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張力一直跟徐靜萍學習變聲之術,才只短短數日,張力便基本能收發自如了。
那徐公子的聲音--張力第一天診病之時--曾經聽他說過一些‘囈語‘,也算是有些印象。
縱然不特別像,但生病以後聲音少許改變,那也是說得過去的。
張力掌握變聲之術如此迅速,乃是因爲他體內已有師父天醫子的功力,而且修習《神醫道軒轅無上真解》已經很長時間,學習其他功法自然比常人強很多。
正所謂觸類旁通嘛!
於是,張力暫時拋卻了本尊的身份,這段時間都要帶着人皮面具過‘葉天成‘的生活。
從此以後,張力便是葉天成,葉天成便是張力!
曉月山莊,這就是張力一直所在別院的名稱。
此刻潘霸天正小心翼翼地躬身立於堂前,餘光偷偷地打量着這位‘葉公子‘。
先前葉公子說他乃是少爺張力的至交,原本自己還是心存疑慮的。
不過連靜萍小姐也如此說,恐怕便是真的了。
若說少爺在南京城中的紅粉知己,那就只有靜萍小姐一人了。
再後來這位葉公子帶着自己的火槍隊,在老軍地大開殺戒,救了少爺的母親以及高元良,這可是自己親眼看見的。
是了!
葉公子肯定是少爺的至交無疑了!
張力也看着潘霸天,不由得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從南京離開之前,潘霸天便被收入了自己的麾下,現在看來,這步棋沒有走錯!
然則現在潘霸天在自己眼前,而安子和柳如是,卻杳無音訊……
張力輕輕嘆了口氣,收斂住心思,用葉天成的聲音開口道:‘潘霸天,你少爺如今在一位高人那裡學習儒術。他讓我帶話給你,以後你便要聽命於靜萍小姐。‘
潘霸天點點頭,道:‘少爺爲了科舉而閉關……修煉,老潘我也是很理解的。以後一切都聽靜萍小姐吩咐。‘
潘霸天是個粗人,也不知道這潛心讀書之類的話該怎麼說,就用上了‘閉關修煉‘一詞。
張力聽得一愣,不由得微微一笑,很快便又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新身份。除了靜萍,絕對不能有任何一人知曉。
且不說其他,就是自己當日在師父死前所答應的事情--查證紅丸案,光憑這一點,便足以讓自己義無反顧的了。
至於其他,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彎彎繞繞,但都不重要。
這次分身葉天成,便如後世名言一樣:亞馬遜雨林一隻蝴蝶翅膀偶爾振動,也許兩週後就會引起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龍捲風。
蝴蝶效應,確實如此!
在大明朝。自己這隻蝴蝶的翅膀已然振動,然則龍捲風何時來臨?……
片刻之後,張力收斂起思緒,對潘霸天道:‘你現在便帶上火槍隊,前往南北直隸官道沿途,查訪康興安和柳如是的下落。想必他們在南京如果逃脫的話,肯定會來北京找你家少爺的。‘
潘霸天對這個新任務一點也不奇怪,這纔是少爺的辦事風格嘛--自己人,一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潘霸天點頭應諾,轉身離去。
看着潘霸天遠去的身影。張力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多想回到南京城中,每日看着若晨和如是共處一院啊!
若晨當婦科主任,如是便是護士隊長!
安子那二貨管着閒雜事務,元良跟隨本少爺每日出去花差花差。
偶爾去靜萍妹子家拜訪。找那玄陽子道長去求個仙問個道--
多愜意的生活啊!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張力嘆了口氣,一臉的失落。
‘想什麼呢?擔心如是妹妹嗎?‘徐靜萍的聲音傳入張力的耳朵,張力扭頭一看,不由得亮瞎了24K氪金狗眼!
這……這是?!
只見徐靜萍一身書童打扮。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張力面露疑惑之色,開口問道:‘靜萍,你這身打扮--‘
徐靜萍笑而不語,從懷中掏出一張請柬,遞到了張力手上。
張力接過來一看,這是一個叫做陳於泰的翰林院修撰,宴請葉天成的請柬。
陳於泰?
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一時間張力卻又想不起來,這位到底是歷史上的誰啊?
徐靜萍微微一笑,道:‘陳翰林乃是去年科舉的狀元啊!他是首輔周延儒的姻親哩!‘
頓了一頓,徐靜萍又道:‘你那科舉,小女子估摸着就要着落在此人身上啦!‘
張力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東林諸公,本少爺來了!
……
宣武門外的東昇樓,招牌選取的乃是‘日出東昇‘之意。
然則京師中人私下裡都知道,這東昇樓是當今東林黨魁,朝廷內閣首輔,文官一把手,當朝‘宰相‘,周延儒周大人家的產業。
周大人能有那麼多定語修辭,足見其權傾天下,秒天秒地秒空氣的無敵氣場了!
或許官職崇禎可以擼掉,但是這東林黨魁的身份麼,可止東宮太子的小兒夜啼……
崇禎可以下旨換掉‘李剛‘,可是換上來的是‘李剛他叔‘,亦或者‘李剛他大爺‘,反正就是換來換去,文官系統麼,東林黨一家獨大罷了。
話說這東昇樓,各位想想,東昇東昇,這尼瑪是寓意東林黨升官發財呀!
這裡真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不做別人的買賣,只做東林諸君子的生意。
若你不是東林黨人,連門檻都是跨不進去的!
可是就是這麼一家只接待東林黨人的酒樓,卻是京師中生意最最火爆的一家,沒有之一!
由此可知,崇禎朝東林黨之盛矣!
東昇樓今日宴請賓客,來者無不是東林黨人。
張力來得早,與書童打扮的徐靜萍坐在一處角落中,冷冷地觀察着一撥一撥前來的人們。
張力微微搖頭,也得虧自己這葉天成的身份,若是本尊的身份,壓根就進不了這大門。
先前那迎賓文士,看見自己的請柬之時,也是一臉震驚,強烈要求自己坐到最靠主位的地方。
不過自己卻拒絕了,本少爺就愛坐角落,關你屁事!
張力一擡頭,居然發現了一位老熟人,那吏部侍郎之子--戴健。
這哥們也是個標準的二世祖,能混進東林黨的圈子,不足爲奇。
由於宴席還有一段時間纔開始,所以到場東林衆人便開始互相拉關係,積累人脈。
張力冷眼看着這些蠅營狗苟的僞君子們,心裡不由得直犯惡心。
那戴健彷彿自來熟一般,很快便與衆人打成一片--自然,他爹是吏部侍郎,誰又敢不給他幾分薄面?
既然大夥兒個個都自詡爲文士,這話題慢慢地便轉移到詩詞文章上面去了。
說起詩詞,又有誰人敢與張力的‘人生若只如初見‘相提並論?
一名灰衣文士高聲道:‘諸君,近來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人生若只如初見一詞,在下思索良久,卻終究有一處思之不得……‘
戴健本就是個好事之人,雖說先前在徐府被張力打臉,但是現在這場合卻沒人知道。
戴健見有出風頭的機會,笑嘻嘻地道:‘不知劉公子思什麼不得啊?聽說那作者張力是思英國公府大小姐不得,有感而發才作的詞--莫非劉公子也思春了?‘
那劉公子打了個哈哈,尷尬地道:‘讓戴公子取笑了,哈哈,哈哈哈--在下只是不知那人生若只如初見的詞牌名是什麼?‘
戴健一愣,這事兒自己還沒想過,不由得一時語塞。
然而在場衆人飽學之士也不少,戴健不知道的,不代表別人不知道。
很快便有一名文士站了出來,面帶得意之色,朗聲道:‘雙調,五十六字,七言八句,上、下片各四句三仄韻--此乃《木蘭花令》!‘
戴健一臉笑意,點頭道:‘是了,原來是《木蘭花令》,李公子真是博學之士呀!‘
那李公子嘚瑟歸嘚瑟,卻也不敢拖大,連連道:‘慚愧慚愧。‘
戴健忽然嘆了口氣,有些‘憂傷‘地道:‘這《木蘭花令》的作者張力,乃是山東舉子。唉,咱們江南文風鼎盛之地,沒想到在京師卻被人打臉,實在令在下汗顏呀!‘
東林衆人,多是江南人士,一聽戴健此言,不由得於我心有慼慼焉,一片唉聲嘆氣。
徐靜萍強忍住笑意,偷偷看了張力一眼,卻見張力面不改色,彷彿堂上衆人所說的,與他沒有半分關係一般。
張力壓根兒就沒注意堂上衆人,他眼睛一直在看大堂北邊的一處小雅間。
那雅間垂着珠簾,隨風微微擺動,幅度卻也不大,至於裡面到底什麼情形,卻是什麼也看不到。
張力感覺很奇怪,這東昇樓大堂北側,設置這麼一處雅間,是何道理?
觀那雅間門洞卻也不大,顯然也不是吃飯的地方,是做什麼用的?
張力正想到此處,卻聽見一聲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入耳朵。
‘諸位在議論那人生若只如初見麼?‘
只見後堂走出一人,那人三旬模樣,鬍鬚飄飄,一身青袍官服,補子上繡的乃是鷺鷥!
張力微微點頭,青袍,鷺鷥,看官服是六品文官呀!
這人自然便是宴席主人,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陳於泰了!(。)