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今天早上,員外夫人起牀出門,弓衣大清早的就把還沒睡醒的黃裳給帶到了廚房。廚娘以爲弓衣是來給黃裳找雞蛋吃,也沒在意。
廚娘給員外和夫人做了早飯,在吃飯的偏廳,等着員外和夫人回來吃飯。然後就聽見丫鬟說公子不見了。廚娘就帶着丫鬟到廚房去看個究竟。
去了廚房,發現弓衣已經把廚房給閂上,廚娘就走到窗口去看,發現弓衣正讓公子爬上竈臺。
竈臺的大鐵鍋已經燒了熱水,竈膛裡火燒的正旺。大鐵鍋上放着一個巨大的蒸籠。這個蒸籠是十幾個下人蒸饅頭所用,十分巨大。
廚娘就看見弓衣攙扶公子爬到蒸籠裡,安頓公子盤膝坐好。隨後把蒸籠給蓋上,然後就不停的給竈膛添柴火。
廚娘看見弓衣這作爲,嚇得驚呼起來,要弓衣放公子出來。可是弓衣並不答應,反而把窗戶也給闔上。
廚娘六神無主,只好跑來給黃員外和夫人報信。
黃員外和夫人大驚,跌跌撞撞的向廚房跑去。果然到了廚房,廚房的門窗都閉得死死的。
黃員外和夫人拼命的地用手拍門,可是裡面沒有任何迴應。還是員外冷靜一點,立即找來幾個年輕的家僕,合力把門撞開。
廚房裡水霧裊繞,員外夫人只聽見大鍋裡的沸水咕嚕作響,身體就軟了下去,登時暈倒,被丫鬟扶到了大廳。黃員外和家僕衝進廚房,就要跑到竈臺前去掀開蒸籠。
可是水霧濃密,黃員外年老體衰,腳下被絆了一下,摔倒在地,這纔看到絆倒自己的是一截蟒蛇的尾巴。
黃員外大聲喊叫有蛇,但是家僕全部沒有反應。黃員外坐在地上,廚房的門已經洞開,水霧漸漸散到屋外。這纔看到,家僕都也嚇得一動不動。
蒸籠上盤踞着一條大蛇,繞了蒸籠幾匝,頭部伸在蒸籠上方,對着黃員外和家僕伸吐蛇信。
家僕都不敢逼近,看着大蛇猙獰的模樣,步步後退。黃員外在地上大喊:“快去找傢伙來!”
家僕連滾帶爬的跑出廚房,留下黃員外看着眼前不遠處的蛇頭在不停搖晃。蛇身在蒸籠上又多繞了一圈。
黃員外突然意識到弓衣並不在廚房裡,然後扯着嗓子大喊:“弓衣,弓衣。”
沒有人回答黃員外。
黃員外突然意識到什麼。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走到竈臺跟前,湊近了蛇頭,蛇頭仍然在不停的伸縮着嘴裡的信子,但是黃員外能夠明顯的感受到大蛇沒有惡意。
黃員外突然想起來當年黃裳出生的那個夜晚,掛在樹枝上那被劈爲兩截的蟒蛇,那條蟒蛇已經長了角,那條蟒蛇的花紋他一直都記憶猶新,而現在眼前的大蛇,也是同樣的花紋。
“你是弓衣?”
蛇頭回旋,又在蒸籠上繞了一圈。距離黃員外遠了很多。黃員外隱隱感覺,這條蛇就是弓衣無疑了,而且就是當年偷偷盤在自己的小腿上,躲避天眼的那條小蛇。
黃員外想起夫人說起過,帶着弓衣來的那個老婦人,佝僂着身體,腰部扭曲,恍然大悟,當年被天雷從中劈斷的渡劫蟒蛇,被自己一時憐憫之心,掩埋了之後,並沒有死去,而是帶着小蛇弓衣來到了黃家,讓弓衣照顧黃裳多年,算是報答自己的恩惠。而現在那條小蛇已經長大了。
黃員外對着盤旋在蒸籠上的大蛇說:“弓衣,弓衣,你到底是要做什麼?”
大蛇無法說話,只是不停搖晃蛇頭,蛇頭突然向後縮。家僕拿着木棍和木杈衝進來,領頭的家僕站到蛇頭前方,用木棍不停的試探大蛇。
黃員外對着家僕大喊大叫,讓他們暫且住手,但是家僕們正在慌亂嘈雜中,哪裡聽得見老爺的聲音。
家僕的木棍在大蛇的頭前搖晃,其他的家僕都在呼喝恐嚇,以壯聲勢。大蛇終於無法擺脫本能的趨勢,頭部向前一伸,蛇口張開,就要咬到木棍的時候。另一個家僕用木杈狠狠把大蛇暴露出來的七寸部位杈住,一直頂到竈臺上。
大蛇的七寸被控制,身體鬆懈,七寸之上的蛇頭部分無法迴旋,而七寸之下的長長身軀從從蒸籠上彈開,在廚房裡來回掃動。由於受到攻擊和驚嚇,大蛇的兇狠本性爆發,尾巴掃到一個家僕後,捲曲了過來,把家僕緊緊纏住,然後狠狠地甩到牆角。
黃員外不停的大喊:“住手!”,可是家僕們的注意力都在大蛇身上,還以爲員外在對着大蛇恐嚇。
蛇尾仍舊不停的在地下襬來擺去,家僕們紛紛躲避,只有杈住七寸的家僕狠狠摁着,大蛇的身軀也卷不過來。其他的家僕見狀,連忙又找來幾個木杈,看準了蛇身的擺動方位,將蛇身也杈起來。
幾個木杈同時把大蛇摁在地上,大蛇再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衆人終於不再呼喝,餘下幾人,連忙衝到竈臺前,要把蒸籠給揭開。但是黃員外衝到竈臺前,伸出兩個胳膊,護住蒸籠。
家僕看着員外,一時不敢下手,“老爺你是瘋了嗎?”
“放了弓衣。”黃員外喘息着說,“她在給黃裳治病。”
“弓衣不是跑了嗎?”家僕說,“她在哪裡?”
黃員外看到一個家僕提着菜刀進來,就要對着大蛇被杈住的七寸上方砍下去,黃員外對着他大喊:“不能砍。”
這句話喊得十分洪亮,所有家僕都聽見了。
拿着菜刀的家僕愣住,大蛇的頭部擺了過來,將菜刀撞掉在地上。
“這條蛇,就是弓、弓、弓衣。。。。。。。”黃員外說完,氣喘吁吁,胸口起伏,軟軟坐到地上,背心靠着竈臺。
“老爺你說什麼?”家僕們都傻了,“弓衣不是伺候公子的丫頭嗎?怎麼變成了蛇。”
“放了她,放了她,”黃員外的聲音越來越小。
就在廚房裡鬧作一團的時候,廚房外的夫人也漸漸醒轉,睜眼看來的時候,一個老婦人站在身邊,老婦人身體佝僂,正是弓衣的婆婆。
老婦人對着夫人說:“時間到了,我該帶弓衣走了。”
夫人虛弱地對着老婦人說:“弓衣要把黃裳給蒸了。”
老婦人說:“弓衣是要替你家公子在今日開竅。現在是重要關頭,可不能打擾。”
這時候,廚房裡的嘈雜聲音更大,老婦人急了,連忙對夫人說:“我得過去瞧瞧。可不能出了亂子。”
老婦人連忙走到廚房,看見衆家僕正在用木杈摁着化爲原形的弓衣。弓衣的頭部在地上扭動,看見老婦來了,就不再動彈。
而黃員外看見了老婦,對着老婦人說:“讓他們住手。”接着就不再言語。
家僕都愣住,弓衣的身體扭動,卻也擺脫不了木杈。餘下的家僕都撲到黃員外的身邊,要扶起員外,可是黃員外的身體已經癱軟,家僕用手去觸碰員外的鼻孔,驚呼道:“員外死了!”
老婦人聽到家僕的呼喊,慢慢走到黃員外身邊,從嘴裡掏出一顆珠子,塞到員外的嘴裡。然後用手掌揉捏員外的喉頭,讓珠子滑下去。
家僕們看見老婦人的動作,都不敢妄動。黃夫人也來了,看見老婦人正在解救員外,示意所有人不要再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