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紅酒綠的靡靡之夜,一幫子青年男女簇擁走進帝都。門庭口俊朗高挑的男侍禮節味十足地拉開門,微笑恰到好處,“歡迎光臨。”
走進去就是漆黑的一片,到處都是黑色瓷磚和暗藍色的玻璃裝飾,不遠處隱隱能聽到舞池裡傳來癲狂的DJ聲,這樣的黑暗不會讓人產生肅靜,反而覺得心裡頭的野獸都被釋放出來,血液蠢蠢欲動。
爲頭的男子清朗非凡,風流不羈,懷裡摟着的佳人,更是一雙美眸似笑非嗔。身後緊跟着一男子,同樣容貌出衆,難得氣質清雅,笑起來如沐春風。與他稍並排的一男,也是一副雅痞像。
沈少卿回頭,聲音懶洋洋,“龍四,怎麼又來帝都?”
那雅痞男討巧一笑,“呦,不是大嫂想解渴嗎,帝都的酒一貫不錯。”
餘幼薇微哂,“就是龍四心細,不是某人——”
語氣裡嗔怪,似真非假,沈少卿笑意淡了淡,假意沒有聽明白。餘幼薇有點慍怒,話未出口就被魏原截了先。
魏原慣常地彎了眼角,“我也有點渴了,龍四這主意還真到點上。”
一行人進來包廂,經理後腳馬上跟來,一臉諂媚的笑容,“沈少,今天要點些什麼?”
沈少卿雙臂撐開在沙發上,“最近又有什麼新酒?”
那經理來了興致,“帝都的酒,沈少嘗得還不多?不過最近可有一件新鮮事,帝都新來了一個紅酒妹,不僅人長得漂亮,嘴巴又甜,近期可紅得不得了。要不,叫她來推酒?”
沈少卿挑眉,不置可否。
經理立馬接通對講機,“喂,讓7號善善過來趟。”
不一會兒,門口傳來一陣銀鈴笑聲,緊接着一身帥氣的女士西裝,身形雖不高挑,但勝在玲瓏有致。
女孩活潑潑的聲音響起,“經理,又有人要紅酒了?”
經理眉一皺,“小善善,我的女僕裝類,我叫你穿的女僕裝呢?”
女孩笑意不減,調皮又撒嬌,“經理,可是穿女僕裝推銷紅酒好奇怪哦。”
經理似老大媽教訓,“哎呀呀,制服的誘惑,你就不懂了吧!現在那些中年大叔啊,最喜歡你這種像小女孩的女生了。”
善善不語,眨着一雙無辜的眼睛。
她回身一瞥,不覺一怔。幾個月不見,她沒有預料到再次碰面會是這樣的情形。
那經理已開口介紹,“沈少,這位就是我們新來的紅酒師。”
在空中與沈少卿的目光相接,他眼中的高深莫測,她不懂。
下一秒,她已經笑嘻嘻道,“沈少好。”
沈少卿旁的餘幼薇接道,“紅酒師,有多厲害?”
經理滿臉堆笑,“這小姑娘,懂得紅酒可真不少,堪比一般的品酒師。”
善善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傻笑。
沈少卿眼神散漫,“這麼行,那就讓她來推酒吧。”
經理笑着離開,善善站在正中間,一幫衆人皆是饒有興趣地瞧着她。
善善微微笑,“請問各位需要點什麼酒。”
沈少卿一哂,“隨便,你先說說。”
善善接了對講機,吩咐幾句,幾秒種後,就有男侍把一個放滿各式器皿和幾種紅酒的三格櫃子推進來,交給她。
善善從二格和最底格拿出幾種名貴酒來介紹,“要PETRUS、HAUTBRION、GASTONRENA還是CAYMUS?PETRUS、HAUTBRION、GASTONRENA這幾個牌子是法國的,PETRUS,即帕圖斯,號稱酒
中之王,來自波爾多產區的八大名莊之首。HAUTBRION,中文名叫紅顏容,這一款酒就跟它的名字一樣。偏女性化;GASTONRENA,青春年少,這一款最大的不同是味道很年輕。CAYMUS,叫美國一號,想也知道,產自美國加州,算是新生代的紅酒。”
餘幼薇,“我們剛過飯局,隨便找一種清淡的吧。”
善善想了想,“那還是改喝ISABELLA吧,ISABELLA的果酒都很不錯,價格適宜,味道也很清甜,最適合飯後喝,利於消化。”
沈少卿點點頭。
善善利索地開來一瓶ISABELLA Fruit Wine BLUEBERRY,“要加冰嗎?”
沈少卿,“好。”
善善把酒倒進大玻璃容器皿,再放入早已準備的冰桶。
一時無事,她靜靜坐在一邊的椅子。
有人嫌慢,抱怨,“爲什麼要這麼慢,直接喝不就行了嘛?”
善善微微一笑,“喝酒不能急,如果要喝好酒,更是要等酒和空氣完全接觸,把所有果香都散發出來,酒纔算真正成熟了,這道工序俗稱‘抖氣’。”
過了幾十分鐘,善善起身,從底格拿出高腳杯,放在每人面前。然後從一邊起,分別倒上。走到正中間的沙發,傾身爲沈少卿斟酒。善善垂下去的發拂過他的臉,他們的距離這麼近,幾乎可以聽到沈少卿微不可聞地喚她,“善善…”
善善忍不住回頭看他,只見沈少卿滿眼的困惑和茫然。別用這樣的眼神看她,她會以爲裡面還留有什麼不敢奢望的感情。
旁邊突兀地插進一個諷刺的調笑,“這位小姐,我的男朋友這麼有魅力嗎?”
善善立刻清醒過來,尷尬笑笑。
餘幼薇輕佻地勾起沈少卿的臉,“嘖嘖嘖,這張臉確實挺會勾人的。”
周圍一片鬨笑,沈少卿輕易擺脫她,閃過一絲不自然。
善善理了理情緒,隨即走到另一頭倒酒。
沒想到最後一位是餘幼薇。
善善爲她盛上,兩個人瞬間的靜默只有各自心照不宣。
善善低頭,隨意瞥到餘幼薇包裹在精緻細跟涼鞋裡的腳。鞋的設計很別緻,用細細的鞋帶交錯在嬌嫩的腳背上,最後蔓延上白皙的腳裸,交纏在纖細的腳腕處。
“你是不是給很多女人穿過鞋?”
“沒有,只有兩個人。”
她那時候,天真地以爲自己是那個唯一。可多麼可笑,另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是他媽媽呢?那個他親手爲她穿上玻璃鞋的人應該是餘幼薇纔對。餘幼薇纔是那個唯一,而她只是個例外!
善善突然間覺得破天荒地可笑。
“善善小姐,還真喜歡盯着別人發呆呢!”
這回,善善只剩下木然的表情,懶得再去笑臉奉承。
餘幼薇視而不見,“喲,我怎麼覺得善善小姐這麼眼熟,可不是少卿上一個女伴。”
一語驚起四座,大家都議論紛紛地看向她。
善善面無表情。
“怎麼,少卿虧待你了,讓你淪落到來這賣酒?”
餘幼薇掩嘴故作驚訝,善善直直看向她,卻看出那眼裡的挑釁。
她爲餘幼薇再盛滿見底的杯子。
“餘小姐,講了這麼久不渴麼,還是消停會兒吧。”
意思是話太多了。
餘幼薇怎會聽不出來,“你!”
“咦,這酒太淡了,有威士忌嗎?”
橫空插進來一個溫潤的男音,打斷了某人的不消停。
“這位先生,要威士忌嗎?”
那男人彎了彎眼角,“這酒太沒味了,還是威士忌的好。”
善善立刻換上笑臉,一邊撥通對講機,“喂,CALL5號線威士忌小姐,這邊有客人。”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
“賣紅酒的,你叫我幹什麼!”
善善諂媚地迎上,“威士忌小姐,哪能啊,客人嫌我的不好,要點你的威士忌。這裡就交給你
啦!”
說完,就閃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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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燈忽閃忽閃,善善站在拐角處,看着舞池裡羣魔亂舞的人。有時候,能徹底放縱也是件幸福的事。
藉故走出包廂的沈少卿,不忘來回逡巡,眼神瞟向一處,剛好看到善善。
他快步上前,抓住善善走到更隱蔽的角落。
“你怎麼會在這?”
善善懶懶地看他一眼,“工作啊。”
沈少卿皺眉,“你爲什麼要在這種地方工作!”
“我是無業遊民唄,終於想要找份正經的工作。再說,在帝都做事有什麼不好。我正正經經地賣酒,不僅拿工資還拿提成。這工作哪裡不好,你們眼裡瞧着鄙夷,還不是心安理得地接受服務!”
沈少卿語塞,“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善善咄咄逼人。
“我,只是覺得這工作畢竟要看人臉色,況且你這樣,我不放心。”
善善冷笑,“哼,只要你那位心肝寶貝別非難我,我就謝天謝地了!還有沈少卿,我們已經分手了,不要再用這種曖昧的語氣對我!你就不怕,我再纏上你,攪得你雞犬不寧?”
善善狠狠地推開沈少卿,大步離開。可臉上的表情還是又負氣又委屈。這算什麼嗎,爲什麼又要眼巴巴地跑來關心她?他們已經分手了,完全可以當做視而不見,爲什麼又要來在意?
長長的走廊上,幾步一個的十字岔口,故意調的很暗的燈光,都把帝都營造得像一個虛幻的迷宮。
有一個男子閒閒地靠在牆壁上,燈光若隱若現,投射下或明或暗的剪影。
善善環胸,“切,看戲看得爽嗎?我記起來了,上次也是你。”
男人側臉看她,慣常地明媚笑容,絲毫不見難爲情。
“喂,你叫什麼?”
磁性的聲音響起,“魏原。”
“姓魏的,剛纔謝謝你幫我解圍,但是我不會感激你的,做人要積點德,像你這樣天天偷偷摸摸地躲在暗處偷看人家,早晚有一天是要遭報應的。”
善善過來人似的教訓他,看他的眼神頗惋惜,你瞧着吧,這人也算長得有模有樣的,怎麼竟做這麼猥瑣的事。
懶得再說其他,善善自顧自走了。
身後,魏原一直站在原地,低低的笑。
葉榮盛有句話說對了,她不適合遊戲人生,既沒有本錢也玩不起。她更應該做的是正經找份工作,養家餬口。是啊,她還有一個家要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