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何用這種眼神看着本王?”東陵昭跨步上前,在上官飛燕的身前攤開雙手。“本王現在需要洗手。”
上官飛燕微愕地望着東陵昭潔白如玉的雙手,絲毫沒有沾染上任何的血腥。
不過——傳聞東陵昭有潔癖之症,她就應了他的要求。
“來人。”
守在門外的寒烈,飛步闖入。“屬下在,請大人吩咐。”
“吩咐官驛的阿金,端一盆清水上來,還有準備一方潔淨的白絹。”上官飛燕淡淡道。
“是,大人。”寒烈領命而去,不到一盞茶水的功夫,那阿金便端着一盆清水,戰戰兢兢地經過寒烈的身側,來至房間內,將木盆放在八仙桌上,外加一方潔淨的白絹。
“上官大人,小的根據您的吩咐,備妥了一切,請問大人還有什麼別的需要,如果有的話,儘管吩咐小的,小的一定照辦。”阿金難得有機會進到上官飛燕的房間裡頭,他自然是想要多呆一會兒,以便可以多找些蛛絲馬跡,揣測一下上官飛燕在這屋子裡頭究竟在做些什麼神秘兮兮的事情。
上官飛燕眼見阿金在房間裡探頭探腦地觀望着什麼,當下臉色微沉。“阿金。”
“小的在。”被她的犀利目光這麼一瞪,阿金渾身直打哆嗦。他本來以爲寒烈的冷氣夠嚇人的了,沒想到這位督查使大人更加恐怖,明明看上去一臉很和善的樣子,沒想到沉下臉的時候,比冰冷的寒烈還要令人驚怕三分。
當下他眼睛不敢再亂瞄了,他頭壓得低低的,心道,他還是寧願被驛長罵算了,他可還想保住他脖子上的那顆寶貴的腦袋。
上官飛燕見到老實了許多,便淡然吩咐道:“阿金,過去,伺候這位燕壯士洗手。”
“是,大人。”阿金喏喏地來到東陵昭身側,卻在離一步之遙的位置上,被東陵昭喝斥停了腳步。
“在下不需要你。”東陵昭略過阿金,視線直直地落在上官飛燕的身上。“你來。”
上官飛燕一愣,手指自然地指向自己。“你是說讓我?”
“沒錯,這是你應該做的。”他付出了一顆九轉回神丹,他總該做一些事情回報他。
阿金聽了,嘴巴瞬間張得大大的,足以吞下一枚雞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東陵昭,這位來自定王府的屬下也太狂妄自大了吧。
竟然讓上官欽伺候他洗手?
上官飛燕卻伸手一揮。“阿金,寒烈,你們都先出去吧。”
“等一下!”東陵昭卻叫住了他們。
“還有。”他還有條件?
東陵昭轉頭,皺眉地望了一眼身後的軟塌。“你們去拿一套全新的上來,包括羅紗帳上的銅勾。”
上官飛燕聞聽,耳朵忍不住地動了動。
她沒有聽錯什麼吧?
“上官大人,這——”阿金詢問着上官飛燕的意見。
上官飛燕眉間皺痕加深,她忍着耐心道:“就按照他吩咐的去做吧。”
“是,大人。”阿金退出房門的時候,擡手納悶地饒了饒後腦勺。這位定王府的屬下放肆,他可以理解,畢竟是來自定王府的侍衛。俗話說,相府丫鬟七品官,這定王府的家奴,自然比相爺府的還要氣焰囂張一些。
只是他不解的是,這位上官欽大人,竟然能夠如此忍耐,這就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了。因爲就算渝城魏簡鍾魏大人登門來訪,他都沒留任何顏面,直接讓寒烈打發掉了。
不過他怪異歸怪異,辦事可不敢馬虎。
很快便派人去渝城綢緞山莊取了全新的一整套塌上物品,包括羅紗賬上的銅勾,一起送到了上官飛燕的房間裡頭。
“大人要的東西,小的都給準備妥當了。不知道大人還有其他吩咐沒?”這次,阿金是祈禱着趕緊離開此地,因爲他越發地覺得那個面容平凡的青衣男子,當他看着你發笑的時候,你會從頭到腳地發麻。
上官飛燕無奈地一揮。“出去吧,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就不要來打擾了。”
“是,大人,小的這就告退。”阿金就跟只兔子一樣,逃一般地離開了。
房間內,此時就剩下上官飛燕跟東陵昭二人。東陵昭一把撕下了臉上的假面皮,露出他絕美妖嬈的面容。
他攤着雙手,遲遲沒有放入木盆之中清洗,一雙瑩瑩的單鳳眼,輕輕含笑地凝視着上官飛燕。
上官飛燕輕嘆一聲,他既然在她面前露了真容,她就沒辦法裝糊塗了。
當下她上前三步,不得不握着東陵昭的手,將他的雙手慢慢地放入清水之中,而後緩緩地用白絹擦拭他的手。
她擦得很細很細,將他每一根手指,都仔仔細細地擦過了,連指甲都沒有遺漏。
等到洗得差不多了,她將白絹輕柔地絞乾水漬,柔柔地擦乾東陵昭雙手上沾染的水珠。
“好了,可以了。”她淡淡地將白絹放在木盆邊沿上,安然落座。“現在,王爺有什麼事情,就直說吧。”他肯出一顆九轉回神丹救治林浩,定然對她所有要求。
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可是——
東陵昭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
他竟然懶洋洋地託着腮幫,湊過腦袋來,指了指托盤上放置的那一整套嶄新的塌上物品。
“你先去清理更換掉塌上的一切,本王纔會跟你說。”他濃密睫毛微微上揚,眸子亮得有些炫目。
“爲何?爲何要清理更換?”上官飛燕不解。這軟塌是她安睡之用,又不是給他使用的,他幹嗎非要她更換掉塌上的一切?
“因爲本王現在就要歇息。”東陵昭眨了眨眼睛,順便打了一個哈欠。
上官飛燕“騰”地站了起來,她難以置信道:“你,你——這官驛的空房間多得是,你何苦非要歇息在本官這裡?”
“因爲他們的房間都不是你住的房間。”東陵昭理直氣壯道。
“這麼說起來,你是故意的,故意非要本官的房間不可?”就因爲是她居住的房間,他東陵昭就偏偏要搶佔,是不是?上官飛燕已經抑鬱得快要吐血了,但是她還是選擇忍了下來。
東陵昭卻無辜地望着她。“別的房間,我會睡不着。”
“這裡的房間,從東廂到西廂,全都是一樣的,根本沒有任何區別。難道本官住的房間,王爺就睡得着?”上官飛燕惱怒道。
“是,本王覺得只有你這一間,還行。”東陵昭沒有撒謊,其他的房間,他根本不用看,他就知道,他肯定安睡不得。
“所以,你去給本王清理更換掉塌上的一切。”東陵昭的眼皮開始半閉下來。“本王累了,你動作快一點。”他毫不介意地指使上官飛燕幹活。
上官飛燕後腦勺都快七竅生煙了。
她雙手緊握道:“行,本官叫人進來給王爺清理更換。”
“不必了,本王不需要他們。”東陵昭搖頭道:“你來就行了。”他不喜歡別人動用他要用的東西。
但是這個人若是上官飛燕的話,他勉強可以接受。
上官飛燕恨不得撕裂這個傢伙,他這分明,分明就是故意要惡整她嗎?
“還不快去,本王真的很困了,騎馬很累人的。”東陵昭不笑的時候,鳳眸眼底有明顯淡淡的黑痕。
上官飛燕見此,不知道爲何,心軟了。
好吧,她就當小不忍則亂大謀,她能屈能伸,做就做吧。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將塌上的一切全部扯下來,打包成團,扔在了地面上,而後將托盤上的被褥、羅紗等物,一件一件地更換上去。
這些事情,她上官飛燕自打出生以來,還從未替人做過。這個東陵昭,也算是她的剋星了,竟然指使她幹這個幹那個,像是他的丫鬟一樣。
上官飛燕內心抑鬱不平地清麗更換完畢,而後擡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王爺,可以了。現在,你可以說出你的要求了吧。”
“當然。”東陵昭魅笑着走過來,他直接將上官飛燕按住,推到了塌上。
上官飛燕大驚失色。這個東陵昭想對她做什麼?
“東陵昭,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他卻慵懶無力地靠在她的身上,那尊貴無比的頭顱,輕輕地枕在她的雙膝之上。“這,就是本王的要求。”他閉了妖嬈的單鳳眼,桃紅色的脣瓣泛起舒心的笑意。
上官飛燕望着他安然而睡的樣子,她納悶不已。
她真的是看不透這個東陵昭,不知道他這葫蘆裡究竟賣得是什麼藥啊。
不過呢——
她眼底慧黠的流光一閃,現在這個時候,算不算是最好的報仇時機呢?她拳頭一握,高高地擡起,狠狠地朝着安睡中的東陵昭砸下去。
卻在拳面離他鼻樑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上,她的手莫名地停止了動作。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東陵昭睡得毫無防備之心,還是他此時絕美容顏上一副倦意的樣子,總之,她很沒出息地砸不下去了。
她長嘆一聲,雙手輕輕地移了移他的頭,給他調到一個舒服的位置,而後靠着牆壁,她閉上眼眸,覺得東陵昭一時半會也不會甦醒,乾脆她自己也安睡一會兒好了。
而躺在上官飛燕雙膝之上的東陵昭,卻突然睜開眼眸,他擡眸望了上官飛燕一眼,而後繼續安躺着,緩緩地閉上了眼眸,那桃紅色的脣瓣漾開一抹甜美的笑容。
微風拂過,不知道過了多少時辰。
房門輕輕地開了。
“梅大人,我家大人現在不太方便見你。”寒烈聲音低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