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瞳、鄧瞳……”
這個柳濤的聲音又在溶洞裡叫喚了一會,然後就寂靜起來。沒有了聲息。無論是看着柳濤就在面前活生生站着的鄧瞳,還是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溶洞裡縈繞的柳濤,都被這個詭異恐怖的聲音嚇得毛骨悚然。
終於溶洞沒有柳濤呼叫鄧瞳的聲音了。
隔了一會之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聲音很大,一直傳到了溶洞之外。過了一會,幾隻喜鵲從溶洞入口飛進來,瘋狂的撞到了柵欄上的蜘蛛網上,掙扎幾下,然後就一動不動。
“這東西在學發情的鳥叫,”柳濤把嘴湊近鄧瞳的耳邊,“這是他誘捕食物的方式。”
“媽的,怎麼比人都聰明。”鄧瞳滿頭大汗,“幸虧它看不見,也聽不見。”
兩人正在說話,突然看見兩人和溶洞入口之間,好像空氣中散發出一股霧氣,但是霧氣很快就消失,然後凝結成爲了一段蛛絲。
而且霧氣靠着溶洞內部,越來越深,距離鄧瞳和柳濤兩人,已經不到兩米的距離。
這時候,一個小冉遺從地下河裡慢慢爬起來,在地面上慢慢爬動,追逐一個地面上的蟲豸,冉遺突然觸碰到了凝結的絲網,鄧瞳和柳濤清晰的看到,絲網輕輕的彈動了一下。
一個枯硬的長爪,瞬間從空中伸下來,堅硬的末端,把冉遺的身體貫穿。鄧瞳和柳濤看得十分清楚,長爪上長着尖銳的倒刺,然後迅速收回,另一個長爪伸過來,兩個佈滿倒刺的長爪,飛快的交錯轉動,在長爪末端的冉遺,立即被蛛網裹的嚴嚴實實。
然後被長爪收回,不知道放在了什麼地方。
鄧瞳和柳濤明白了,這個蜘蛛,真的不需要敏銳的聽覺和視覺,它在溶洞里布滿蛛絲,蛛絲充斥了溶洞裡的所有空間,任何移動的事物,只要輕輕的觸碰到蛛絲,它就會根據蛛絲的細微顫動,瞬間抓捕獵物。
有這個本事,真的不需要什麼聽覺和視覺。
現在蛛絲在鄧瞳和柳濤的面前凝固,兩人知道,一旦觸碰到蛛絲,就是滅頂之災。沒有辦法,兩人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往溶洞深處移動,但是照着蜘蛛佈置蛛絲的速度,最多幾個小時,整個溶洞就會被蛛絲布滿。
但是現在柳濤的舅舅還沒有帶着人來營救他們,兩人也只能躲一時算一時。
柳濤和鄧瞳摸黑又到了溶洞的中段,柳濤拉着鄧瞳繼續行走,“我們游泳出去。”
“遊個屁,”鄧瞳拒絕了,“我水性不好,你就想扔下我,自己一個人逃命。”
“王鯤鵬怎麼會有你這種徒弟?”柳濤急了,“白瞎了他這麼一號大人物。”
“我他媽的又沒有黃坤的避水符!”鄧瞳被觸碰到痛處,“老子水性不好,招你惹你啦!”
柳濤都懶得跟鄧瞳再囉嗦了,攥着鄧瞳來到了廢棄的碼頭,就要下水。突然鄧瞳的腳踢到了什麼東西,然後摸索着撿起來,“好像是一個應急燈呢。”
“啊,”柳濤也聽見了塑料殼子和石壁碰撞的聲音。
鄧瞳用手摸索,“你把我帶到什麼地方了啊?”
“你他媽的別開燈……”可是晚了,柳濤的話沒說完,兩人的眼前一亮,鄧瞳已經把應急燈給打開。
柳濤恨不得要把鄧瞳給吃掉。
可是鄧瞳比柳濤更加憤怒,“都說了我不會游泳,你帶我來這裡!”
柳濤沒有理會鄧瞳,而是看着燈光照着在地下河水面的上方,看見了密密麻麻的蛛絲。上面掛滿了巴掌大的冉遺。
“打死我也不下水……”鄧瞳還沒說完,柳濤一把將應急燈奪過來,然後給關了,然後在黑暗裡沮喪的說:“現在就是想游出去,也沒機會了,我們不下水了,往回走吧,先躲起來。”
“你在玩我,是不是,”鄧瞳惱怒的說,“不是說好了游泳出去嗎?”
“你是真傻逼,還是故意跟我搗亂?”柳濤的聲音十分絕望。
“往那裡躲?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跟你游出去。”鄧瞳還在不依不饒。
“你眼睛長着喘氣的是不是?”柳濤已經被這個傻逼鬧得心煩意亂,也開始罵人了,“你自己剛纔沒看見嗎,溶洞的入口和出口,同時被蜘蛛絲給封住了。”
“他媽的一個蜘蛛,還能分身嗎,”鄧瞳說,“你糊弄我,我告訴你,我沒那麼好騙,你自己要一個人跑就明着說。我留下來,我他媽的不怕。”
“兩個,有兩個,”柳濤強行壓抑心中的怒火,“一加一等於二,傻逼。”
“你他媽的怎麼不早說。”鄧瞳罵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這麼一個瞎破爛的洞子,淨他媽的多事。”
柳濤實在是無法跟鄧瞳交談下去了,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只能帶着鄧瞳去通往梧桐樹的石廳躲避。
鄧瞳一把抓住柳濤的衣服,也跌跌撞撞的跟着。
兩人到了石廳,柳濤十分猶豫,該不該進入到梧桐樹的空間裡。現在蜘蛛絲還沒有過來,他只能期望最好是舅舅楊澤萬帶着村人來解救自己。
於是柳濤靜立不動,鄧瞳現在也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如果再觸怒柳濤,柳濤一個人鑽進去,自己卡在石壁中,必死無疑。
溶洞裡發出細微的嗤嗤聲音,很明顯,蜘蛛佈網越來越近。蜘蛛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柳濤心裡在盤算,也在焦急的等待救兵。
突然溶洞裡又發出了人的聲音,這次卻不是柳濤的聲音了。
“媽了個比的什麼破地方。”
柳濤實在是聽不下去鄧瞳的咒罵了,於是對着鄧瞳狠狠的打了一拳,“你罵我可以,別再侮辱我們村的風水。”
鄧瞳被打了,嘴巴鹹鹹的,一把將柳濤的拳頭給抓住,不放鬆。
“把我天天關着,媽的,老子厲害了,第一件事就弄幾噸炸藥過來,把洞給炸了。”
柳濤另一隻拳頭打了過去,不過這次鄧瞳有了準備,用手護着自己的嘴巴,可是柳濤的拳頭打在他的鼻樑上。
鄧瞳鼻樑痠痛,眼淚直流,“不是我說的。”
“明明是你的聲音。”柳濤已經怒不可遏。
“不是我現在說的,”鄧瞳鼻血流到了嘴巴里,聲音含糊,“我承認我說過,但不是現在。”然後把攥着柳濤的手,貼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太沒勁了,我還是數蝙蝠吧,上次數到多少隻,陳秋凌纔出來的……”
柳濤立即醒悟,現在他聽到的鄧瞳的聲音,的確不是鄧瞳說的,剛纔自己的聲音出現一樣,現在是那個在溶洞的怪物,在模仿人的聲音,剛纔是模仿自己,現在是在模仿鄧瞳。
這個怪物,能模仿一切自己曾經聽到過的聲音。
“他聽到過我的聲音,”柳濤把手收回來,“在之前,也聽到過你的聲音……爲什麼當時他不弄死我們?”
“我你問啊?”鄧瞳問道。
“是啊。”
“我是傻逼啊,”鄧瞳擠兌柳濤,“傻逼能知道這麼高深的問題嗎,一加一等於幾?”
柳濤因爲誤會,連續打了鄧瞳兩拳,心裡有點愧疚,現在也就不再跟鄧瞳計較了。自己分析說:“很可能是因爲他那時候還沒有能力弄死我們,原因我不知道,但是隻有這種可能,他的聽覺比我們想象的要強……現在他認爲有本事能弄死我們了,於是用聲音來誘惑我們。”
“什麼都是你說的對。”鄧瞳說,“你繼續。”
“別說話了。”柳濤說,“他要過來了,我們都閉嘴。”
鄧瞳哼哼兩聲,終於不再發出聲音了。柳濤和鄧瞳就在黑暗裡呆着,聽着嗤嗤的細微聲音,越來越近。
然後那個模仿鄧瞳的聲音靠得更近了,“第一百三十二……我靠,陳秋凌大妹子啊,你怎麼不穿衣服……”
鄧瞳身體所有的鮮血都涌到了臉皮上,現在他十分慶幸沒有燈光,不然柳濤會看見他一張臉跟豬肝似得。
“哎,策策,你也來了,來了正好……”
柳濤是沒有看過動漫,如果看過了,他一定覺得自己滿頭的黑線。
“策策是誰?”柳濤輕聲問,“陳秋凌是你女朋友?”
“不是說不能說話嗎?”鄧瞳說,“閉嘴。”
“張月,你怎麼也在。”
鄧瞳很想把自己腦袋狠狠的在石壁上一頭撞死。
“慢慢脫。媽的都說了慢慢脫……”
“這溶洞真好,還有這個福利,早知道就提前幾天進來了……”
“我先說明白啊,我決定娶策策啦,你們兩個是什麼來着,對,紅顏知己……”
柳濤的身體劇烈的抖動,但是絕不是因爲害怕。
“好吧,一起來就一起來,策策你不要見怪啊,我心裡只有你……”
柳濤的眼淚流下來了,但也不是因爲害怕。
“身材真不錯……跟着我多好,幹嘛圍着黃坤那個窮小子轉悠……”
柳濤的肚子肌肉痙攣的厲害,仍舊不是因爲害怕。
鄧瞳伸出手,摸到柳濤的腦袋,把柳濤的兩個耳朵死死的捂住。但是有什麼用呢,聲音依然從鄧瞳指縫中透過,傳到柳濤的耳朵裡。
“都說了別急,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麼……媽的……紙呢……明明放在枕頭旁邊……我操……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