病症也把病人忽悠住院治療,花一筆錢。特別是門診部前臺的導醫,更是能說會道。爲了讓對方住院,信口胡謅也是常有的事情。說來說去都是錢在作怪。
湯世仁於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還有病牀上躺着的人,一看就是農民工,這樣的人哪裡會有什麼領導後臺,不由得把原本有些彎曲的腰桿挺直了,板着臉道:“對不起,我們醫院沒有你說的這麼個人。你們不想住院就走。”
“可是你們前臺導醫說了有這個醫生我才住,沒有我不住,我現在住進來,你告訴我沒有這個人,又把我們往外攆,你當我們是什麼?我的老爸癌症晚期,痛得死去活來。我有一個癌症病友昨晚上半夜給我打電話,說他很幸運,他老孃昨天晚上遇到了一位姓古的醫生,給他老孃鍼灸止痛,馬上就好了。而且到現在都很正常,一點不痛,能吃能睡了。讓我趕緊找這個醫生。他說了,他聽別人說這個醫生是你們醫院的,所以我們趕過來。希望你們能幫我們把這位古醫生請來,聽說他很年輕,也就二十多歲,個子不高,瘦瘦的……”
“我說過我們醫院沒有姓古的醫生,你還要讓我說幾遍?”湯世仁有些不耐煩,他的事情很多,實在不想在這上面費口舌。
“人家肯定就是你們醫院的,這位古醫生的女朋友的母親,跟我那個病友的老孃同一個病房,古醫生去醫院給他女朋友的母親鍼灸止痛,我病友看見了效果很好,因爲同一病房,讓他幫忙,這纔給鍼灸治的,結果都好了。聽那個古醫生的女朋友的母親親口說的,古醫生是你們醫院的,這是不會錯的。我知道他是專家,需要掛專家號,多少錢都可以,我在城裡打工,還是賺了一些錢的,我拿得出來,拿不出我砸鍋賣鐵……”
“莫名其妙!”孫醫生實在受不了,轉身往外走,對護士說,“給他們辦出院,打發他們走。”
“你站住!”那個年輕人聽到病牀上痛苦**的老父親的**聲似乎大了,不由得嗓門也提高了,“你們一會說有,一會說沒有,還要把我們攆出去,把我們當猴耍?行,既然這樣,我也不客氣,信不信我一個電話叫一車人來,把你們醫院大門堵了?請大家評評理。”
湯世仁冷笑:“你威脅我?告訴你,我最不怕的就是威脅!一個進城打工的小子你神氣什麼?拉一車人來?有本事你拉一村的人,一個縣的人來啊?想到這裡來鬧事,搞什麼搞?知不知道這是國家的醫院,是政府的醫院!信不信我報警抓你!”
年輕人也冷笑:“我明白了,你們這種人只認權和錢,不認人,找你們辦事,要麼有權,要麼有錢。這個古醫生,只怕也是你們留着給那些有權有錢有勢的人準備的,好!既然需要有權有勢的人才請得動,那我也找一個有權的人跟你說話!你等着!”
這漢子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接通之後,很快,電話那邊傳來了聲音:“石鐵柱,你這小子怎麼想通給我打電話了?”
年輕人故意按了免提,聲音在病房裡迴盪,然後他很誇張的大笑了幾聲說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曾天宇,我現在有個麻煩事,想請你幫忙,行不行?”
一聽到曾天宇三個字,湯世仁臉上臉色稍稍變了一下,——市委書記的貼身秘書就叫曾天宇。如果這個農民工說的曾天宇是這個人的話,那還真是他湯世仁惹不起了。
“什麼事儘管說。你從來沒開口求我,既然說了肯定不是小事。說吧,咱倆從小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又是同學,跟親兄弟差不多。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嗎?你說吧,到底怎麼了?我能我一定幫。”電話那頭的聲音很乾脆。【ps:推薦推薦,輕輕的一點就行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